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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偷香窃玉左拥右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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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快点,来人了要!”半夜三更地,小丫鬟桃桃守在太子寝殿门口四处张望,生怕药倒的一众侍卫哪个醒了,提起刀来,把她们主仆俩剁它个七八九段。
咣当一声,闻逸膝盖一顶,将门撞开,左右紧紧腰带,红光满面道:“哎呀,吃饱了吃饱了。”正赞叹着,一转脸,却见自己的小丫鬟幽怨非常,“小姐,你是女魔头转世吗?”
闻逸满脸堆笑,桃桃竟从中觉出了几分洋洋自得的意味,心中悲悯更甚:可怜了那玉人般的太子,守了二十几年的清白,就这么被自家小姐给毁了……
见她还连连叹气,闻逸忙贴脸去哄,“好啦,我们今晚还要接着赶路呢。”呼吸相闻间,桃桃粉面升红,羞恼之下,她拽开步子就前边跑了,嘴里愤愤嘟囔:“都怪那劳什子系统,说要什么集齐九州美男,让小姐一一探访评分,完善世界架构,鉴赏人间美味。不然……不然什么来着?”
“不然家破人亡,七窍流血而死。”闻逸在后头,朗笑接道。
桃桃转头,狐疑地看向她家小姐,“是么?怎么感觉和上次说的不一样?”闻逸偏头,突兀地吹着口哨。桃桃不解,但小姐总不会骗她的。
马车上,闻逸又催:“磨磨唧唧。我就说自己骑马,你们偏要驾车。”桃桃的嘴巴就没停过,吃完了一块芙蓉糕,又添上半块豌豆黄,被闻逸喂得两个腮帮子都满了,她才找到空儿提出反对,“小姐,你半夜摸进皇宫就算了,回来还想策马奔腾,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
“只要我跑得够快,发现了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招。”闻逸看她咽得艰难,手头又倒了盏茶去喂。
桃桃吃一口,喝一开口,顺顺肚子,随口抱怨:“那太子妃您又不是做不得,老爷可是镇国将军,别说是太子,就是老皇帝——唔唔——”“快吃吧你!吃饭还闭不上嘴。”闻逸往她嘴里塞上了最后一块酥酪,拍拍手掸掉了渣子。正思谋着从哪条路出城,却听系统嘟嘟尖叫道:“有未录入的美男,请宿主即刻前往!”
闻言,闻逸掀起马车帘子,就伸头四处张望:“美男?美男在哪?”见异思迁之快,气得桃桃直拽她裤子,“小姐,哈喇子甩出来了。”为潜进皇宫,闻逸伪装成侍卫,现在衣服还没换呢,她就又盯上了下一个猎物。黑夜里望去,那呲牙咧嘴蓄势待发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变态痴汉。
但这一瞧,还真让她看见点什么。只见一浑身青紫的少年瘫在草丛里,似已晕了过去。闻逸跳下马车,忙捏起他下颌查看:脏是脏了点,但这副凌乱不堪的样子,却更添几分易碎的美。眼角的位置不知是冻得还是蹭的,在瓷白的底色里,红得鲜妍,嘴唇也不安地翕张着,仿佛唤着谁的名字。
闻逸侧耳去听,“姐姐……救我……”她蓦地抬头,那少年竟不知何时醒了,窅黑的眸子在夜里都摄人心魄。然而只瞧了她一瞬,便力竭了似的,又晕了过去。
闻逸心中小鹿乱撞,把少年揽在怀里,顾不得抱上马车,在路旁就调出系统疯狂拍照:染血的嘴唇特写+1;含泪的眉眼特写+1;冻红的耳垂特写+1;滚动的喉结特写+1……桃桃看着她家小姐,愤而吐槽:“他都这样了,你不该先救人吗?!!”
“啊哈哈哈——,也是、也是。”闻逸讪笑着,随即将系统调至后台,单手把少年抗在肩上,上马车去了。只有桃桃和常年替闻逸赶车的小保对视一眼,深感庆幸:还好小姐出生在将军府,不然生在外面,那必定是祸乱江山的土匪命!
