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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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渗进来，把胸腔里的闷意冻得发沉。
五六年了，妈妈的笑容在记忆里渐渐模糊。
“妈，我挺好的。”谢奕声音很轻，被风卷着散在树林里，“我没再打架了，最近有好好学习，于老师说我进步了。”
许砚站在不远处，看着外甥单薄的背影，悄悄碰了碰夏时策的胳膊。
夏时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打扰，两人默契地往后退了两步，给谢奕留了独处的空间。
他喉结滚了滚，想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被风揉碎在空气里。
“我们回去吧。”
他站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声响，身形挺拔却透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
连帽卫衣的帽子滑落在肩头，露出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遮住了眼底未散的落寞。
他外甥的性子，骨子里的倔强像极了姐姐，“嗯，回去吧。”
有些情绪，无需多言。
回程的车开得很稳，车厢里一片安静。谢奕靠在后排车窗上，侧脸贴着微凉的玻璃。
车子驶入市区时，许砚才开口打破沉默：“阿奕，回你那还是去我们那？”
“回我家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许砚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也好，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谢奕点了点头，车子停在小区门口时，他揣着口袋里的手机就往楼道走。
回到家时，屋里还残留着清晨他抽烟留下的淡淡烟味。
他没开灯，径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抬手扯掉卫衣的帽子。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亮着的光穿透指缝。
谢奕缓了缓情绪，掏出手机一看，是黎肆发来的消息。
【哥哥忙完了吗】。
谢奕打字回他【嗯】。
屏幕上的字简短得像块冰，黎肆盯着那行字看了半晌，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打字，而是直接点开了视频通话。
手机屏幕瞬间亮起。
谢奕似乎没料到黎肆会突然打视频，他正坐在沙发上，屋里没开灯。
“哭了？”黎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谢奕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远处模糊的夜景上，“没有，我会哭？”这是真的。
但视频的角度让黎肆能清晰地看到谢奕的眼尾，那片平日里总是带着戾气的区域，此刻泛着一层淡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
黎肆拿着手机，缓缓环绕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你这是在哪瞎逛？”谢奕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仿佛想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
“认不出来吗？”黎肆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笑意，他将手机镜头对准前方，画面里出现了熟悉的校门，榆栖二中四个鎏金大字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学校门口刚翻出来，地址给我，我过来找你。”
谢奕张了张嘴，想说“不用”，可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手机屏幕上的定位共享。
“十四千米，不远。”黎肆看着地图上的距离，下一秒，谢奕就看见他收起手机，快步走向路边，拉开一辆车门坐了进去。
“认真的吗，不远？”谢奕的声音里带着点荒谬的质问。
“十四千米不就这么一点距离。”黎肆在车里重新把手机架好，对着镜头，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微小的长度，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漫不经心，仿佛在丈量一块橡皮的尺寸。
“你不上课来找我，你有病么？”谢奕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课太简单，不想上。”黎肆说得理直气壮，仿佛逃课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行，挂了。”谢奕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学神的世界，他果然不懂。
他按了挂断键，将手机随手扔在沙发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客厅里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窗外车流的声音隐隐传来。
谢奕靠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黑暗中，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
手机又执着地震动起来。
“来接你男朋友，”黎肆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还夹杂着轻微的车门关闭声，“小区门口保安不让进。”
“等着。”
电梯间的指示灯亮着微弱的绿光，按下下行键时，金属面板反射出他模糊的轮廓。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楼层，门缓缓打开，空旷的轿厢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电梯门再次打开，一楼大厅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笼罩下来，驱散了些许凉意。
值班保安亭里，张叔正低头看着报纸，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是谢奕，笑着点了点头：“小谢啊，这么晚还出去？”
“嗯，接个朋友。”谢奕走到保安亭前。
张叔放下报纸，往小区门口瞥了眼，正好看到路灯下站着的少年。
“麻烦张叔开个门让他进来吧。”
刚走出小区大门，就看到黎肆站在路灯下。
他没玩手机，只是望着小区里面的方向，听到脚步声，他立刻转过头。
“挺快。”黎肆迎上来，目光落在谢奕身上，从头到脚扫了一圈。
“还真过来了？”谢奕目光落在脚下的石板路上，踢开一颗小石子。
走到单元楼门口，他按下门禁密码，走进楼道，声控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映着两人的影子，一路往上延伸。
电梯里，两人并肩站着，距离很近，能清晰地闻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谢奕平日里张扬的银质耳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叮——”
电梯门缓缓滑开，声控灯应声亮起。
谢奕率先迈步走出，步伐比平时慢了些，鞋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轻缓的声响。
输了密码。
推开门，谢奕随手按下玄关的开关，暖白的灯光瞬间漫过客厅，照亮了陈设。
黎肆走进来，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客厅的相框上，他到沙发上坐下，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又不动声色地移向谢奕，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安静：“这是阿姨？”
谢奕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嗯。”很简单的一个字。
“你到底为什么来？”谢奕忽然开口。
黎肆迎上他的目光，黑眸深邃，映着灯光，也映着谢奕的身影。
“想见你。”黎肆的声音清晰地落在谢奕的耳里。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