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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走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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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课间休息一晃而过。第二节课是数学。
上课铃声响起的同时，陈老师才踩着点踏入教室，并随手利落地关上了前门。他步履从容地走上讲台，将手中拿着的教案放下——里面并没有夹带着试卷。
不少同学暗中松了口气，以为可以暂时逃避“审判”。然而，陈老师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平静地扫过全班，用他那清晰而冷静的嗓音说道：
“昨天摸底的数学试卷，我已经批改完了。”
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下。
“总体来说，”陈老师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成绩还是有点不及我的预期。一些基础知识点掌握得并不牢固，同学们初中阶段还是应该多多努力，上课必须认真听讲。”
一股低气压开始在全班弥漫开来，隐隐有哀叹声将要破土而出。
陈老师似乎早有预料，他没给抱怨发酵的时间，紧接着补充道，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丝：“不过，也有好消息。这次试卷，我们班还是有3位同学拿了满分。”
“哇——！”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嘈杂，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来，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试图从彼此的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谁啊？这么厉害？”
“肯定有班长吧？”
“会不会是那个谁……”
各种猜测在低语中流传。
陈老师抬手，在空中虚按了一下，强大的气场立刻让教室重新安静下来。
“具体是谁，试卷发下来自然就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数学试卷，安排在今天的晚自习时间统一发放并讲评。”他言简意赅，直接掐灭了大家现在就要知道答案的念想，“现在，拿出课本，翻到第一章第一节，我们开始上课！”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摸底考试的小小波澜，被陈老师轻而易举地压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迅速拉回到了崭新的数学课程上。
谭欣一边翻着数学书，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满分？”他上辈子数学底子就不错，“重生回来对付初一的摸底题，拿满分应该……问题不大吧？”
“至于另外两个，”他思绪飘开，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前排某个高瘦的背影和讲台旁坐得笔直的小个子，“不出意外的话，就是‘高个’和‘小哥’了。” 这么想着，他看向书本上第一章第一节关于“正数和负数”的内容，这些过于基础的理论让他微微有些走神，“这么看来，摸底考的难度还真挺大啊，班里卧虎藏龙的不少，居然没有别的满分。”
他的思绪继续飘远，想起上辈子后来听说的一些事，好像隔壁班有个后来居上的猛人，不过名字记不太清了。“算了，想这些干嘛，现在重要的是把握好当下。”
“同学们要注意！”陈老师加重了语气，手指在黑板上点了点，清晰的声音将谭欣飘远的思绪猛地拉回课堂，“0，它既不是正数，也不是负数！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必须牢记！”
谭欣心神一凛，立刻收敛起散漫，开始专心听讲，同时心中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因为自认为内容简单，就下意识地轻视课堂。真正的知识点往往就隐藏在这些看似基础的细微之处，极易被忽略，考试时一不小心就会丢分。而且，走神如果养成了习惯，迟早要在更重要的事情上栽大跟头。”
陈老师开始举例强化知识点，并举一反三地变换题型向同学们提问。因为内容确实太过简单，谭欣几乎都能秒答，他的心神不自觉地在严谨的数学逻辑和纷乱的个人联想之间跳跃。
“说到0，在计算机领域，整个世界便是由无数的1和0组成的……”他先想到的是自己上辈子的专业，那些代码与逻辑。“好像从学校回去的路上是有一家网吧的，印象中再过两年会有更多家，但是现在……得找个机会去看看。”
“然后，0啊……”他的思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向一个奇怪的方向，“我上辈子要算起来，应该可以归类到‘母0’吧……” 男娘群体和当主播那段时期的经历瞬间闪过脑海，直播间里的玩笑话、那些带着善意起哄的弹幕……“虽然说‘母0’没有什么不好，但内心深处，好像还是觉得做‘1’更……” 那未尽的话语，是他对自己曾经过于被动、甚至有些怯懦一面的微妙反思，以及一丝连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晰的、对变得更主动、更强大的向往。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背，仿佛这样就能更靠近想象中的那个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谭欣脸上那变幻莫测、明显神游天外的表情，或者那个挺直后背的小动作太过明显，正在讲解例题的陈老师目光如电，忽然扫了过来，准确地点了他的名字：“谭欣。”
“到！”谭欣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站起身。
