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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先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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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远在摇椅上眯了一小会，睁开眼，发现不知何时，主人已不在身边的沙发上了。
客厅空空荡荡的。安静得有点异常。她一瞬间有点恍惚。
这会儿她在哪。
她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一间陌生的屋子里，两个小时之前，刚刚见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
她和他在一个屋子里，而且即将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度过这个忽然变得新鲜而奇异的夜晚。
或许她应该感到害怕。但是她却并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
她想象不出来他可以如何伤害他。或许这是她觉得放松的原因。
她从躺椅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卧室走去。
路过看见严屿宁的房门大开，他在床上呆呆的坐着，若有所思地看着经过的她。
“你不是说要聊天吗，怎么自己跑掉啦？” 她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掉转身看他。
严屿宁好像被她温柔的询问鼓励了，迟疑了一秒钟，他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慢慢靠近石远。
“刚刚你说要休息么。” 他笑眯眯地定睛看她。
石远感觉他离得有点近，再近一点，仿佛都能一头撞上他胸口。
“是噢，你这人还怪贴心的呢。”她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到床头准备整理一下背包。
严屿宁跟着她进来，站在房间入口附近，问她今天累不累。
“有一点点。刚刚休息了一下。还吃了你做的饭，好多了。你不知道，我这一个多月在外面都没吃到过家常菜哎。”
石远回头看他，很诚恳地向房东表示了感谢。
严屿宁笑呵呵地看着她。
石远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看着另一边床头的玩偶，说，“你是属虎的吗？这有两个小老虎欸。”
“不是啊，我是属羊的。”严屿宁说。
“啊……” 石远呆住，一副石化的样子。
“你也太小了。”石远扶额叹气。
“什么，你居然说我很小？”严屿宁瞬间露出又好笑又不满的表情。
石远一下子脸红了，她分不清严屿宁是不是在调侃。
“总之，我知道你年纪不大，但没想到，还是个小盆友啊。”石远有些尴尬地解释。
严屿宁好像被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给萌到了。
“所以呢？” 他盯着她。
“你和我外甥一样大。而且，你给我感觉，像亲人。” 她有点无奈的样子。
“像亲人？可能只是第一印象，熟悉了也许会有不同的感觉。所以，你属什么的。” 严屿宁期待地看着她。
石远扶额，“我也是属羊的。天啊。我比你大一轮。真要命。”
严屿宁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可是你看起来很小啊。”
“我谢谢你啊。”
“我说的是真的。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 他一脸认真，就差发誓了。
石远走到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一只手扶着椅子，另一只手撑在书桌上，仔细看了看他略显稚气的眉眼，他略显清瘦的身形，和依旧清澈的眼神。
“明明就是弟弟嘛。”她总结发言。
他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更像了。真的是。石远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我之前跟你聊天的时候，以为你才十八岁。现在看到你本人，也不觉得你有那么大。” 严屿宁再次强调。
石远噗嗤一笑，“就是有这么大啊。” 看着他有点慌张的样子，她又安慰他：
“其实有时候我也感觉自己挺小。也许我的心理年龄真的只有十八岁。”
“这样嘛。”
“不是有一种说法嘛，人如果在小的时候受到了一些大的冲击，他的成长就会陷入停滞，直到遇到一些新的契机，重新开始生长。”石远说，“所以可能我最近刚刚长到十八岁。”
“有什么契机吗。”
“可能是最近经常一个人吧，思考人生的时间变多了。我把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比如呢。”
“比如，其实，所有该发生的事情，都一定会发生。没有人做错什么。包括你自己。”
