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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燕巽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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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堂的节奏悄然流转,窗外的天色沉得比往日更快。过完夏至,白昼便一天天缩短,到了逐渐接近冬至的时节,天更是黑得早。不过傍晚六点,暮色就已沉甸甸地漫过教学楼,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柔的墨蓝。
沈观收拾完书包往门口走去,抬头时,正好看见周最站在教室后门等他。
黑色大衣搭在臂弯,里面的白色高领毛衣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干净,围巾松松绕在颈间,眉眼间的倦意早已褪去,只剩惯常的清冷,却在看向他时,悄悄柔和了几分,像被暮色晕染过的星光。
“走了。”周最轻声说,脚步放缓,自然地与他并肩而行。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又随着脚步轻轻分开。
付屿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他们俩,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慢走着,脚步声轻缓,与晚风的呢喃、路灯的光晕交织在一起。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在不算暖和的傍晚就这样走着。周最黑色大衣的衣角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周身被灯光映照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清冷又温柔。
走到校门口时,付屿早已靠在一辆黑色古斯特旁等着,深灰色风衣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挺拔,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精致模样,看见他们,立刻挥了挥手:“哎呦可算来了!快到点了,走吧。”
周最淡淡瞥他一眼,没说话,却侧身让沈观先上车。
沈观弯腰坐进车里,暖气瞬间裹了上来。他转头看向窗外,倒退的路灯连成一串流动的光河。
夜色渐浓,星星开始在天边悄悄闪烁,这漫长的夜晚,正随着这初上的华灯,慢慢拉开属于少年们的故事序幕。
车子平稳地驶向市中心,离他们学校不远。窗外的景致渐渐变得繁华起来。霓虹灯光透过车窗映进来,在车内投下斑驳的光影,路边的商铺亮着璀璨的灯牌,行人步履匆匆,勾勒出城市夜晚的热闹轮廓。
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旁,A市地标性的摩天大楼就在眼前,玻璃幕墙反射着漫天霓虹,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宏伟。
侍者早已等候在门口,见他们下车,立刻上前礼貌引路。
穿过装修奢华的大堂,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电梯上升时的轻微失重感,让沈观下意识攥了攥衣角。
身旁的周最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他的心稳了稳。
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铺着地毯的长廊,两侧挂着精致的画作,灯光柔和而温暖。
侍者在一扇雕花木门旁停下,轻轻推开,包厢内的景象豁然开朗。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在脚下铺开,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室内装修简约却不失格调,暖黄的灯光洒在柔软的沙发和餐桌椅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
付屿率先走进去,熟稔地招呼着:“随便坐,这儿视野绝了吧?”他走到落地窗旁,抬手比划了一下,“晚上从这儿看下去,整个市中心的夜景都能尽收眼底。”
沈观走到窗边,低头看向窗外,车流汇成彩色的河流,高楼大厦的灯光交织成网,从未有过的视角让他微微失神。
周最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微张的嘴角,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轻声说:“好看吗?”
沈观转头,撞进他温柔的目光里,郑重点了点头:“嗯,很好看。"
此时,侍者端着精致的餐前小点走进来,轻声询问是否可以上菜,刚刚付屿已经提前点过菜了。
付屿摆摆手:“等会儿。”
说着,他凑到沈观身边,挤了挤眼睛,“别急,人马上就到。”
周最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示意沈观坐在他身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在无声地安抚。
沈观挨着他坐下,指尖碰到温热的桌布,心里的局促渐渐散去。窗外夜色正浓,室内暖意融融。
过了一会,包厢门再次被侍者轻轻推开,没有多余的声响,却瞬间吸引了满室目光。
不过是看另一个人,他站在门口,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肩宽腰窄,身形挺拔如松。
不同于周最的清冷疏离,他周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像是天生的掌权者,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细碎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眉眼深邃,唇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却未达眼底,那份温和更像一层精致的伪装,底下藏着的是拒人千里的冷漠。