“你上来，把这道题做一下。”陈老师用粉笔点了点黑板。谭欣这才发现，黑板上已经写好了几道巩固练习题，并且已经有两位同学在台上解题了。
他连忙从秦晓月身后穿过，走上讲台，从粉笔盒里取出一小段白色粉笔。冰凉的触感让他略微定神，他在黑板空处站定，抬手，落笔——这辈子第一次在黑板上写下数学解题步骤。字迹略有些生疏和歪扭，却与他的外貌一样，笔画间透着一种干净和清秀。
谭欣利落地写完答案，放下粉笔，转头看向陈老师，等待指示。
“写完就下去吧。”陈老师目光扫过他的答案，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并没有过多点评或为难，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响鼓不用重锤敲”。谭欣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台上的练习题本身并不难，三位同学只是解题速度略有差异。陈老师简洁地讲评完黑板上所有的题目，尤其对比了不同的解题思路，便无缝切入下一个知识点的讲解。
接下来的课堂时间，谭欣努力集中精神，紧跟陈老师的节奏。他发现自己偶尔还是会因为觉得内容简单而思绪飘忽，一旦察觉，他便不再强迫自己干瞪着已经听懂的部分，而是悄悄往后翻阅课本，预习后面的内容，或者试图寻找那些被岁月尘封、已然模糊的记忆点。这种带着“超前学习”意味的探索，和偶尔重新发现某个被遗忘的小知识点时带来的细微惊喜，像一串小火花，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在这种主动汲取的过程中，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的满足感和掌控感。
时间就在这种半是听讲、半是自主探索的状态下一分一秒流逝，谭欣开始逐渐沉浸在这种新奇而高效的学习节奏里，直到宣告第二节课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才将他从沉浸状态中拉回现实。
“初一数学虽然看似基础，但有些概念性的东西，隔了这么多年，还真是生疏甚至记错了，得好好系统性地捡起来才行。”他一边整理数学书，一边在心里默默思索着，感觉这堂课收获比预想中要大。
下课礼仪完成后，陈老师利落地收拢教案，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的目光扫过收拾课本的同学们，最终准确地落在谭欣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开口：
“谭欣，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
谭欣心里“咯噔”一声，诧异地抬起头，正对上陈老师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神。旁边的刘炜也听到了，立刻投来一个“你摊上事儿了”的、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笑容，还用口型无声地说：“完蛋了吧！”
前排的洪叶也回过头，好奇地看了谭欣一眼，又转回去跟秦晓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刚才走神被抓住，不是已经用上台做题‘抵罪’了吗？难道这事在陈老师这里还没翻篇？不应该啊……” 他心里快速复盘着，带着一丝不解和隐约的忐忑。
但老师的指令不容置疑。他只好站起身，再次小心地从秦晓月身后挤了出去，在同学们或好奇或同情或看热闹的目光注视下，跟着陈老师那瘦高而挺拔的背影，走出了教室。
刚下课，大部分学生还被“困”在教室里，走廊上的人并不多，显得有些空旷。谭欣亦步亦趋地跟在陈老师身后，朝着位于东侧楼梯口旁的教师办公室走去。
老师的步伐不快，似乎刻意照顾着学生的速度，但那稳健的节奏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谭欣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落得太远，只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心里默默打着鼓。
就在这时，悬挂在走廊各处的校园广播喇叭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随即响起了熟悉的、略带失真的旋律——那是课间操的预备音乐。与此同时，隔壁几个班级也隐约传来了老师或班干部的声音：“大家准备一下。”“我们今天开始要去操场做课间操了！”
这些断续传来的声音，像几根细小的针，轻轻扎破了谭欣努力维持的镇定。一股莫名的浮躁感悄然升起，搅乱了他本就有些忐忑的心绪。
“陈老师找我到底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他心里再次泛起嘀咕，目光落在前方陈老师那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上，“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估计聊不完。万一拖久了……”
一个更现实的问题猛地蹦入脑海，让他心里一咯噔：“等等！课间操！我……我不会还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再去找一次我们班在操场的指定位置吧？”
开学第一天寻找教室的“悲惨”经历瞬间浮现眼前——那种在陌生环境里茫然四顾、差点迟到的尴尬和窘迫，他实在不想在众目睽睽的操场上再来一次了！
“老天，千万别让我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演‘尬寻二十七班’啊！”他在内心哀嚎，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像只迷途羔羊，在整齐的方阵间穿梭，承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
这份突如其来的担忧，甚至暂时压过了对陈老师召见原因的猜测，让他跟在后面的脚步都莫名沉重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