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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不过,你有男生喜欢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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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师的课真的是一种折磨。
他说话总是慷慨激昂一惊一乍的,时常还爱夹杂着几句他对现状的不满和对生活的牢骚,屁股黏在椅子上听,耳朵简直在受酷刑。
虽说也能不听,但这也是伪命题。声浪就这样一下一下撞着你的耳膜,就算不听内容,就单单这个响动就足以让人坐如针毡,浑身刺挠。
言默走了之后柳泛越待越不想在这里待。他刚起来也准备拿了书就走。
“后排那个!干嘛呢?!”讲台上的王老师伸手一指,大喝一声。
如此霸道的挽留。
柳泛不得不站住。
“还没下课,你要干嘛?!啊?!背着书包要早退?”王老师满脸不满,好像柳泛严重挑战到了他的权威。
四下望去,这一大片的学生根本没一个在听的,有的连头戴式耳机都带上了,身体随着音乐律动一摆一摆的。
然而柳泛没办法,他只能坐下来。
这个王老师他见过的,就是昨天那个。估计现在还记得他,记仇呢。
无可奈何地坐下,脑子云游天外,留着耳朵继续深受折磨。
下课之后,他赶紧从后门挤了出去。生怕晚了一步,被这个王老师抓住秋后算账,他不想给他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一挤出去就遇到了一个穿着破洞黑色毛衣,做旧流苏黑牛仔裤的女孩,抬头一看,满头黄色挑染乱蓬蓬的头发。
一看就是余一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来上课了你?”他说。
“怎么?看不起谁呢。”余一依把手里的奶茶丢进垃圾桶里,朝他走过来。
“我不能来上课?”
“能能能。海胆也有受教育的权利。”
余一依的头发剪的乱七八糟的,看似是一个水母头,但夹杂着黄色的挑染,自己参差不齐的修剪,总给人一种扎手的感觉。柳泛就称呼其为海胆头。
余一依不满地拿包打了柳泛一下。
“你不是要忙着写你的歌吗?怎么今天有空来上课?”
“闲着没事。也不能每天都待在出租屋里,待来待去,人都要发霉了。出来透透气。”余一依说着深呼吸一口,狠狠跟外界交换了一下空气。
“听说你最近又发财了?”她侧着脑袋几分玩笑地问。
“呃……算是。也没完全发财。”
“发财了赶紧给你衣服换一套吧。土死了。”余一依立刻说,还伸手扯了一下柳泛的衣服。
“……别tm动手动脚的,”柳泛躲开,“我说,也没完全发财。”
“怎么说?”
“怎么说,说来话长……”
柳泛背着书包跟余一依一起往前走,把沈老师,言默,妹妹,柳志鹏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
“而且,我很良心啊。卖的比外面便宜多多多了。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惨得很?心地善良又这么惨?你来说说看,言默到底是不是人?我现在连这一周的伙食又要另想办法了。”
“哇。你还有个妹妹呢?”余一依关注点却不在这里。
“有啊。怎么了?”柳泛不解。
“以前没听你说。”
“我没事跟你说我妹干嘛?”
“你妹可爱吗?”
“可爱啊。”
“你妹几岁了?”
“十五。”
“哇。一个可爱小妹妹。她长得应该也挺漂亮的吧。”余一依转过来打量了一下柳泛。
柳泛无比警惕地说:“余一依,你最好是别想搞我妹。”
余一依直接笑了出来:“我天!你个好哥哥!”
“笑什么。”
“你猜我有多少个男朋友?”余一依挑着眉,一脸玩味,“你竟然觉得我在打你妹的主意!我的妈呀!!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柳泛耸耸肩:“哼。谁知道你。”
“你想不想知道我有多少个男朋友?”
“不想。”
“你不会嫉妒我了吧?柳泛?”余一依接着说。
“要不你介绍你妹妹给我认识认识,然后,我分你一个男人?”
“你有病是不是?余一依?”柳泛终于忍无可忍开口骂道。
余一依立刻有一种被朋友骂了一顿的满足感,歪了歪嘴:“妈呀。好可怕。”
“不过说真的,你在青坪这么久了,就一个男人也没泡上?不应该啊——”她凑近柳泛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啧。他们可能以为你是个受。可能……”
“你有病是不是?余一依!”柳泛立刻退后一步。
“和你说真的呢。我替你分析,你还老骂人。没素质。”余一依说。
“按理说,你这个建模已经很可以了。到底是什么阻碍了你的桃花?”余一依问。
“我现在没被人搞死我已经谢天谢地了。还桃花,桃个头。你们会长还现在每天催我要债!”