“抱歉,来晚了。”他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没什么温度,目光扫过室内,看到某人之后,那抹笑意才真切了几分。
付屿笑着打趣:“可算来了,还以为你要本少爷亲自去请你呢。还是没变啊。"语气熟稔得像是在和最亲近的人打趣。
“沈观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和阿最的朋友。”
“燕巽洲。”
周最抬眼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却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两人间的默契,是多年相处沉淀下的无需多言。
燕巽洲走到付屿身边的空位坐下,自然得仿佛那是专属于他的位置。
他算是付屿和周最的好兄弟兼发小,三个人不打不相识,只是他加入得稍晚些,却凭着那份骨子里的强势,悄然成了三人中另一种存在。
若说周最是外冷内热的温柔,他便是外热内冷的疏离,那份恰到好处的温和是给外人看的,眼底的真意,从来只对着特定的人。
“你们俩是前校友呢,他是省实验出来的,比你大一届吧,不过他和你一样大哦,只是竞赛保送到宾夕法尼亚大学了,现在终于放秋假了,然后今天我们聚在这里哈哈。”
“好久不见了,还好你回来了,平时我和阿最说话他都要讽刺一下我的人格。”付屿滔滔不绝的说着,顺便埋怨一下周最。
周最:“……”
燕巽洲就在旁边没搭腔。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付屿身上,眼底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纵容。
看着他和周最插科打诨,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们三个早已习惯。
从小到大,付屿永远是三人里最热闹的那个,像个停不下来的小太阳,叽叽喳喳地把身边的趣事都讲给他们听,而周最和燕巽洲,早已默认了做那个安静的倾听者。
“嗯,早就听闻燕学长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本人。竞赛拿奖无数,每次光荣榜都在最前面,好多人都知道你。”
他说得细致,连那些被时光冲淡的细节都清晰记得,“那时候大家都说,省实验有个燕巽洲,不光成绩顶尖,能力还强,连老师都常说你是‘天生的领导者’,组织活动从来没出过纰漏,连最调皮的同学都愿意听你的安排。”
沈观适时出声,他说这话时语气自然,没有刻意的奉承,只是陈述一个曾经听说过的事实。
周最闻言,挑了挑眉,转头看了眼沈观。他倒是没听说沈观和燕巽洲还有这层渊源。
付屿也停下了话头,凑过来打趣:“哟,原来真认识啊,那可真是巧了,世界这么小。”
“没想到这么巧。我记得省实验的学风很浓,你在那边待过,适应这边的节奏应该不难。”燕巽洲客套的笑了笑,他说话时,那份天生的压迫感淡了许多,倒真有了几分校友间的温和。
燕巽洲看着沈观,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后来怎么转学了?省实验的师资,在A市算是顶尖的。”
“家里有些事,为了更方便些,离这边近一些。”沈观简单解释了一句,没有多提。
此时侍者开始上菜,精致的菜肴一道道端上桌,香气弥漫开来。
燕巽洲自然地拿起公筷,先给付屿夹了一块他爱吃的虾球,动作流畅,带着多年养成的习惯。
付屿习以为常地接过,随口说了句“谢了”。平时习惯燕巽洲给他夹菜的,他去美国后,好几个月没人给他夹菜,他还不太适应。
周最抬眼,目光淡淡扫过付屿,又落回燕巽洲脸上。他太清楚燕巽洲眼底那份藏不住的心思,也清楚付屿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恩,平时上课的节奏还可以,老师和同学都很好。”沈观回答道。
“周最和付屿平时也帮了我很多,所以我才能这么快融入一个新的集体。”
周最看着他只小口扒着米饭,面前的菜几乎没动过,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没说话,只是拿起公筷,伸向离沈观稍远的那盘清炒时蔬,轻轻夹了一筷,稳稳放在沈观碗里,动作流畅,像是做过无数次一般自然。
“一会米饭吃饱了。”周最的声音很轻,带着温热的气息,落在沈观耳边,像羽毛轻轻拂过。
沈观猛地抬头,对上他平静却温和的目光。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指尖攥了攥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碗里的菜,慢慢送进嘴里。
燕巽洲看着这一幕,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没再多说,只是转头对付屿道:“别光顾着说话,菜都要凉了。”说着,又习惯性地给付屿夹了块鱼,细心地挑去了鱼刺。
付屿理所当然地接过来,一边吃一边继续滔滔不绝,全然没察觉这细微动作里的温柔。
周最和燕巽洲早已习惯了他这样,一个安静倾听,偶尔颔首回应;一个默默照料,把他的喜好记在心里。
沈观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看着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忽然觉得,这是多年沉淀的情谊。
而他这个“后来者”,也在这样的氛围里,悄悄被接纳,被温柔以待。
包厢里的气氛因这层渊源变得更加融洽。付屿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三人小时候的糗事,燕巽洲偶尔搭话,目光却依旧不自觉地落在付屿身上。
而沈观坐在周最身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时不时笑笑,心里的拘谨彻底散去。
暖黄的灯光洒在餐桌上,映着几人的身影,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室内是细碎的笑语,时光在此刻,显得格外温柔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