将军府,闻逸闺房。层层绡帐内,睡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窗前,孔雀昙半透明的花瓣徐徐展开,美人的眼帘也在此时颤颤轻启。“你醒了?”闻逸手中握着卷兵书,饶有兴致地垂了目光看道。
聿行早便醒了,只等这晨光落在眼睫上的一刻,发出挣扎的响动,叫旁边的人不得不在此时看他。
聿行如愿,柔暖的光晕中,脸上每一分细小的绒毛都被看得清楚,闻逸果然心痒得紧,只恨此时不能拍照,否则她一定要将这个照片放在系统「小可怜」的集子里。从窗格钻入的日光,将时间拉得细长,两人沉浸在无言的寂静里,终于是聿行先红了脸庞。
闻逸指尖发痒,忍了几忍才终于未上手去戳。还没问成没成年呢!这已经是她生而为人,最后一丝岌岌可危的底线了。
聿行看她蠢蠢欲动,心中暗笑:吃干抹净了就想跑?没门,抓她几次都脱了手,索性跟在她身边,亲自盯着。聿行追着闻逸的灵魂跑了十几个世界,每次一袒露真心,闻逸就嫌麻烦甩开。现在他以男色鉴赏系统作为圈套,这一世,里面出现的每一个男人都是他自己,看她还怎么逃。
闻逸哪晓得这些小九九,她只是嘴馋罢了。“伤还疼么?可要吃些什么?”但聿行只是敛下眸子,似乎很挣扎,不愿说话的样子。
可是见将军府太过富贵,有些吓住了?闻逸挥挥手,叫门口仅剩的几个侍从也都走开。偌大一间屋舍内,落针可闻。捡到少年时,他满身是伤,腕间还有被捆绑的痕迹,似是从哪逃出。穿得又是粗布衣裳,恐怕境遇更是难堪。闻逸端起茶盏,啜了口润喉,等着他说。
螺钿床上,云锦的被面被攥紧,复又松开,少年指尖几度碾过,十分羞愤似的,终于开口:“我其实是被父亲卖了当阉奴的……十两银子。牙人把我送到净身师傅那儿,我趁他喝酒,跑了。”
想起他下半身好像有血,闻逸伸手就掀被子。少年两颊飞红,连忙捂住,“还在的!还在的!”闻逸点点头,松了口气,宝贝没丢就行。但少年却被这女魔头吓住,半句也不敢再说。
闻逸人坐在床边,半个身子却都倚在床上,胳膊支在床几上,大大咧咧地凑近了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仰着头看,心中寻思:孤苦无依,身无分文。好吃是好吃,就是沾上了太麻烦。小孩认了真,万一以身相许怎么办?她今晚抛弃他,他明早就得死道边。果然还是给点银子让他在城外安家算了。想到这,闻逸又叹了口气,为了他,她跑路的进程都耽搁了,结果现在到了嘴边,竟不能吃!亏死了。
闻逸张口想叫小印子支钱,却见小印子先跑了进来,悄声递话道:“王公公来了,就两步路的事。”话音刚落,一顶戴花翎身着练鹊补服的老太监跨过门槛,礼毕寒暄过后,便道:“郡主,圣上——请您进宫一趟。”老太监的音调七扭八歪,尖利得像剌铁片子。闻逸撇下聿行,换了身衣服,随老太监进宫。
说是圣上宣召,闻逸却先被带到了太后殿里。慈宁宫内,绿釉陶博山炉外,一缕烟气蜿蜒往上。缂丝百鸟朝凤屏的一侧,女乐轻舒玉指,款按银筝,一派萧韶盈耳,两行丝竹和鸣。还有几个唱的,细细地递着腔儿,那太后卧在榻上,玉线掐羊皮挑的银条纱裙半垂在外,正敛了凤眸,侧耳浅听。
闻逸不敢打搅,随着一班宫女,悄然侍立在侧。乐声如水波般在殿内缓缓地推着,良久,直到了那歌吟三套之间,太后一声哈欠,她携了困意的眸子才终于瞧见闻逸,“来了怎的不说,光站在那作甚?”她指尖轻点了下,“赐座。”
言毕却又没了后文,太后仍旧听曲,闻逸只好静静作陪。坐得闻逸屁股都酸了,左腿压麻换右腿来翘的时候,太后才缓缓说道:“依皇帝的意思,你们的婚期也该到了。”
为笼络镇国将军,也为扶持太子,这门亲事,势在必行。皇恩浩荡,就是镇国将军来了也不得不应,但闻逸却毫不犹豫,当即下跪行礼道:“请恕臣女抗旨之罪。”
太后长叹一声,手中把玩的玉如意咣当落下,像要发怒。身旁的宫女忙忙上前收拾,太后挥挥手,示意两班侍女全部退下。不过一息时间,宫女们便低头躬身,鱼贯而出,湘裙起跳飘摇,绿舞红飞。
乐停曲毕,和暖的空气霎时冷了,殿内只闻得两道一轻一重的呼吸声。终于是太后先憋不住开口,染了蔻丹的纤手拉住闻逸,“囡囡,你还是不肯娶他?”大殷的规矩,是女娶男嫁,即使太子也不例外。但可惜,闻逸对娶对嫁都不感兴趣,她只想做只流连花丛的蝴蝶,世界那么大,她还想多看看……
于是那郡主一抽手,竟仿佛太后甩了一巴掌。见此举动,堂堂一国太后,哪还忍得?呜哇地一声,她便放声哀嚎了起来,“我就说该早早定娃娃亲吧,那臭小子不肯,说什么男孩子家对名声不好。现在好了?二十几岁还嫁不出去,名声丢了,老婆更没得咯!”