“不是你们会长,是我们会长。”余一依纠正他。
“我们会长。行了吧?。有什么区别?”
“会长挺好的吧。他已经算青坪里很有素质的人了。”余一依说。
柳泛第一个不同意。他觉得余一依被言默的表象遮蔽了双眼。
“素质?! ”
有素质的人会吃白食,会打人,会催债可怕的很!
“对啊。从来没听说过他把谁给打了——”
柳泛指了指自己。
余一依补充:“我说的是他亲自动手的那种。而且没绯闻,也不多人运动。听说他还经常去市区教小孩钢琴课,风评可好了。”
“哼。不多人运动这就素质高?”柳泛不屑地说,“余一依,你对好人定义门槛很低啊。”
“我是说没绯闻!喜欢他的女生加起来可以绕青坪一圈了。哼。我要是他,我就开始选妃。一三五这——几个,二四六那——几个。”余一依怪里怪气地说着。
“哼。”柳泛不屑一哼。柳泛不禁为余一依的众男友感到可怜。
余一依继续吊儿郎当,胡说八道起来,“会长洁身自好得很,从来不谈恋爱。不知道为什么。跟柳下惠一样。”
“我也洁身自好。你怎么不说我柳下惠?”
“你——?”余一依故意不抬头,斜着眼往上挑,看着柳泛,“你有女生喜欢吗?”
一刀扎在柳泛心上。
“再说,你是gay,跟会长一样吗?坐怀不乱对你很难吗?”
第二刀。
“不过,你有男生喜欢吗?”
第三刀。
三刀下来,柳泛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他捂着自己的心脏:“你能闭嘴了吗?”
“脆弱。”余一依撇了撇嘴。
柳泛想着自己必须扳回一局:“这么了解。你喜欢言默?”
余一依没说话,舔了舔嘴唇,眼睛看着脚尖,继续往前走。
这直接让柳泛大吃一惊:“我靠!余一依!你别告诉我你真tm喜欢言默!”
余一依沉默一会儿,突然转过头来,咧开嘴露出一个夸张的大笑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柳泛立刻知道余一依就是装的,就为了吓他一跳,或者诈他一下。
他深呼吸一口,想,如果有一天他的佼佼性格变成余一依这个样子,他作为哥哥一定会去跳楼。
“胡说的。不是我的菜。”余一依见状立刻把嘴收回来,无比认真说。
“你要是敢爱上言默,我们就友尽了。”柳泛想起言默那张脸,愤恨地说。
“别啊。干嘛友尽。我还准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余一依说。
“什么好消息?”
“我的乐队要开始一个演出了。”余一依语气中带着激动。
“啊?”柳泛很惊讶,他只知道余一依天天摸黑在出租屋里写歌,没想到,进度这么快,神速地就拥有了一个乐队,神速地就开始第一个演出了。
“怎么?惊呆了?”余一依一看柳泛一脸不可置信,更高兴了。
“在哪里?”
