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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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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确认什么，一切已昭然若揭。这句话像一句魔咒，整整一天都在苏祈的心头盘旋，带着蜜糖般的甜，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惶恐。
傍晚分别时，江烬依旧沉默地将他送到那个熟悉的路口。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交叠在一起。江烬把书包递还给他，动作似乎比平时慢了一拍，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苏祈的手背，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走了。”他声音低哑，目光在苏祈脸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翻涌着某种苏祈看不懂的、深沉的复杂情绪，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转身大步离开。苏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背上那一点短暂的触感却像烙印一样滚烫。他几乎可以肯定，江烬对他，是不同的。那种笨拙的关心、下意识的维护、甚至偶尔流露的不知所措……都不是假的。
可是……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那又怎么样呢？他是江烬，嚣张、叛逆、活得肆意妄为，他对谁都可能一时兴起。而自己呢？自己是苏祈，是必须完美的继承人，是活在父亲严格管控下的提线木偶。他们之间横亘着苏明远冰冷的警告、家族声誉的重压、以及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份昭然若揭的心动，或许只是绝境中依偎产生的错觉？只是江烬一时的新鲜感？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真的……喜欢上如此无趣又麻烦的自己？
自我怀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方才的甜蜜被巨大的不安取代，他抱着书包，脚步沉重地走向那座华丽而冰冷的牢笼。
刚推开家门，一股低压风暴中心的凝滞感便扑面而来。父亲苏明远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周姨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指甲，嘴角噙着一丝冷眼看戏的弧度。苏钰则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客厅中央的地毯上，躺着一只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古董花瓶碎片——那是母亲留下的极少几件物品之一。
苏祈的心猛地一沉。 “还知道回来？”苏明远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苏祈攥紧了书包带子：“父亲。” “跪下！”苏明远猛地一拍茶几，发出巨大的声响。苏祈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没有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叛逆和绝望涌上心头。 “我让你跪下！”苏明远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重的阴影，一步步逼近他，“苏祈，你现在长本事了！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我让你离那个姓江的远点！你倒好！变本加厉！现在全校都在看我们苏家的笑话！看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没有！”苏祈猛地抬头，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和他只是同学！我们什么都没有！” “同学？”周姨轻笑一声，放下指甲钳，“什么样的同学会天天帮你背书包？什么样的同学会专门在篮球场给你送水？苏祈，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那些照片都拍到我们手里了！”她说着，将手机屏幕转向苏祈，上面赫然是今天下午篮球场边，江烬隔着铁丝网给他递水，和他接过水时仰头看着江烬的照片！角度抓拍得极其暧昧！
苏祈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无话可说了？”苏明远眼神冰冷，充满了极致的失望和厌恶，“苏家的脸，真是被你丢尽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和你那个不知检点的妈一模一样！” “不准你说我妈！”苏祈像是被踩到了最痛的伤口，一直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他红着眼睛嘶吼出声，“你凭什么这么说她！你又凭什么这么管我！我只是交个朋友！我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吗？！”
“朋友？那是朋友吗？那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一个社会的渣滓！你和他混在一起，就是想气死我！就是想毁了苏家！”苏明远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猛地抓起茶几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在地上！ 砰——！ 水晶碎裂的声音刺耳无比，碎片四溅。
“我没有！我不是！”苏祈眼泪夺眶而出，所有的委屈、恐惧、压抑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你眼里只有苏家！只有你的脸面！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到底想要什么！我活得就像个傀儡！我连哭都不敢出声！你有关心过我一句吗？！”
“我想要什么？我管你想要什么！”苏明远彻底失控，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生下来就姓苏！你就得为苏家活着！你的婚姻！你的未来！早就由不得你做主！你想跟那种烂泥纠缠不清？除非我死！”
“那就当我死了好了！”苏祈歇斯底里地喊了回去，声音破碎不堪，“反正你从来也没把我当儿子！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维护你面子的工具！”他说完，猛地转身，想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你给我站住！”苏明远怒吼，“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再回来！苏家没你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
苏祈的脚步在门口顿住，背影僵硬。巨大的绝望和悲伤像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泪水纵横，却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他看着眼前暴怒的父亲，看着冷漠的继母，看着豪华却冰冷的家。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好。” “如您所愿。”
说完，他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拉开门，冲进了外面浓重的夜色里。身后传来苏明远暴怒的砸东西声和周姨的惊呼声。
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也仿佛，关上了他过去十七年的人生。
夜色冰凉，他却感觉不到冷。只有心脏的位置，空洞地疼着。那份下午还昭然若揭的、带着微甜的心动，此刻已被彻底碾碎，混着家庭的碎片和冰冷的绝望，埋葬在了这个无尽的夜里。
（第十七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