“你、你别哭啊。”闻逸最受不了这套,要不她这般急躁的性子,怎么宁肯坐那儿陪她听曲,也不搭话?老大个人了,每次一支开宫女就哭鼻子,偏还不好哄,非得哭半个钟头才够。“行行行,袖子给你。”闻逸把两个衣袖都交给她攥着,叫她哭个痛快。至于娶她孙子,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先帝死得早,皇后二十八岁就当了太后,退休后的日子爽着呢。她儿子好手腕,又纵着娘亲,平日里要什么有什么,要不来的,就哭鼻子。
“你说说,行儿哪里不好,你这般地瞧不上他。”扑的声,太后拿着帕子擤鼻涕。闻逸顺手丢了帕子,又从自己袖里扯新的给她,“他哪里都好,就是身在皇家,我看不上。”
“你这个嘴,秃噜出去,多少个头都不够砍的!”太后拿食指尖戳了她额头一下,鼻头还揪得红红的,实在没一点长辈样。因而闻逸只笑,“你不也是一样,当年鬼迷心窍才进了宫,后来跟我娘亲哭诉多少?”
“哼,就会跟长辈顶嘴。我反正话说到了,明儿个皇帝传旨,你自己顶去。”说完她把头上的簪子一拔,一拔拔下三四根来,索性都一股脑塞在闻逸手上,“喏,皇帝让我贿赂你。”
闻逸指指自己后脑勺,翻了个白眼道:“你看我带这个么?”
“啧,行吧。”太后把她那堆花里胡哨的簪子一扔,“那你怎么才肯娶行儿?皇位传你行也不行?”闻逸见这人动真格的,更是一脸惊恐,连连拒绝:“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你们聿家要是敢把这玩意丢给我,我分分钟灭国亡朝给你们看!”
太后好不容易抓住的袖子又没了,心中腹诽:我就说你们聿家的男人嫁不出去吧?还偏都不信。自己哭了半天,终是无趣,撇了撇嘴推闻逸道:“走吧走吧,反正赐婚的圣旨明天就到,要跑今晚抓紧。”
闻逸摆了摆手就要离开,太后趿拉着个鞋又在后头叫:“鸳儿给你备的那箱东西这次不许撂下,进宫一趟,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不但不空着手,嘴也没闲着。”闻逸往嘴里丢了块桃花酥,笑得不情不愿。
回府,闻逸收拾了包袱,准备连夜跑路,他圣旨总不能传到边疆?好像也不是不能……不管了,跑了再说。“小印子备马,我连夜往晋州去,桃桃你先留下,等我爹回来了知会他一声。”
“我也要跟你走!”桃桃抱住闻逸的腰便不放。
“乖。”闻逸揉乱了桃桃的两个发髻,柔声道:“带着你耽搁事儿。”
“呜哇——”你听听这都叫什么话!小印子见状忙凑上去安慰,徒留闻逸摇头,这一个个的都跟谁学的臭毛病,但收拾包袱的手却是丝毫不停。一转脸,另一双手也搭了上来,是昨晚才捡的那个少年。但现在她可没什么好性儿,仅冷声道:“你也准备开哭?”
“不,我是说……您可以不用跑。”少年难得直视着她道。“哦?你说说看。”闻逸嗤笑一声,手头里的动作暂时停了。却只是喝口茶,并未坐下。
“虽是男子嫁人,可皇家毕竟是皇家。您只要已有夫婿,太子自然不能屈尊下嫁。”少年低垂着头,不辨声色。“呵,然后呢?”闻逸将茶碗往桌上一撂,“你想嫁我?”
瓷器摔在木桌上,磕橐一声,那声明显是在说少年不配。可少年还略显青涩的声音,却坚定地答道:“是。”
闻逸未直接回他,她也不是什么丧尽天良之辈。少年的小小心思,虽然她不会答应,但也没必要粉碎。因而只侧头吩咐小印子道:“备马。”
扑通一声,少年双膝跪地,再度开口:“您只需要一个名分上的侍妾,就可解当下燃眉之急,为何不为?”
闻逸转过身,笑了,“你说这么多,就只为了当一个名头上的侍妾?”
“依您所见,我无亲无族,甚至无名无姓,等哪一天您不需要了,一脚踹开,又能如何?”少年跪着,仰头望来的眸光却夺目逼人。
闻逸不怎么需要这个提议,但喜欢这股摄人的目光,她觉得她又有兴趣了。她有兴趣的时候,可以不怕麻烦。
“好。那你可得记得,你的身份。”她的脚,踩在少年膝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