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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这老狐狸有点阴险 ...

  •   下午的时间在无声的焦灼中流逝得飞快,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漓渊紧绷的神经上跳舞。他在宽敞得足以举办小型宴会的客厅里来回踱步,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吸音极佳的柔软地毯上,几乎发不出声音,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如同困兽般的不安气息,却几乎凝成了实质,连空气都显得滞重。

      漓清慵懒地陷在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屏幕上的短视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别走了,眼晕。地板都快被你磨出坑了。你这转圈能把沈老板转回去,还是能把你的胆量转回来?”

      漓渊尴尬地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挠了挠头,这个略显幼稚和犹豫的动作与他此刻“渊爷”那冷硬俊美的扮相格格不入,泄露出内里的仓皇:“姑奶奶,我这不是愁嘛……心里没底啊。万一露馅了,咱们是不是得一起玩完?你哥这仇家一看就不少吧?”

      漓清轻哼一声,血眸依旧停留在手机屏幕上,懒得理会他这丧气话,只是淡淡甩出一句:“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现在你就是那个子最高的。慌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书房厚重的实木门被轻轻敲响,节奏稳定,带着训练有素的恭敬。时景川沉稳冷静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不大,却清晰地敲在漓渊心上:“渊爷,C市的沈先生到了。”

      漓渊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恐慌压回心底,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余光瞥见沙发上的漓清,她依旧保持着刷手机的慵懒姿势,仿佛事不关己,但那微微绷紧的肩线和几不可察调整的坐姿,透露了她并非全然放松。他快步走到那张象征权力核心的黑檀木书桌后,没有选择坐下,那样会显得过于正式甚至被动,而是随意地靠在桌沿,一手撑在光滑的桌面上,尽量模仿着资料里描述的、那种对一切都显得漫不经心却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姿态,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平淡:“带进来。”

      漓清终于抬眼,飞快地扫了他一下,血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诧异:这家伙,关键时刻,这架势和语气,倒是拿捏得有点样子了,几乎能以假乱真。

      门被无声地推开,先涌进来的却不是预想中沈墨卿那狐狸般的气场,而是一阵轻快开朗、如同银铃般的笑语,瞬间冲淡了客厅里凝重的气氛:“清清!我想死你啦!”

      只见一个穿着明媚鹅黄色连衣裙、笑容灿烂得如同夏日阳光的女孩,像只欢快的蝴蝶般飞了进来,无视了房间里所有的低气压,目标明确地直奔沙发上的漓清。原本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漓清,脸上那层冰霜瞬间冰雪消融,难得地露出了真切而柔和的笑意,她放下手机,起身迎上去,和女孩轻轻拥抱了一下,语气也带上了温度:“沈闻月,跟你哥来的?”

      沈闻月,C市掌权者沈墨卿唯一的亲妹妹,性格与这座权力交织的城市的复杂诡谲格格不入,以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著称。

      她亲昵地挽住漓清的手臂,撒娇般晃了晃,声音甜脆:“那可不!我求了我哥好久,磨了他整整三天,他才肯松口带我来S市玩呢!还说顺便拜访一下渊哥!”

      这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才不紧不慢地踏入客厅,仿佛刚才那阵青春风暴只是开场的插曲。来人穿着一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新中式服装,面料是顶级的暗纹香云纱,光泽内敛,低调中透出极致的奢华。他有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五官俊雅,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瞳孔是罕见的、如同熔金般的浅金色,此刻含着浅淡温和的笑意,却像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完全看不透其下隐藏的波澜。他目光先是落在自己妹妹身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无奈与宠溺,语气温和:“月儿,安静些。为了让我带她出来,这小祖宗可是煞费苦心,差点把我书房珍藏的那套紫砂壶都给碰碎了。” 语气虽然带着责备,但那纵容的气场却不容忽视。

      这位就是C市真正的掌权者,沈墨卿。漓渊心中凛然,身体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随意些,却也因此更显身形挺拔,带着一种松驰的力量感。他血红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地看向来人,仿佛只是看着一个不算熟悉的访客,语气听不出喜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主人的疏离:“嗯?今天是什么风,舍得让你沈大老板亲自登门拜访了?我还以为C市日理万机,抽不开身呢。” 说完,他目光转向漓清,挥了挥手,语气自然得像吩咐了无数次,带着兄长对妹妹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安排:“清儿,既然闻月来了,你们小姐妹也难得聚聚,别在这里听我们谈无聊的事。带她出去转转吧,院子里新到的几尾昭和三色锦鲤,品相还不错。”

      漓清微微一怔,血眸快速扫过漓渊,随即点头,语气也变得轻快,配合得天衣无缝:“行啊,哥。月儿,我们走,别理他们这些满脑子算计的无聊大人。” 她拉起沈闻月的手就往外走,心里却划过一丝更大的疑惑和审视:这穿越者……刚才那一瞬间的气场、语气,甚至这种看似随意实则精准掌控局面、支开无关人等的细节,模仿得未免太像了点?连她自己那一瞬间都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真的是哥哥在吩咐她。是误打误撞,还是……?

