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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景泰十年,冬。

      寒风吹过破败的侯府庭院,卷起地上残雪,扑在沈凝华冻得青紫的脸上。

      她被粗麻绳捆在枯井边,刺骨的寒意从单薄的囚衣里钻进来,却远不及心口的恨意凛冽。

      “姐姐,事到如今,你就认了吧。”沈月柔穿着一身华贵的狐裘,依偎在前未婚夫顾言泽的怀里,声音娇柔却淬着毒,“通敌的信件是从你院里搜出来的,侯府满门的罪,都得算在你头上。”

      沈凝华猛地抬头,血红色的眼底映着这对狗男女的嘴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是你们!是你们陷害我,陷害侯府!”

      她亲眼看到,是沈月柔把那封伪造的通敌信塞进她的妆奁,是顾言泽拿着“证据”冲进侯府,当众揭发“未婚妻”的“罪行”。

      短短三日,忠烈百年的镇北侯府一夕倾覆,父亲被关入天牢,年幼的弟弟被流放三千里,而她这个嫡长女,成了人人唾骂的叛国贼。

      顾言泽皱了皱眉,甩开沈月柔的手,上前一步踹在沈凝华膝弯:“不知好歹的毒妇!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自找的?”沈凝华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如鬼哭,“我沈凝华瞎了眼,错信了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沈月柔被她的样子吓得缩了缩,却又狠下心来,推了顾言泽一把:“阿泽,别跟她废话了,留着她迟早是祸。”

      顾言泽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抬脚狠狠踩在沈凝华的背上。
      沈凝华重心不稳,朝着深不见底的枯井摔去。

      下落的瞬间,她看到沈月柔和顾言泽相视而笑,看到侯府的牌匾被官兵摘下,看到弟弟撕心裂肺地喊着“姐姐”——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她,恨意如同毒藤,在灵魂深处疯狂缠绕。

      若有来生,她定要这对贱人血债血偿,定要护住侯府满门,定要让所有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

      “小姐!小姐您醒醒!”

      急切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熟悉的哭腔。

      沈凝华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神香,身上盖着柔软的云锦被,触手温暖。

      这不是阴冷的天牢,更不是漆黑的枯井。

      “小姐,您可算醒了!您都睡了一天了,可吓死奴婢了!”锦书见她睁眼,喜极而泣,连忙递过一杯温水。

      沈凝华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恍惚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看着眼前梳着双丫髻、满脸担忧的锦书——这是她十五岁时的模样,还没有经历后来的抄家之祸,眼里没有麻木和绝望。

      “锦书,”沈凝华的声音有些沙哑,“今天是什么日子?”

      锦书愣了一下,答道:“小姐,今天是景泰七年,腊月初八啊。再过三天,就是您的及笄礼了。”

      景泰七年,腊月初八。

      及笄礼前三天。

      沈凝华猛地攥紧了水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的时候!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还沉浸在对顾言泽的少女情愫里,对沈月柔的伪善深信不疑,更不知道庶母早已和三王爷暗中勾结,正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侯府自投罗网。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锦书担忧地看着她。

      沈凝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眼底的脆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符的冰冷和决绝。

      她抬起头,看着铜镜里那张尚带稚气却已显绝色的脸,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说:

      沈凝华,这一世,你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沈月柔,顾言泽,庶母,三王爷……所有欠了她和侯府的,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二小姐来看大小姐了。”

      沈凝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说曹操,曹操到。

      她放下水杯,对锦书道:“让她进来。”

      好戏,该开场了。
      门帘被轻轻掀开,沈月柔端着一个描金漆盒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襦裙,梳着乖巧的垂挂髻,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看起来纯良无害。

      “姐姐,听说你昨天受了风寒睡了一天,妹妹特意炖了燕窝粥来看你。”

      沈月柔走到床边,将漆盒放在桌上,亲手盛了一碗递过来,“这是母亲让厨房特意给你炖的,姐姐快趁热喝吧。”

      前世的今天,她就是喝了这碗“好心”的燕窝粥,当天晚上就上吐下泻,不仅错过了及笄礼的试妆,还因为“失仪”被父亲训了一顿,让沈月柔趁机在父亲面前卖乖讨好,博了个“懂事孝顺”的名声。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这碗燕窝粥里被沈月柔加了慢性泻药,剂量不大,却足以让她在关键时候出丑。

      沈凝华看着碗里浓稠的燕窝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甜香,眼底却一片寒凉。

      她没有接,反而靠在床头,淡淡开口:“妹妹有心了,只是我刚醒,胃口不好,不如妹妹先替我尝尝?”

      沈月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乖巧的模样:“姐姐说笑了,这是特意给姐姐炖的,妹妹怎么能先尝呢?”

      “怎么不能?”沈凝华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你我姐妹情深,难道还分彼此?再说,我刚醒,身子虚,若是这燕窝里有什么不妥,妹妹先尝了,也能帮我避避风险,不是吗?”

