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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寒夜独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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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内的光线比场馆内昏暗许多，将VTG队员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在冰冷的墙面上。沉默像一块湿透的毡布，死死裹住每一个人，压得人喘不过气。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经理赵峰走在最前面，脸色铁青，手中的战术板几乎要被他捏碎。他没有回头，冰冷的声音却砸向身后的队员：“回去都好好想想！想想你们打的是什么！想想对得起谁！”
没有人回应。中单和打野把头埋得更低，辅助王海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化为一声无力的叹息。沈厌走在最后，帽檐压下，遮住了他所有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透出一丝尚未消散的倔强，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抽空力气的麻木。
休息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也将失败的气息牢牢锁在了这方狭小的空间里。
“0：2！还是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方式！”赵峰的声音刺耳尖锐，“下一局，必须调整！不能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压抑的沉默弥漫开来。教练快速地在战术板上画着，试图找出应对LKT强势中野的方法，但言语间也透着一种无力感。阵容深度、选手状态、版本理解……全方位的差距，似乎不是短短几分钟休息能弥补的。
“沈厌。”教练忽然点名。
沈厌抬起头，眼底的血丝尚未褪去，但之前的激烈情绪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下一局，我们可能需要变阵，尝试保着你打后期。但前期压力会非常大，LKT肯定会疯狂进野区，你……”教练的话语带着迟疑。这意味着要将宝押在一个状态明显不佳的老将身上，风险极大。
“我可以。”沈厌打断了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没有任何犹豫，“给我孙尚香。海哥，”他看向曾经的冠军搭档、辅助王海，“太乙真人，还能跟得上我吗？”
王海愣了一下，看着沈厌那双沉寂却燃着最后一丝火光的眼睛，重重地点了下头：“只要你敢打，我就能跟。”
赵峰想说什么，但看着两人之间那短暂重现的、久违的默契，最终只是冷哼了一声，没再反对。
第三局，VTG背水一战。 LKT的攻势依旧凶猛，VTG的野区依旧风雨飘摇。但这一次，沈厌的孙尚香和王海的太乙真人，像两颗死死钉在下路的钉子，极尽猥琐地发育。每一次太乙真人用“意外事故”炸晕对手，孙尚香用“翻滚突袭”极限距离补刀；每一次太乙真人用大招“大变活人”在绝境中保住孙尚香，换来她站起来后疯狂输出换掉对手……都引得台下粉丝阵阵惊呼。他们硬是在巨大的劣势中，为孙尚香拖出了关键的三件套。
决定胜负的龙王团战。 LKT率先开龙，VTG众人血量不佳，看似又要重蹈覆辙。就在此时，沈厌的孙尚香如同幽灵般从侧翼杀出，一个极其刁钻的“翻滚突袭”接“红莲爆弹”接强化普攻，瞬间秒杀了LKT状态不满的中单！LKT阵型大乱！王海的太乙真人闪现跟进，第二个“意外事故”精准控住两人！孙尚香在“究极弩炮”的加持下，伤害爆炸，完成收割！
“Ace！”
团灭！
场馆沸腾了！VTG粉丝压抑了一整晚的情绪彻底爆发！孙尚香和太乙真人带着兵线，一路点爆了LKT的水晶！
“Victory！”
金色的胜利字样终于为VT□□亮。队员们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激动地抱在一起。王海用力地捶了一下沈厌的肩膀，沈厌长长地、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一丝，眼底有了些微光亮。这一刻，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他们并肩夺冠的岁月。
然而，这昙花一现的辉煌，并没能扭转整个系列赛的颓势。
LKT毕竟是整体实力更强、版本理解更深的队伍。他们迅速调整，在接下来的两局比赛中，没有再给VTG任何机会。BP被完全压制，野区彻底失守，线上也被不断突破。
1：4。
VTG最终还是以巨大的比分差距，输掉了这场BO7，彻底告别了本赛季的季后赛舞台。
比赛结束的瞬间，LKT的队员们欢呼着拥抱庆祝。而VTG这边，是一片死寂。沈厌沉默地看着屏幕上巨大的“Defeat”，眼神空茫，刚才赢下那一局时短暂亮起的光，此刻已彻底熄灭，只剩下更深的疲惫和空洞。
回到休息室，气氛降到了冰点。队员们沉默地收拾着东西，没有人说话。赵峰脸色阴沉地接了个电话，嗯了几声后挂断，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沈厌身上。
“沈厌，”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刚才管理层来了电话。休赛期，俱乐部会引进一个新的射手。”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队员的动作都顿住了，看向沈厌。
沈厌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下来，但没有抬头。
“管理层的意思是，下个赛季，会给你和新射手公平竞争首发的机会。”赵峰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却残酷，“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但说出来的话依旧像刀子一样：“以你目前的状态和年龄，管理层并不看好。他们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很可能……大部分时间会作为替补，必要时上场稳定局面，或者带带新人。”
“替补”两个字，像最终判决，重重砸下。
沈厌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指尖瞬间变得冰凉。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更低地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了所有情绪。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连那“公平竞争”的机会，都只是一层虚伪的、维持体面的遮羞布。管理层的真实想法，早已注定。
“知道了。”良久，他才从喉咙深处挤出极其沙哑的三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加快了收拾的速度，拉上背包拉链，率先走向门口：“我先去车上等。”
他需要立刻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走出休息室，通往停车场的那段路，却比他想象中要“漫长”。
许多没有离开的VTG粉丝，自发地聚集在通道两侧，等待着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下班。他们看到沈厌出来，立刻发出了带着哭腔却努力克制的呼喊：
“厌神辛苦了！”
“冬神别灰心！我们永远支持你！”
“你今天打得很好！真的！”
“好好休息，我们下赛季见！”
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真诚的心疼和不离不弃的支持。有女孩哭着把准备好的信和小礼物塞到他手里，指尖冰凉的触感却让沈厌觉得无比滚烫。他甚至不敢仔细去看那些写满鼓励话语的灯牌，那些通红的、含着泪却依旧对他强挤出笑容的脸。
每一句安慰，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他心上。
他配吗？
他刚刚被告知很可能沦为替补，他带着队伍打出了1：4的惨败，他让他们的期待又一次落空……他凭什么还能得到这样毫无保留的、炽热的爱？
自责、愧疚、遗憾、难过……还有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无数复杂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流，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只能僵硬地、几乎是麻木地低着头，加快脚步，想尽快穿过这片用爱意编织成的、却让他无地自容的“荆棘之路”。
“厌哥！加油啊！”一个带着哭腔的喊声格外清晰地穿透嘈杂。
沈厌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那只手狠狠攥住了，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终于再也无法承受。
在即将走到队车门口的那一刻，他猛地转过身，不再是走向大巴，而是朝着与车队相反的、灯光昏暗的街道深处，仓皇地、几乎是踉跄地快步走去。
“厌哥？”
“凛冬你去哪儿？”
身后传来队友和粉丝错愕的呼唤。
但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只想逃离。
逃离那辆代表着失败和冰冷未来的队车。
逃离那些他无法面对、无力回馈的深情。
逃离这个让他感到无比失败和窒息的夜晚。
他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单薄的队服根本无法抵御夜雨的寒意，冰冷地贴在他的皮肤上。身后的声音渐渐模糊、远去，最终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他自己沉重混乱的心跳与喘息所取代。
他拐进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终于体力不支，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发梢滑落，混合着某些温热的液体，滚落在地面上，消失不见。
世界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和这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雨夜。
孤独和绝望如同潮水，彻底将他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