“哇。听起来很有故事感。”他说。“还有吗。”
“还有，你想做什么事情，在安全的范围内，其实都可以去尝试一下。没有那么多人在看着你。”她补充。
严屿宁笑了，低声说 “那可能你最近真的成长了噢。” 说到“成长”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一些玩味的神色。
石远的脸忽然有点烫。他怎么回事，这突如其来的年上语气。
“成长不成长什么的......”石远陷入了沉思。
“怎么啦。”严屿宁温柔地问她。
“有时候会觉得，一直没有机会成长也挺幸福的，说明人生都很顺利。我感觉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现在，我偶尔会怀念以前那种对世界充满幻想的阶段。”石远叹气。
“怎么啦，你这都是经历了多少事情。”严屿宁走到她跟前，伸手摸摸她的头。
她略微挪开身子，决定还是不跟他诉苦了，“也许对别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吧，在我这里就是天大的事情。”
严屿宁若有所思，然后说“好的。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
“嗯。”
她看着书桌上摆放的四个大字，是她不认识的隶书，“你写的吗，好好看。”
严屿宁有点得意，“这是写着玩的。要是好好写能比这强多了。”
石远露出佩服的样子。“你从小就练字啊。”
“嗯。我四岁开始学的。最近两年写得少了。”
“童子功啊。真厉害。”
“你也可以啊，现在开始练，很快就能赶上我。” 严屿宁认真地建议。
石远连忙说，“我静不下心来嘛。”
“我也这样啊。不过写字画画可以帮我静心。” 严屿宁笑着说。
他明明这么年轻，在说到写字画画时却听起来像个沉稳的中年人。
“我一般烦躁的时候就是打扫房间，还有写日记。” 石远坦白。
“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严屿宁好奇。
“是啊。我每天都要写。写今天做了什么，想法啊感受啊之类的。”
“这个习惯真好。” 严由衷地感叹，然后调皮地问“今天的日记能给我看吗。”
“你说呢。”石远佩服他的厚脸皮。“你一般什么时候睡。”
“十二点前吧，现在还早啊。” 严屿宁看了看手机。
“今天我想早点睡。” 石远宣布。
“好吧。你应该有点累了，那你早点休息吧。” 严屿宁慢慢地说，人却像定住了一样，没有离开。
石远有点好笑地看着他。
严屿宁脸一下子红了。他说，“我收拾下也睡啦。”
他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笔墨纸砚。
然后他对身边的石远说，“我很开心，今天你来了。”
石远也看了看他，微微一笑。
严屿宁慢吞吞地往外走。
石远从椅子上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准备把他送出去之后锁门。
严屿宁走到门口，忽然回头，两人差点撞上。
石远平静地看着他。下一秒她就感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把她揽进了怀里。
他缓缓地低下脖子，把头埋进她的颈间。像一个寻求安慰的小男孩。
她的手本能地环住他的腰。他的体温有点低，背也有点单薄，但这的确是属于另一个人类的温度。是一个如她想象中，温柔的拥抱。这一秒，她没有挣扎。
过了一小会，她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两只手紧拽住他的手腕不让他靠近。
“怎么了。兽性大发啦。” 石远调侃他。
严屿宁笑了笑。“没有啦。就是很想抱抱你。你好......温暖。”
“温暖？”石远有些不解。
“嗯。我感觉有些冰冷。想让你分给我一些温度。”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些微的乞求。
石远有些错愕。她感觉自己现在的温度，和一只蜡烛燃烧且摇曳的火焰差不多，怎么听起来，她对他来说就像个小太阳似的。
“那我的温度分给你了，我还剩下什么？”她开玩笑地说。
“不会啊，你还是有你的温度。不一样的是我变热了。”他很认真地说。
“不要了。” 石远轻声说。
“为什么。”
“我们还没有那么熟啊。”
“可是......你都来了。”
石远皱眉。“那又怎么样。我来了就一定要跟你怎么样吗。”
“不是……”
“那是什么……”
“你来了。你已经在我身边，到我眼前了。” 严屿宁喃喃自语。
“所以呢。”
严屿宁很苦恼的样子。“你不懂。”
“你说说看。”
“我本来以为，要很久之后才可能见得到你。或者几个月，或者几年，或者不知道多久以后。”
“嗯。”
“今天见到你，其实感觉很不真实。很开心很惊喜地那种不真实。”
“嗯。”
“抱着你让我感觉这一切都更真实了。” 严屿宁温柔地。
石远差点就投降了。
她来到严屿宁家之后，他一直给她一种木讷羞涩的印象。这会简直变成了一个诗人。
他们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
石远赢了。严屿宁恋恋不舍地退到了门外。
“那我先睡了。” 石远左手扶着门框，右手按着门把手，略带柔情地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