“客嘉广场。”
“客嘉广场是哪里?”柳泛脑子里搜索一番,好像没有这个地标。
“青坪旁边不是有个工地?还有那边长街巷——就是那个一大堆挤在一起的民房,两个之间那一大块就是客嘉广场。”余一依给他解释。
这样一说,柳泛脑海里就有画面了。
那一片不知道盖了有多久的特别大的烂尾楼工地一下子浮现在他的眼前。
白天来来往往戴着各种安全帽的工人拉着那一大片绿色的密目网,时不时扬起大片水泥灰和尘沙。还有那一堆挤在一起弯弯绕绕,像迷宫一样的破旧民房。
两者之间好像的确有一小块平坦的地带,催生着一些小商贩,夜晚的夜市倒也还算热闹。
余一依非常兴奋的给柳泛详细地讲述了她的第一次演出要怎么怎么安排,柳泛听着也十分为她高兴。
直到两个人要分别的时候,柳泛承诺她到时候他一定会带着全宿舍出现给她捧场。
一直到柳泛上的楼回到宿舍里,余一依描述中客嘉广场旁边的那一片空地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依稀记得当他第一次来到青坪的时候,坐着的那辆公交车,车上就有不少要前往那片工地的工人。
每一个都满脸横肉,面无表情,微透凶光,一路上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盯着公交车前面的大挡风玻璃。令人看来有些胆战心惊。
但这大概是他犯的以貌取人的毛病,再加上他当时心情确实不好。
柳泛觉得自己大概是受了余一依的影响,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算了,干嘛想那么多。
突然之间,他听到身后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猛地回头。
空荡荡的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识亮着。
他警惕地把手机上的手电筒关掉,往回走了几步向下看去。
的确没有人。
他感觉自己都要神经过敏了。跟余一依走的这一路,他总感觉有人在跟着他,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扪心自问,他最近也没有得罪什么人,也就慢慢的放下心来。
大概是个巧合吧。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他上楼,打开宿舍的门,看见两个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的舍友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来啦?泛泛?”宋学一看到他就跳了起来。
宋学沿着铁架子爬下来,给他打招呼,面色红润,神情激动。
“发什么神经?”柳泛感觉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你猜怎么着?”宋学一点也不在意,眉飞色舞,“我——我——我——”
“你怎么了?”柳泛非常地不耐烦。
“我,加,上,美韩的vx了!——”宋学用一种无比黏腻恶心的声音做作地说。
柳泛想了想才反应过来,美韩指的是那个宋学之前跟他说过的经常在沈老师课堂上坐在第一排靠边的那个短头发女生。
之前是楚美韩,现在就美韩了。
柳泛一脸无语。
但是宋学显然不管这个,他现在是一个坠入爱河的男人,如同一条无比快活的鱼一样游在楚美韩的vx联系人里,已经浑然不觉天地为何物了。
“不是还有个徐嘉静?”柳泛说。
“那是过去。现在可不一样了,我现在,是美韩的——兵!”宋学一脸严肃,坚定无比。
“柳泛。把你的药拿出来给他吃一片吧。我看他现在很需要。”
孙斌冷不伶仃地说,在床上翻了一个身,侧躺着对着下面。
“好啊。宋学,你要哪一种?”
柳泛把他书桌下面的抽屉拉开,一排他做出来的各种程度不同的药物出现。
“你们都不懂!你根本就不懂!”宋学大喊。
“你根本就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柳泛往自己的椅子上一坐,转了一下,笑着问:“啊?意味着什么?”
“你们根本就不懂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加我的vx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孙斌问。
“意味着——”宋学幸福地拉长声音,“她对我有意思!”
“太跳跃了吧?”柳泛说。
“王老师为了催你作业也有你vx,他也对你有意思?”孙斌说。
柳泛和孙斌对视一眼,同时开始笑。
宋学急了:“所以说你们不懂!这不一样!这个节骨眼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马上要情人节了!情人节!情人节!”
“情人节前夕通过我的好友申请,这就意味着,在情人节当天,她就可以——同意我的邀请了。你们懂吗?啊?懂吗?”
柳泛压着嘴角摇摇头。
爱情就是让男人盲目。
“离情人节还挺远的吧。”孙斌说。
“这就是女生的小心思。你这种大老粗一辈子都想不明白。”宋学说,“要是卡在情人节前一天,或者那一周,这就是太刻意了。要就是要这种一段时间的……相处!才不会刻意,才合情合理——”
“水到渠成?”柳泛说。
“对!水到渠成!就要讲究这种自然的感觉。”宋学说,“女生的心思我看你们是不懂的,一个大老粗,一个书呆子!这辈子谈不上恋爱。”
“好好好。行行行。”柳泛连声称是,把自己的抽屉抽屉关上。
一整个晚上宋学都沉浸在他自己爱情的世界里,犹如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样。自己一个人在床上自言自语。
柳泛躺在自己床上,听着宋学那一大堆恋爱心理学的理论,耳朵都要起茧了,一时分不清王老师的声音和宋学的声音谁更恶心一筹。
不过关于情人节的事却也悄悄在他心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连同着余一依那一堆桃花理论在他心里四处碰撞。把思绪撞得杂乱无章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又翻开枕边的书看了两眼。
“宋学!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