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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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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都不看地上的玻璃杯一眼,一向豁达的小家伙竟然还生起气来了。辞穆弯腰，小心地将杯子端起来，放回茶几上。杯子里的小人鱼也扭着头，用后脑勺对着苗苗的方向，一副我也不想理你的姿态。
一场大战下来，两个小家伙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辞穆收拾完房间的残局，擦着手从房间出来，看着沙发上一个专心致志看电视，茶几上一个专心致志生闷气，心里又开始忧愁起来。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家里这两个精力太旺盛，得给他们找点事做。辞穆心里有了主意，他从书房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关掉了电视。“啊？爸爸！我还没看完呢！”苗苗不满地抗议。辞穆的房间阳台很大，把孩子叫到阳台避阴处，辞穆把平板放在茶几上，又把装着九艉的玻璃杯挪到平板旁边，确保一人一鱼都能看清屏幕。
“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每天都要学习。”辞穆点开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下载好的英语启蒙动画。欢快的音乐响起，屏幕上跳出一个个彩色的字母。“A！B！C！”苗苗在幼儿园早就学过，立刻就跟着大声念了起来，还得意地瞟了一眼旁边的玻璃杯。
“二宝，这个你会吗？我教你呀！”九艉在水里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屏幕上那些扭来扭去的奇怪符号，又听着苗苗那得意洋洋的声音，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些是什么东西？吵死了。他虽然听得懂，但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发音和符号之间的联系。可他偏不作声，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高傲模样。苗苗见他不理人，更来劲了，指着屏幕上的字母，一个一个大声地念给他听，活脱脱一个小老师。
“这个念‘A’！Apple的A！那个念‘B’！Boy的B！”九艉被他吵得不行，干脆沉到杯底，用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玻璃，表达着自己的烦躁。辞穆下楼去花圃边上修剪着花枝，有时会抬头看看阳台，一直留意着动静，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王妈开门发现是苗苗的幼儿园同学来找他去楼下草坪踢球。
苗苗顿时把教导二宝的任务抛到了脑后，换上鞋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阳台那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平板里还在循环播放的字母歌。九艉在杯底待了一会儿，确认那个吵闹的幼崽真的走了，才悄悄地浮上水面。他凑到玻璃杯壁前，小小的脸几乎要贴在上面，紧紧盯着屏幕上的字母“A”。
动画里，一个圆润的女声一遍遍地重复着“A——Apple”。九艉看着那个字母的形状，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模仿那个发音，却只能吐出一串细小的泡泡。他有些恼火。
小小的身子在水里转了一圈，然后尾巴猛地一甩。他跳出来，“啪！”尾巴尖拍在了平板屏幕的回放键上，动画立刻从头开始。“A is for Apple…”九艉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地，用尾巴控制着平板，自己跟自己较上了劲。他绝不能输给那个小杂种。辞穆端着一杯水走进来，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小小的、只有拇指大的人鱼，独自漂浮在玻璃杯里，正用自己的尾巴，一下一下，执拗又笨拙地点着屏幕，一遍遍地回放着最简单的字母教学。指甲盖大小脸上，满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认真和不服输。辞穆的脚步顿住了，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软又麻。
他这个二宝，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倔。
那些扭曲的符号和陌生的发音，在九艉的脑子里飞速地组合、拆解。这和先前辞穆给他看的拼音完全是两套东西。
但他可是九艉。这点东西，怎么可能难得倒他。他冷哼一声，小小的身子在水里转了个圈，心里已经暗暗下了决心。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把这种“人话”说得比那个小杂种还溜！
辞穆看着杯子里那个跟自己较劲的小家伙，心里那点柔软的情绪还在发酵。他走上前，目光落在那个已经被九艉的尾巴拍得满是水渍的平板上，又看了看那个小小的玻璃杯。
