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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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三五日，这场来势汹汹的风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偃旗息鼓。
这并非侥幸，而是姜慢烟发现流民密集涌向锦城的那一刻，便提前布下的天罗地网。
当第一波谣言泛起时，秦凌峰手下训练有素的暗卫便已循着踪迹，悄无声息地锁定了那些藏匿于市井、甚至混入百姓家中的暗桩。
收网之夜，行动果决如雷霆。姜忠亲率护城兵，直扑几处关键窝点，将正在密谋的核心人物堵了个正着。
反抗者血溅当场，擒获者则被拖入暗无天日的地牢，等待他们的，将是老三撬开嘴巴的刑罚。
与此同时，姜慢烟本人则坐镇府中，灯下翻阅着四方送来的密报……
于锦城百姓而言，姜慢烟过去是何身份并不重要，他们只认准是姜城主带领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至于所谓“蛊惑”秦公子？那简直是秦小子的福气！
他们锦城多少姑娘少年求还求不来呢。
然而，完全掌握中心区的宋观岁，报复才刚刚开始。
他有的是手段，让那个联合外人再次逃离他的庶弟自动回到他身边。
对姜慢烟的执念已深入骨髓，那个曾匍匐在他脚下、又乖巧顺从的烟儿，只能是他的所有物。
锦城那看似平静和美的生活，如同毒刺，日夜刺痛着他的神经。
嫉妒与愤怒灼烧着他，不惜一切代价，他也要摧毁那份刺眼的幸福，将那人重新夺回掌心。
……
在姜慢烟的领导下，不过半年光景，“锦城交易所”已成了关城、靖海城、等地商队间，口耳相传的热词。
“嘿，你是没去过！那儿的粮食，价格公道不说，蒸出的饭食隔着一条街都能闻到香！”
“何止是粮食？他们的鱼干、虾酱，水产哪一样在咱们那儿不是抢手货？跑一趟锦城，利润能多三成！”
这般议论，像带着甜味的野风，吹遍了往来苍洲的商队。
锦城护城河前的巨大空地上，也因此迎来了空前的热闹。
天南地北的口音交汇，车马络绎不绝，低赋税与好货品让这里成了商贾心中的桃源。
这片喧嚣与生机，是锦城活力最好的证明。
然而，这份繁荣，深深刺痛了中心区权贵们的眼睛。
一纸盖着宋家徽印的贸易禁令，如同寒冬的朔风，被迅速发往中心区及其所有附属城镇。
命令冰冷而决绝——任何商队，若再与锦城有丝毫商业往来，将被永久剥夺进入中心区市场的资格。
消息传来，各地商队一片哗然，随即是死一般的沉寂。
人人都道可惜，却无人敢以身试法，挑战宋家这座庞然大物。
唯有一支由几个年轻人组成的商队，笃信“富贵险中求”，试图偷偷前往锦城。
结果，货物在半路被宋家势力尽数缴没，并被永久列入中心区黑名单。
这记杀鸡儆猴的雷霆手段，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所有商队心中侥幸的火焰。
钱财虽好，终不及性命与长远生计重要。
通往锦城的商道，几乎在几日之间，彻底冷清下来。
而在锦城内部，这变化来得更为具体、更为刺骨。
昨日还人声鼎沸的交易空地，今日竟只剩下本地商户们面面相觑。
说好今日抵达的关城车队不见踪影，约好签下大批订单的靖海城商人更是音讯全无。
空荡的场地显得格外辽阔，也格外凄凉。
一种无声的恐慌，开始像瘟疫一样在城内商贾与百姓间蔓延。
“张老板，这…这可如何是好？我库房里还堆满了准备出手的粮食啊！”
“完了，全完了！我那些水产若卖不出去，现钱一断，这半年的努力，就全废了！”
……
茶楼里，几位本地商人围坐一桌，脸色惨白，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不过一夜之间，形势天翻地覆。
半年时间，通过粮食交换各地物资，家家户户的日子眼见着红火起来，充满了盼头。
这突如其来的断绝，仿佛一把无形的铡刀，悬在了所有人的脖颈之上。
“不是说…咱们的粮食不愁卖吗？”
一个年轻的商户子弟声音发颤地问。
他身旁的老者重重叹了口气，浑浊的眼里满是忧虑。
“孩子，咱们的货是好，可这世道…从来不是有好货就能活下去的。”
明明宋观岁还未亲临锦城，但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已如一只无形巨掌，缓缓扼住了这座新生城池的咽喉。
繁荣的泡沫被轻易戳破，显露出其下脆弱的基础。
锦城，这座刚刚燃起希望之火的城池，又迎来另一场严峻的生存考验。
当林秀步履匆匆地踏入议事处时，姜慢烟正与老三等几位核心部下商讨如何肃清城内事故的余毒。
“城主！不好了！”
林秀的声音因急切而略显尖锐。
“中心区那帮下作的权贵，下了死令，严禁所有商队与我们交易！如今咱们的交易场已经全空了，城里的商户和百姓都惶恐不安！”
他今日刚当值，便被一群惊惶的商户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诉苦与追问吵得他脑仁发疼，此刻仍心有余悸。
屋内的气氛原本就带着事后的凝重，林秀带来的消息，更是让空气骤然一紧。
姜慢烟从地图上抬起头，并未因这噩耗而失色，只是用那双沉静的蜜棕色眼眸静静地望着他，反而问：“林秀，依你之见，眼下当如何？”
林秀微微一怔，迅速稳下心神，将自己一路思索的答案道出：“属下认为，当务之急是立即安抚百姓。库存储备尚足，物资并非即刻耗尽。只要民心稳定，市井秩序不乱，我们便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从容筹划应对之策。”
姜慢烟静默地听着，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
