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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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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晴天,准确来说是方和的晴天。
截行每次回去都落下点东西,这次捎了个麻烦回来。
按法律规定来说未满三十岁不能领养这小屁孩,不走那程序把小孩拐回家是有点麻烦,毕竟这毛孩还要上学。
截行左肩背着包,右手拦着张容避免他被人流冲走。张容贴着截行的腿走,不停打量着周围,好奇中掺着警惕,更多的想表现得正常,不那么突兀。
下火车往北广场,两人勉强挤进地铁。截行抓着张容的胳膊,把人往有扶手的地方带,“站好,发车时会有点晃。还有你的脚,往回收收别被踩了。”
叮嘱完截行抬头看盯着站点,和开门方向,他们靠着门角,这边门一开容易被挤死,得提前挪位。截行之前都是先下车然后再上来,被挤出去一次后就没再下过车。
张容看他盯着牌子看,自己也看,地铁,这个词太新鲜了,他第一次听到。
他觉得像只老鼠暗地里偷窥人类世界,尾随合眼缘的人类回家,待的舒服了就定居下来。
截行和周成云合租,房子面积不大勉强住下两个人。他把张容塞进房间,敲响周成云的房门。
门开了个小缝,周成云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打招呼,“回来了啊,”他把重量压在门上,“我好困叫我再睡会。”说着打个哈欠转身瘫在床上。
截行见状只好替他关好房门,回到房间小孩已经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睡了。
坐上一天火车截行的疲惫也达到顶峰,他把那些烦心事推到明天,拿着衣服冲澡,回来再看小孩,他坐在床上硬撑着眼皮,头一栽一栽地。
截行托住他的头,“睡吧,到家了。”
张容费力睁开一条眼缝,使劲对焦想看清这人的面孔,没来及看清就靠着截行的手臂睡着了。
奔波劳累的二人醒来后的第一顿饭是周成云煮的咸粥。
“你黑眼圈怎么弄得?”周成云点点自己的眼袋,“比我的都严重。”
截行边教育张容非要用左手吃饭边抱怨道,“还不是你总喜欢在我快要睡觉前发文件,”他打掉张容左手的筷子,“好好吃饭,别逼我骂你。”
“哎哎哎,”周成云拍他衣服,“对小孩温柔点,他才多大。”
“十二岁,不小了。
”
“那也比你小,让着点。”
周成云坐到张容旁边,“不理他,你愿意用那个手吃饭就用那个。”
张容右手握着筷子眼巴巴瞅着截行,表情好像再说,可以吗?
老虎属于猫科动物,人工饲养的老虎好像更容易长成猫。
张容骨架小,还营养不良,本来就很让人可怜,故意扮可怜更让人难以招架,截行就是这样被骗了一次又一次。
“饿不死你。”
他干巴巴甩下句话,埋头吃自己的粥。
周成云撑着脑袋看的津津有味,认识截行五六年,真没想到他吃这套。
“我要是现在说我没爹疼,没娘爱,你会不会帮我处理更多工作。”
“嗯?”截行眼刀瞬间叫他投降,“哥,我开玩笑。”
“你们吃,我去洗衣服。”
张容余光追随着截行直到看不见他的影子,回神瞪着周成云。
“别看我,房子是我的。”
张容眼睛一瞬瞪大,周成云强压着上扬的嘴角,逗小孩果然好玩。
张容忐忑不安的度过观察新家的一周,周成云则在这一周搞定了张容上学的问题,为此骗了截行一顿酒。
他喝酒只喜欢去飓风,这家店也是出了名的烧钱。
周成云刚踏进店眼尖的逄庭就迎出来,“哟,这不是周老爷。”
“滚。”
他没好气的骂道,“不去追那个外国佬,在这守空房,等着人家找新欢啊。”
截行在二人说话的时间坐到吧台的一角,点了几杯周成云常喝的酒,继续看自己的文件。
陈伟国发来的图片大多是闪拍,纸质文件上的字全靠硬看,截行要先打印图片,再把文件转为电子档,比较当地头文件和国家公示,想把这些人都按进去很麻烦。
【辛苦陈警官】
“干嘛呢?”
周成云绕道他背后拍他,“还在看?”他放大手机上的图片,“这也太糊了吧,你那个警官也不靠谱啊。”
“你靠谱?”他把酒往旁边推,“这杯十三月一的价格不用我说吧。”
周成云挑眉,坦荡接过酒,“又不贵。”
“我给校长送的酒都不是这个价格。”
“我让你送的?”
“行行行,我自己非要送的。”
周成云背对着吧台坐,靠着截行喝酒,“你说那小孩有什么好玩的,领回家一次也就算了,还带回北京。你身上那你几个子够你挥霍几天?”
“截行,咱俩养孩子也不是这样养的。”他微微后仰,“起码要等二人世界过够了再说吧。”
“他还叫你哥哥。”
舞台的灯滑过周成云,手间的玻璃杯折射出波澜诡异的光。
截行打字的手一顿,“暂时……养着,等我找到合适的孤儿院。”
“我不是插手你的事,”周成云转身把空杯放在吧台,“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截行抽回手捏捏鼻梁,“我知道。”
酒吧不是一个适合工作的地点,截行尝了几杯,最后结账的还是周成云。
他把截行的头偏向自己这边,尽可能让这位特立独行的刺猬贴着自己。
截行晕车,总说车有种劣质皮革味,很恶心。周成云不认为自己的车劣质,但截行这样说了,他又买了几辆敞篷跑车。
喝过酒鼻子似乎更灵敏了点,周成云闻到了恶心的汽油味。截行经常闻到这个味道,这种感觉像是和爱人共享了感官,他暂时可以勉强不理会这种味道。
熟悉的灯带,截行刚动了动就被身后的人揽回去,“困。”
“我上厕所。”
那人这才松手,顺势把他的枕头压到腿下。
截行掏出手机,点开监控张容大眼睛兀地出现,他指挥摄像头转了转,对面的人挠挠下巴掏出不知从哪找到的纸笔,“回家!!!”