可惜了，小家伙竟然不肯再回海缸里住了，除了每天会回去和缸里的小章鱼打架，平常就一定要呆在缸外面，还得是在辞穆身边。
辞穆想到这，心里又泛起另一件事。那两颗小卵。
他一直惦记着，很想亲眼看看。他知道二宝把它们保护得很好，藏在了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
想让这个倔脾气的小家伙主动交出来，恐怕不容易。辞穆决定先试试沟通。他俯下身，手指轻轻地在玻璃杯壁上敲了敲。“二宝。”
水里的小人鱼警惕地抬起头，悬浮在水中，红色的眼睛盯着他。
辞穆见小人鱼的心情看着还不错，09顺势往下问：“你的弟弟们呢？三宝和四宝，它们在哪里？”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单纯的好奇和关心。
“爸爸想看看它们，顺便……也帮它们把家收拾一下。”
话音刚落，杯里的小人鱼猛地沉了下去，小小的尾巴在水底搅起一串气泡。
他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拒绝。
辞穆有些无奈。
看来，想见到另外两个小家伙，还得费一番功夫。
辞穆看着杯底那个用行动抗拒他的小家伙，心里一阵刺痛却又无可奈何。硬来是行不通的。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玻璃杯平齐。
水里的小人鱼依旧背对着他，一副“别来烦我”的姿态。
辞穆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二宝，你知道……你和你的弟弟们，是怎么来的吗？”他没有直接提卵，而是换了个更温和的切入方式。“是……我和你的人鱼爸爸，一起向父神求来的。”说到“人鱼爸爸”四个字时，辞穆的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那个已经刻进骨血里的名字，每一次提起，都像是在撕裂还没愈合的伤口。
他停顿了片刻，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父神赐给了我们三颗……三颗小小的卵。你，三宝，还有四宝。”“我们把它当成最珍贵的宝贝，轮流带着，一天我，一天他，贴身放着，从不敢离身。”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那些甜蜜又安稳的日子，如今想来，只剩下锥心的疼。辞穆的喉咙发紧，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出事那天……”他闭了闭眼，那场冲天的火光和剧痛仿佛就在昨天。
“……正好，轮到他带着你们。”他的声音哽咽：“车爆炸了，他把卵放进嘴里藏起来，护住了……护住了你们。”
而他……却永远地留在了那场爆炸里。辞穆再说不下去，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胸口，化作一片滚烫的灼痛。他死死地攥着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什么都没说，可那份压抑到极致的悲伤，却沉甸甸地弥漫在空气里。玻璃杯里，一直沉在水底的九艉，搅动尾巴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小身子浮在水中，红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悲伤的男人。他听不懂那些复杂的情绪，却能感受到那份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痛苦。哦，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是红着眼睛悲伤地看着他，周身弥漫着绝望。
“人鱼爸爸”……“死了”……
这些词汇，在他混沌的脑子里，撬开了一条细微的裂缝。
辞穆看着那双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红色眼眸，心脏被狠狠揪紧。他伸出手，指尖贴在冰冷的玻璃杯壁上，仿佛想要透过这层阻碍，去触碰那个小小的身影。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所以……让我看看他们，好吗？”“他们不只是你的弟弟……”“也是他……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
这个人类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九艉一个字都没听懂。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好吵，而且周身那股悲伤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但有几个词，他听懂了。爸爸……儿子……弟弟……哦。九艉的小脑袋瓜转了转，总算捋明白了。原来在相处这么久以后，这个人类还是坚持把他当成自己的崽了。不仅如此，这个贪心的人类，竟然还想把他的另外两颗卵也据为己有！
这怎么可以！
九艉顿时警惕起来，小小的身子在水里绷得紧紧的。这个人类有他一条鱼还不够吗？他可是最厉害、最漂亮的鱼！凭什么还要养别的鱼？就算是他兄弟不行！绝对不行！
这个人类是他一个鱼的，谁也别想来分一杯羹！九艉暗暗下定决心，那两颗卵，他藏得好好的，绝对、绝对不会让这个人类发现！想看？门都没有！
反正没个几百年，那两颗卵也出不来。毕竟这个世界魔法凝聚太难，甚至都无法感应到父神。如果不是那颗能量宝石，连九艉自己都没办法清醒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