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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北屿的海风与南城的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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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的结束铃响，像是为高二这一年画上了一个匆忙的休止符。没有太多喘息的时间，短暂的假期过后，季舒柠便拖着沉重的行李箱，登上了前往北屿市的大巴。
站台上，夏弈抱着他嗷嗷假哭：“舒柠！我会想你的！没有你谁给我讲题啊！” 许渚站在一旁，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拎着夏弈的后衣领，防止他真哭到季舒柠身上，只是对季舒柠简短地说：“加油。”
季舒柠笑着拍拍夏弈的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站台入口处。那里人来人往，却没有那个最想见的身影。江景淮今天有事，没能来送他。昨晚只在手机上言简意赅地回了句：【一路顺风。保持联系。】
失落是难免的。但他握紧了口袋里那部手机，里面存满了江景淮整理的电子笔记和那个神秘的、仍未拆开的信封，心里又充满了勇气。
大巴车启动，熟悉的城市风景逐渐后退。季舒柠戴上耳机，点开和江景淮的聊天框，背景是系统自带的灰色星空图。他犹豫了一下，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我出发了。】
几乎是在消息显示送达的瞬间，状态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新消息弹出。 【江：嗯。到了告诉我。】
没有多余的话，却让季舒柠的心稳稳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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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屿市的艺术培训基地比想象中更大，也更忙碌。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生汇聚于此，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竞争气息。宿舍是四人间，条件简单，网络信号果然如江景淮所说，时好时坏，尤其在晚上高峰期，经常刷不出图片。
高强度的专业训练从第一天就开始了。每天超过八小时的执笔练习，反复临摹、创作，对手腕和精力都是极大的考验。晚上回到宿舍，往往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弹。
但每天晚上九点，成了季舒柠雷打不动的期待时刻。这个时间，江景淮通常结束了晚自习。信号也会稍微稳定一些。
【季：今天临了《兰亭集序》，手腕快断了。老师说我形有了，神还差得远。】消息发出去，转了一会儿圈才发送成功。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 【江：循序渐进，别急。】 【江：用热毛巾敷一下手腕。】
很江景淮风格的回复，简洁又实用。
【季：室友们都好厉害，感觉压力好大。】 【江：你也很厉害。】 【江：记得你初中时写的“永”字，很好看。】
季舒柠看着屏幕，愣了好一会儿。连他自己都快忘记初中时写过什么了，江景淮却还记得一个具体的字。疲惫和压力仿佛瞬间被这句话驱散，心里变得软乎乎的。
他也会拍下食堂奇怪的菜色、窗外下雨的海景、或者画废了的一叠宣纸，分享给江景淮。江景淮的回复往往很慢，可能是在做题间隙抽空回复，但每条都会回。有时是一张南城二中夜空的照片（附言：今晚星星很好），有时是一道他正在解的难题（附言：这题有点意思），有时只是一句【江：在听。】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季舒柠觉得，他们仿佛还并肩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只是各自在做着自己的事，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
偶尔信号极差，消息发不出去，季舒柠就会拿出那个星空笔记本复习文化课，或者看着那个依旧密封的信封，猜测里面到底是什么。这是江景淮给他的“累了再看”的礼物，他舍不得轻易打开。
——
一个月后的某个周末，季舒柠终于得空跟家里视频。妈妈看着屏幕里他似乎瘦了一点的脸，心疼得不行：“柠柠，是不是很辛苦啊？吃饭习惯吗？钱够不够用？”
“还好啦妈，就是练习量大一点，吃得惯。”季舒柠笑着宽慰她。
又聊了几句家常，妈妈忽然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柠柠啊……最近跟你联系多吗？” “嗯？跟谁？”季舒柠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小江同学呀。”妈妈的声音带着笑，“上次我跟你爸去学校帮你办手续，正好碰到他。那孩子真不错，主动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还跟我们说了很多集训要注意的事，特别细心周到。后来还主动加了我的微信，说有什么学校这边的事或者你不方便跟我们说的，可以联系他。”
季舒柠彻底愣住了。江景淮……加了他妈妈的微信？还说了那些？所以他连办公室电话都查得到，是因为帮爸妈办手续时接触过？
心跳骤然失序。他几乎能想象出江景淮一脸平静地和他父母交谈的样子，那个在外人面前清冷少言的学神，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妈……你怎么没告诉我？”他的声音有些发干。 “哎呀，这有什么好说的。小江同学也是好心嘛。”妈妈语气欣慰，“我看那孩子特别稳重靠谱，学习又好，你多跟人家学习学习是对的。在外面有个这么优秀的朋友照应着，爸妈也放心不少。”
朋友……吗？季舒柠看着视频里妈妈慈祥的脸，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甜蜜，有慌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挂断视频后，他久久无法平静。他点开那个灰色的星空头像，手指悬停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但他心里知道，有些东西，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
南城，江家。江景淮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物理竞赛题集，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季舒柠】的聊天界面。最新一条是季舒柠发来的北屿夜晚的海岸线照片，模糊不清，看得出信号很差。
房门被轻轻敲响。母亲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放在他手边，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手机屏幕，看到了那个模糊的夜景和顶端的备注名——只有一个简单的【季】字。
知子莫若母。她看着儿子近来偶尔会对着手机出神、甚至主动问起如何保养手腕缓解疲劳的样子，心里早已猜到了七八分。
“是那个……学书法的同学？”母亲温和地开口。
江景淮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多言。
母亲笑了笑，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高三关键时期，自己有数就好。别耽误人家，也别耽误自己。”
“我知道。”江景淮低声应道，目光重新回到题集上，语气笃定，“不会的。”
母亲点点头，放下牛奶，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江景淮拿起手机，将那张模糊的海岸线照片保存下来，然后点开置顶的聊天框，输入： 【物理竞赛决赛在下个月。要去北京一周。】
消息发送成功。他看着屏幕，等待着。仿佛能透过冰冷的信号，感受到千里之外那个人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