截行点开麦,“说话,我能听见。”
张容好奇的看了会这个圆球摄像头,对着它两个红眼试探地喊了声,“傻逼?”
“想挨打了是不是。”
张容下一激灵,下意识捂摄像头扯线。
连接断开,截行把手机甩在桌上又躺回床上。不在家没法打人,截行心里憋着一股火,感受到腰上的暖源,他侧身回抱住周成云。
“醒了就起床,别装睡。”
周成云往他身边靠了靠,嘟囔道,“不舒服。”
一种特殊的纽带绑着截行和周成云,张容暂且分不出那是什么。但他被排开了,有形的门把他和截行分开了。
周成云时不时靠着截行,揽着截行,装模装样的对电脑上的东西指指点点。他对着课本一顿乱画,有抬头去看两人。
恶心。
他脑子突然蹦出一个词,他想他讨厌那个缠着截行的人。
张容把那页语文书画穿了,他快讨厌是周成云了,截行工作时他一声也不许吭,凭什么他能叭叭个不停。但截行叫他对周成云说谢谢,“人家帮你弄好了学校,说谢谢。”
谢个屁,虽然张容对上学不怎么上心,但他都不在家了,还上个屁学!周成云肯定是骗截行的,那个傻子居然也信了,真是气死他了。
张容哗哗地翻书,周成云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法啊,罪啊,难啊,跟镇上算命老头一样神神叨叨的。张容朝着他就是骂,不出声,就是骂。
截行余光瞥见张容不安分的动作没理,隐约听见他越来越大声的脏话没忍住吼声,“没完了是吧。”
周成云和张容同时愣住,周成云拍拍他,“跟小孩生什么气。”
“你才是小孩!你全家都是小孩!”
“张容你够了!”
截行冲过去捞起他的语文书来回翻,“在书上画的什么?让你看个书一堆屁事,一会要上厕所,一会要喝水,一会热了一会冷,不想看直说,谁逼你看了。”
周成云喊了句,“截行。”
张容眼泪唰地掉下来,咧着嘴哭喊,“你就是逼我了!”
小孩的哭声快要震碎玻璃。
截行僵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周成云叹气,把张容拉到怀里,拿纸巾给他擦鼻涕,“哎呦,不哭了啊,都哭成什么样了,不想看咱就不看,没人逼你知道吗……”
嗡嗡,截行点亮手机,“你姥爷不行了,来看看吧。”
下面那条是定位。
截行顾不上张容,对周成云说了声有事,拿上外套就走。
没过几个小时周成云收到截行的电话,他去截行房间看了眼还在睡熟的张容,没叫醒他轻声出门。
对面楼层的灯火齐亮,张容出神了会猛地弹起,开门发现家里就是剩他一个人。
第一天,张容对着面前的粥勉强的劝自己截行是因为忙才没回家。第二天过去了,第三天来了,张容从冰箱里拿出那碗只剩两三口的白粥,嚼着干巴的烧饼,艰难的咽下那小口面团。
截行不要他了。
他猛灌了两杯水,几口咽下烧饼,来回扫视房间值钱的东西。张容把截行的包整个反过来,收刮干净又跑去隔壁房间翻,看着像金像银的东西全塞口袋纸币钢铺一个不落地搜刮走。
张容在街上四处乱窜,看着又方又绿的图标胡乱拐弯。
姥爷的病截行没听到过任何风声,夏金楠没必要告诉他的,但她说了。
截行没赶上姥爷最后一面,他临终前要对截行说什么谁也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他遗嘱上给截行留的一半遗产。
葬礼忙得他匀不出时间去想其他人或事,给周成云打电话还是通知他夏老爷的死讯。
周成云掺着人往客房走,伺候他刷牙洗脸,看得截行脸上的憔悴他试着转移他的注意,“等回家了张容又该闹了。”
张容?截行突然想起来这出人物,“他一个在家不会饿死吧?”说着迈出脚要走。
“我给他订了外卖。”
周成云把他拉回来,“放心,饿不死也渴不死。”
“你跟老板说一声,叫他做的有营养点,那小孩营养不良得补补。”
“行了,不用你操心,好好洗澡。”
不用操心……结果家被偷了…
周成云给他打电话时,截行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看到餐桌上丝毫未动的外卖包装截行叹口气,“报警吧。”他单手摘下眼镜,往桌上一甩瘫在沙发上,“找到后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别说我认识他。”
话落,木门吱呀呀地响,截行抬头看去依稀能看清几位警官和…张容。
张容是在小区北门附近找到的。
经此一遭,截行22岁做的错误决定扭正了一半,张容没被送到孤儿院,不知道是哪的远房亲戚手底没个孩子,把张容要了过去。
截行想着有血缘的人照顾肯定比他照顾的好,他收拾了几件张容的衣服,连人带物一起“打包”
给了那人。
合理合法,了了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