有人忧心忡忡，有人面露愤慨，有人则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他将所有人的不安尽收眼底，最终，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容如春风拂过冰面。
“说得在理。”
他先肯定了林秀，随即转向侍立在旁的姜忠，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笃定。
“忠哥，传话下去，让乡亲们宽心。半个月，至多半个月，如今市面上所有紧缺的物资，会足量、平价地出现在锦城的货架上。”
他没有引经据典地分析局势，没有透露任何背后的谋划，只是许下一个干脆利落、掷地有声的承诺。
奇妙的是，此言一出，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原本因林秀的消息而弥漫在议事厅内的焦灼与低压，瞬间被这股从容不迫的气度抚平了大半。
在锦城，姜慢烟的话本身，就是最硬的通货，他的承诺，比任何盖着官印的文书都更令人信服。
当这句话由护卫队传至街头巷尾，躁动的人心果然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集市上，忧心忡忡的商户们相互安慰。
“既然姜城主说了有，那就一定有！”
茶馆里，议论纷纷的百姓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城主从不骗我们，且安心等着便是。”
这份无需解释的绝对信任，是姜慢烟用过往每一次的言行一致，为锦城筑起的最坚固的精神城墙。
姜慢烟的书信由飞鸽携至雁城时，红豆将两封信，一同呈到余陌栢面前。
一封用的是昂贵的冰绡，点缀着精致的干花，香气袭人。
另一封则是最普通的麻纸，质朴无华。
余陌栢的目光毫不犹豫地掠过那封华丽的书信，径直取过了朴素的麻纸信封。
中心区的贸易禁令他已听闻，心中正为锦城的境况焦灼不已。
他展开信纸，开篇并非急切求助，而是详尽回复了他上月请教的所有城池治理难题。
字里行间皆是真知灼见，更附上了一套极为可行的山林开垦策略。
思虑周详，仿佛锦城自身并未遭遇任何危机。
直至信末，姜慢烟才以一贯从容有力的笔触轻轻带过。
“密道可开启，今后，我方粮食售价可降一成，至于药材、铁器等物资，收购价愿再提一成。”
余陌栢握着信纸的手微微收紧，胸中热潮翻涌。
在这风口浪尖，姜慢烟非但没有索取，反而以更优厚的条件，将一条坚实的生存纽带亲手递到他面前。
这份于危难中不减反增的信赖与慷慨，让他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他当即提笔回信，力透纸背的字迹先是对姜慢烟的倾囊相授表达了真挚感激，随后郑重承诺。
“陌栢必不负所托，首批物资七日内即由密道送达交界处，敬请安心。”
见自家公子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欣喜溢于言表，一旁的红豆却是嘴唇微张，欲言又止。
这些时日，主子与那位刘怀瑾大公子书信往来频繁，凭借巧妙周旋，确为雁城谋取了不少实在的利益。
而此番联手中心区围剿锦城的势力中，除了首当其冲的宋家，出力最狠、最积极的，便是刘瑾怀带领的刘家。
公子此刻的欣喜，与他和刘家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让他心中十分不安。
当老三王江林接到命令，率领商队前往东门密道接应雁城物资时，他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豁然开朗的光芒。
半年前，城主便力排众议，与雁城城主共同规划了这条通往两城的隐秘新路。
此路崎岖难行，开凿过程耗资巨万，在当时引起了诸多不解。
“林哥。”曾有手下私下问他，“各城商队都已打通，为何还要劳民伤财另辟蹊径？”
彼时的王江林只是沉稳地回答：“我们只需信任城主。”
如今，当中心区的铁腕封锁让所有明面上的商道陷入绝境时，这条曾被质疑的“闲棋”，却成了锦城赖以呼吸的“生命线”。
想到这里，他对姜慢烟那洞悉未来的远见，涌起难以言喻的敬佩。
七日后，在隐蔽的山谷中，两支队伍成功会合。
双方依照协议，沉默而高效地交换了物资。
看着满载的车辆，所有人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当这些救命的物资被悄无声息地分发至各家商行时，面对掌柜们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就连一向沉稳的王江林，眉宇间也难掩激动与自豪。
“林统领，这批货究竟是从何……”有商户忍不住好奇。
话未说完，王江林一道严厉的眼神已递了过去。
那商户瞬间醒悟，自知失言，立刻噤声，转身便催促伙计们赶紧卸货清点。
锦城的市集依旧熙攘，商铺照常营业，物价平稳如初。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生活并未掀起任何波澜，仿佛那场足以扼杀城池的经济风暴，从未发生过一般。
而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是姜慢烟于无声处布下的先手，以及整个锦城用纪律与信任共同守护的秘密。
物资通过隐秘渠道进入锦城，证明了姜慢烟提前布局的成功。
也正在此时，宋观岁的信使，竟光明正大地叩开了锦城的城门。
信被呈到姜慢烟面前，素白信笺上，只有一行字，墨迹深浓，力透纸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气息。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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