      她特意加重了“不妥”两个字,紧紧盯着沈月柔的眼睛。

      沈月柔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握着碗的手微微收紧。

      她没想到一向温和软糯的沈凝华今天会这么难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锦书在一旁看着,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上前一步道:“二小姐,大小姐说得是,您就先尝一口吧,也好让大小姐放心。”

      沈月柔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舀了一勺燕窝,递到嘴边。

      可就在快要碰到嘴唇的时候,她又猛地放下勺子,眼眶一红,委屈地说:“姐姐,您是不是不信我?我怎么会害您呢……”

      “我没说你害我啊。”

      沈凝华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妹妹这么紧张干什么?还是说,这碗燕窝,真的不能让你先尝?”

      沈月柔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可怜极了。

      若是以前的沈凝华,早就心软妥协了,可现在的她,只觉得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无比恶心。

      “既然妹妹不肯尝,那这燕窝我也不敢喝了。”沈凝华说着,对锦书使了个眼色“锦书,把这碗燕窝端下去,喂给院子里的狗吧。”

      “是,小姐。”锦书立刻上前,端起燕窝就要走。

      “等等!”沈月柔急忙拦住,脸上的委屈再也装不住了,“姐姐!你怎么能这么糟蹋东西?这燕窝可是母亲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糟蹋东西总比糟蹋别人的身子好。”沈凝华冷冷看着她,“妹妹若是真的心疼燕窝,不如就自己喝了,省得浪费。”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二伯母王氏的声音:“凝华醒了吗?伯母来看你了。”

      王氏是侯府二房的夫人,一向贪财好利,和庶母走得很近。

      前世,她就经常帮着沈月柔和庶母打压自己。

      沈月柔看到王氏,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迎了上去,委屈地哭诉:“二伯母,您快劝劝姐姐吧,我好心给姐姐炖了燕窝粥,姐姐不仅不喝,还说要喂狗……”

      王氏皱了皱眉,看向沈凝华,语气带着几分不悦:“凝华,月柔也是一片好心,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沈凝华没有理会王氏的指责,反而看向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锦盒,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前世的这个时候,王氏也是在及笄礼前三天来找她,说是为她物色了一门好亲事,对方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实则是想借着她的婚约捞一笔彩礼钱。

      果然,王氏打发走沈月柔,就坐到床边,拉着沈凝华的手,热情地说:“凝华啊,伯母知道你及笄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伯母给你物色了一门好亲事,户部侍郎家的大公子,年轻有为,家境殷实,你要是嫁过去,保管不受委屈。”

      沈凝华抽回手,淡淡开口:“多谢伯母费心,只是我的婚事,自有父亲和祖母做主,就不劳伯母操心了。”

      王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笑道:“哎呀,你这孩子,跟伯母还客气什么?户部侍郎可是三王爷的人,你嫁过去,对咱们侯府也有好处啊。再说,那侍郎家说了,若是这门婚事能成,愿意给咱们侯府一万两彩礼呢!”

      一万两彩礼?沈凝华心中冷笑。这王氏为了钱,竟然连她的终身幸福都能卖,还想借着她的婚事攀附三王爷,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前世的她,就是被王氏的花言巧语蒙骗,差点就答应了这门婚事,幸好后来顾言泽从中作梗,才没能成。现在想来,顾言泽当时也不是真心为她,只是不想她嫁给别人罢了。

      “伯母,我说了,我的婚事不用你管。”沈凝华的语气冷了下来,“还有,三王爷的人,我们侯府高攀不起。”

      王氏没想到沈凝华会这么不给面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沈凝华!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这是为了你好,为了侯府好!”

      “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的一万两彩礼?”沈凝华毫不客气地戳穿她的心思,因为面对这种人,她实在是懒得伪装自己柔弱的形象了“伯母若是真的为了侯府,就该安分守己,而不是整天想着攀附权贵,投机取巧。”

      王氏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孽障!我看你是被宠坏了!等我告诉侯爷去!”

      “尽管去。”沈凝华丝毫不惧,“我倒要看看,父亲是信你这贪财的话,还是信我这个嫡长女。”

      王氏看着沈凝华眼中的坚定和冰冷,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女和以前那个温和软糯的样子判若两人,心里竟有些发怵。

      她咬了咬牙,撂下一句“你等着”,就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王氏离去的背影,沈凝华眼底闪过一丝狠戾。

      王氏,沈月柔,庶母……这一世,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锦书担忧地说:“小姐,您这么得罪二伯母,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沈凝华摇摇头,“与其让她在背后算计我,不如当面撕破她的脸皮。对了,锦书,你去把我母亲留下的那个紫檀木盒子拿来。”

      锦书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去拿了盒子。

      沈凝华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叠银票和几张商铺地契——这是母亲生前偷偷留下的私产,前世她直到侯府被抄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可惜为时已晚。

      这一世,她要提前把这些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培养自己的势力。

      她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锦书:“锦书,你去一趟西市的‘锦绣阁’,找到掌柜刘叔,就说我要赎回母亲当年抵押在那里的那间胭脂铺。记住,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小姐。”锦书接过银票,郑重地点点头。

      沈凝华看着窗外的雪景,眼神坚定。

      及笄礼,只是一个开始。她的复仇之路,从今天起,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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