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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柔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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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柔光
四月的校园，风里有花粉的气味。
春天总是太明亮了，亮得让李易有点烦。
他穿着黑色校服外套，领口松松散散地敞着。阳光照在他略黑的皮肤上，衬得那张脸更立体——眉骨高，眼尾微挑，五官深刻，帅得有点张扬，也有点危险。
别人都避着他。
走廊上看到他，女生低头，男生绕路。
“听说他昨天又跟一群社会哥混一起了。”
“谁知道啊，那种人，迟早出事。”
“听说上次被他打的那几个，现在还没敢回来上课。”
窃窃私语在他身后流动。李易没理，耳机里放着低音沉闷的乐，像把所有声音隔在千里之外。
但他知道——那种目光他早就习惯。
冷、避、怕，夹杂着一点好奇。
他只觉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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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照常去图书馆，想看看最新的财经报。
却在角落遇见一个女生——坐姿端正，神情专注，正在翻阅一份经济学论文。
她的笔记整齐得近乎苛刻，纸页上写着细密的公式和注解。
李易一眼就看出，她懂。
不是那种“学给别人看”的懂，而是真正能分析数据、看趋势的人。
那一刻，他生出一种罕见的兴趣。
他拉出旁边的椅子坐下。女孩抬头，愣了一下。
“……你是李易？”
他没抬眼，只是翻了翻报纸：“听过我坏名声？”
她有点意外地笑了笑：“听过。”
“然后呢？要离我远点？”
她摇头，认真地合上书，“我只是觉得，大家说的，未必是真的。”
李易终于抬眼。
那双眼——温柔，却不软弱，带着一种笃定的平静。
他一时有点恍惚。
“你叫什么名字？”
“宁惠。”她伸出手，“我们一个学院的。”
他没握，只是看着。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自己久违的世界里，落进来一点干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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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他们在图书馆碰到的次数越来越多。
李易总是看财经数据，她总是看微观经济学。
两个人几乎不说话，却在某种奇怪的默契里并肩。
“你在研究股市？”
“嗯。”
“挺冒险的。”
“冒险才有意思。”
她笑了：“你不像传言里的样子。”
“那你以为我该是什么样？”
“我不知道。”宁惠垂下眼，声音轻，“但我想，坏人不会在深夜去山里给孤儿送书。”
李易怔住。
他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的。”
“我弟宁风在摄影社。那晚他去拍流星雨，拍到你。”
李易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
半晌，他靠在椅背上，声音低低的：“这世界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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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始偶尔说话。
宁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温度。她不问他的过去，只问他的打算。
“你以后想做什么？”
“做自己。”
“那很难。”
“我不怕难。”
她笑了，眼睛里有光。
李易看着那光，忽然觉得胸口发紧。
他不懂那种感觉——不是喜欢，也不是依赖。
只是……一种被理解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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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她递给他一块蛋糕。
“你不是爱吃甜的嘛。”
李易愣了一下。那是他最爱吃的——提拉米苏。
他从没告诉过别人。
“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去便利店，买咖啡都会顺手拿甜点。”
“你观察得真细。”
“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她微笑，“你嘴上冷，但其实……”
李易忽然截断她：“别说了。”
宁惠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
他低头，用叉子戳着蛋糕，神情有点冷。
“别替我定义。”
她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李易抬头，目光暗了几分。
“谢谢。”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我吃了。”
那一刻，她看见他眼里有光亮一闪而过——
像一匹在荒野奔跑的狼，短暂地回头，露出一瞬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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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李易的情绪变得微妙。
他开始去上课，也不再无端顶撞老师。
他甚至在一次小组报告中，第一次主动发言。
宁惠坐在第一排，眼神温柔而骄傲。
可是班上的流言并没有停。
“李易在巴结宁惠？”
“人家宁家有钱，他当然得抱大腿啊。”
“啧，那脸皮，真厚。”
那些话像细针扎在空气里。
宁惠第一次替他说话：“你们不了解他。”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装的？”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
教室安静了一瞬。
李易站在门口，听到了。
那一瞬间，他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他没有进去，只是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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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走到那片废弃的篮球场。
风很冷，吹得他眼睛有点酸。
他点了一根烟，真正地点燃了。
烟雾从唇边散开，苦得让人几乎想笑。
“李哥，你真喜欢那姑娘？”阿城问。
李易没有回答。
他只是望着夜色，声音低哑：“有的人啊，你连靠近都觉得是脏的。”
阿城不懂。
李易自己也不懂。
他只是知道——
那种被理解、被信任的温度，一旦拥有，就会让人害怕失去。
而他这一生，最怕的，就是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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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学院通知秋游。
宁惠坐在他旁边，笑着递来一瓶水。
“你不开心？”
“没事。”
“骗我。”
李易看了她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只是那天，风有点大，天特别蓝。
李易忽然觉得——如果人生能一直这样，也许就够了。
他不知道，那正是命运最后的温柔。
因为下一次，他们的名字，会一起出现在那份坠崖搜救通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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