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三任主人视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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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不会离开我。
这座城市太大了，大得能吞掉所有的哭声，再面无表情地继续运转。高楼大厦像冰冷的钢铁森林，每一扇窗户后面都藏着别人的热闹，衬得我更加渺小和孤独。
实习又被拒了。是第几次了？我真的记不清了。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合租的公寓，客厅又是一片狼藉，室友的鞋和外卖盒扔得到处都是。想说的话在嘴边滚了几圈，看着对方紧闭的房门，最后还是和着疲惫一起咽了回去。好像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勇气，都在一次次被否定、被忽视和小心翼翼回避冲突的过程中，消耗殆尽了。
最终，我还是逃了出来。蹲在后巷那块勉强能挡雨的狭窄屋檐下，雨水顺着破旧的水管滴滴答答，和着我脸上冰凉的东西，一个节奏。真没用，又哭了。但在这里哭，至少没人看见，没人会投来异样或同情的目光，我可以稍微喘口气。
然后，就在一片模糊的雨声和水汽中，我听见了极其细微的、爪子踩过湿漉地面的脚步声。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一只小猫，瘦瘦小小的，毛色被雨水打湿，显得有点脏，有点狼狈，正怯生生地站在几步开外，看着我。它的眼睛很亮，像被雨水洗过的玻璃珠，里面带着点天然的警惕，还有……一丝和我此刻心境如此相似的茫然无措。
“哦……小猫……”我的声音哑得厉害，几乎被雨声盖过，“你……你也没有家吗？你也一个人吗？”
它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只是单纯被我的声音吸引，或者仅仅是饿了。我手忙脚乱地翻遍帆布包，只找到半根昨天没吃完、包装纸都快揉烂的火腿肠。我像是抓住了一点微弱的希望，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块，放在它面前干燥些的地上。
它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地、快速地吃掉了。吃完后，它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就在不远处坐下了，开始认真地舔着被雨水打湿的爪子，安静地陪着我，共享这片狭窄的、淋不到雨的屋檐。
那一刻，它的安静，它那小小的、不被我的悲伤所影响的存在，像一根突然抛向我这片绝望泥沼的、小小的稻草。我鬼使神差地，向它伸出了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乞求。
“你……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我的房间很小，只放得下一张窄小的床、一张摆满了杂物的桌子和一个简易衣柜。但它跟着我进来后，这个逼仄的空间好像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有了一点活气，一点温度。我立刻打来温水，给它洗澡。它出乎意料地很乖，没有挣扎，只是微微发抖，用那双湿漉漉的、纯粹的眼睛一直看着我，仿佛在评估我的可信度。
用柔软的旧毛巾把它擦干，抱着它温暖、微微散发着和我一样沐浴露香气的小身体，感觉心里那个冰冷的、漏风的大洞，好像终于被填上了一点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我把它放在床上，它好奇地踩了踩柔软的被子，发出轻微的咕噜声，然后找了个角落，安心地蜷缩了起来。
我叫它“咪咪”，或者很多时候什么都不叫，只是需要紧紧地抱着它，感受它平稳的心跳和呼吸。它迅速成了我在这座庞大冰冷城市里唯一的、不会背叛的依靠。
我太需要它了。这种需要几乎带着一种病态的贪婪。
每天下班回来，用钥匙打开那扇冰冷的门，看到它蹲在门口，歪着小脑袋等我，那一刻心里涌起的微弱暖意，几乎能奇迹般地抵消掉所有在白昼里积压的委屈和挫败。我会立刻抱起它，把脸深深埋进它柔软、带着干净气息的毛发里，任由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它会安静地待在我怀里，不跑不闹，偶尔轻轻地动一下，用尾巴尖扫过我的手臂，像是在进行它所能理解的、笨拙的安慰。
“只有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我总是这样一遍遍地问它，声音哽咽，“无论我多糟糕，多失败，你都不会像他们一样不要我的，对不对？只有你了。”
它用它平稳而温暖的咕噜声回答我。
那段时间，我的眼泪好像格外多。工作的压力，人际交往中如履薄冰的疲惫，对未来的巨大恐惧和迷茫，所有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沉重情绪，我都毫无保留地倾倒给了它。它是我最沉默、最忠实的树洞，是我唯一不需要伪装、可以彻底脆弱的听众。
我知道我可能太依赖它了。我的爱，带着太多的眼泪、负能量和令人窒息的重重，它那么小，那么单纯，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但我不敢深入去想没有它的日子。那画面比现在灰暗压抑的生活，还要可怕一百倍，足以让我彻底崩溃。
变故来得总是很快，从不给人准备的时间。公司裁员，名单上有我。几乎是同时，租约也快到期了，房东发来信息，说要大幅涨租，我那点微薄的积蓄和不确定的下份工作，根本负担不起。现实冰冷地摆在面前，唯一的选择是搬去朋友介绍的、位于城市边缘、租金便宜很多的青年公寓。
那里，有明确的规定：不能养宠物。
我抱着它，在狭小的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夜。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把它后背的绒毛都浸得湿透。它在我怀里不安地扭动着，不明白为什么小主人今晚的悲伤如此剧烈，如此持久，它只能发出细微的、困惑的叫声。
“对不起，小猫……真的对不起……”我反复地、机械地说着，像念着一种绝望的、无用的咒语，“我找不到……我问了所有人了……找不到一个能暂时收留你、好好照顾你的人……对不起……是我没用……”
最终，天快亮时，我还是颤抖着把它装进了那个它曾经好奇钻进去玩的猫包里。它似乎终于预感到了不妙，在里面不安地叫着，用爪子扒拉拉链。每一声叫，都像一把小刀在我早已破碎的心上又划一下。
又回到了那条初遇的后巷。天气都仿佛在嘲弄我，雨和那天一样，下得缠缠绵绵，冰冷入骨。
我把它从猫包里放出来，把最后一袋它常吃的猫粮和它睡觉时最喜欢垫着的那条小毛巾放在它旁边。雨水很快打湿了它的毛发，它看起来又瘦又小，湿漉漉地站在那里，看着我，眼神和初见时一样，带着茫然和无措。
“你要好好的……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我哽咽着，最后亲了亲它冰冷湿润的鼻尖，然后猛地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逼自己转身，跑开。
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眼泪糊了满脸，视线一片模糊。我不敢回头，一步都不敢停，怕只要一回头，看到它那小小的身影，所有的决心都会瞬间瓦解，再也狠不下心。
对不起，小猫。最后还是离开了你。像我一直在害怕着、恐惧着所有事情一样，我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连你，我这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和温暖，我都没能留住。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三任主人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