      漓渊自己心里也匪夷所思,刚才那些话,特别是支开漓清和沈闻月的决定,几乎是脱口而出,仿佛某种身体本能或者深层记忆在关键时刻被激活了,根本没经过他此刻慌乱大脑的仔细思考。

      两个女孩的欢声笑语随着她们的远去而渐渐消失,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活气,只剩下两个站在各自城市权力顶端的男人,以及他们之间无声的、暗流汹涌的对峙。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重量。漓渊没有再主动开口,他甚至没有去看沈墨卿,而是重新拿起桌上那支“幻刃”,在指间缓慢地、极有节奏和稳定地转动着,血红色的眼眸低垂,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流转的黑色金属上,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只是在耐心地等待,等待对方先亮出底牌。这种主动制造的、充满压迫感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和试探。

      沈墨卿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如同狐狸般狡黠的精光,他笑了笑,主动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寂,语气依旧轻松自如,仿佛真是来老友家喝茶聊天:“怎么?我们表面上明争暗斗了这么久,私下里抛开那些琐事,单纯聊聊天,喝杯茶,都有问题了?” 这话半真半假,既是试探漓渊的态度,也是一种迂回的开场,试图将气氛拉回看似轻松的轨道。

      漓渊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几乎没有弧度的、冷峭的轻笑,转笔的速度依旧稳定不变,声音低沉而平淡,却带着锐利的锋芒:“问题自然没有。茶随时可以喝。”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刀,直刺对方那双含笑的狐狸眼,“但人有问题。您这位在C市说一不二、时间以秒计算的大人物,百忙之中专程抽出时间来找我,就只是为了简单的聊天叙旧?沈墨卿,你我之间,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绕这种圈子。直说吧,另有所图?” 这番话几乎是不留情面地撕开了那层温情的伪装。

      沈墨卿脸上的笑容不变,仿佛早就预料到会如此,那双狐狸眼却微微眯起,弧度更显深邃,他似笑非笑地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书桌,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扫描仪般,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细细掠过漓渊的脸,从冷白的肤色到妖异的红眸,再到那看似随意实则紧绷的下颌线条:“哦?我另有所图?或许吧,生意人,无利不起早。” 他话锋微妙一转,声音放得更轻,却像羽毛般搔刮着漓渊最敏感的神经,“但比起我那点可能的‘所图’,我倒是觉得……渊爷您今天,整个人从里到外,似乎都有点……不太一样呢。” 他的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精准无比地刺向漓渊最脆弱、最害怕被触及的命门!

      !

      漓渊内心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大惊失色,肾上腺素疯狂飙升,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和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他看出来了?他到底看出了多少?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越是危机,求生的本能反而催生出一种极致的、孤注一掷的冷静。他反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血眸中骤然凝聚起骇人的阴鸷与暴戾,周身的气压仿佛在瞬间降至冰点,连室内的光线都似乎暗淡了几分:“嚯?” 他身体前倾,虽然依旧保持着靠桌的姿势,却带着一股强烈的、仿佛随时会暴起伤人的压迫感,眼神阴暗冰冷得如同深渊,紧紧锁住沈墨卿,一字一句,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你大老远从C市跑来我的地盘,踏进我的家门,就是为了告诉我,我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威胁意味十足,“沈墨卿,你是最近太闲了,找不到正事做?还是觉得我S市最近太安静,想亲自过来,给我找点不自在?”

      这一刻,漓渊几乎是超常发挥,凭借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和对社畜生涯中应对刁难客户时练就的“虚张声势”,将搜索资料里那个“疯批”、“心狠手辣”、“不容冒犯”的形象,演绎出了七八分相似的神韵!那瞬间迸发出的戾气,真实得让人心惊。

      沈墨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毫不掩饰的戾气慑了一下,脸上那惯常的、仿佛面具般的笑容微微一滞,金色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真实的讶异,随即又化为更深沉的、如同迷雾般的探究。他立刻举起双手,做了一个略带夸张的安抚手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换上几分恰到好处的、仿佛意识到失言的歉意:“渊爷息怒,是我冒昧了,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动这么大肝火。” 他话锋一转,动作极其自然地走到一旁摆放着精美茶海的红木茶台前,仿佛对自己家一般熟悉,挽起袖子,露出腕间一枚成色极佳的翡翠手串,熟练地开始烧水、温杯、洗茶、冲泡,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优雅,试图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拉回。

      “只是感觉渊爷今日,眉宇间似乎比往常……更‘紧绷’一些,少了几分往日那种……视万物为棋子的随意。”沈墨卿将一杯沏好的、汤色清亮澄澈、茶香袅袅的顶级龙井,轻轻推到漓渊面前的桌面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舒缓,却依旧暗藏机锋,如同平静湖面下的暗流,“或许是我多心了,毕竟,身处我们这个位置,哪天不是如履薄冰,时刻警惕着呢?有点变化,也属正常。” 他这话,既是解释,也是进一步的试探,想看看漓渊对这“紧绷”作何反应。

      漓渊心中警铃大作,这老狐狸果然敏锐得可怕!他不仅感觉到了异常,甚至还能精准地描述出这种异常!他强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和想要逃跑的冲动,没有去碰那杯代表着“缓和”的茶,只是指间转动的“幻刃”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微不可查地加快了一分转速,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完全搞不懂沈墨卿这看似退让、实则步步紧逼、言语如刀的试探到底目的何在,只能决定事后必须立刻、详细地向漓清问个明白,这沈墨卿和原主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

      眼下,他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这场如履薄冰、刀尖起舞的表演,在这位精明似鬼、眼光毒辣的对手面前,努力维持住“渊爷”那摇摇欲坠、如同沙堡般的伪装。客厅里,茶香袅袅升腾,气氛却比刚才更加诡谲难测,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时间在看似平静的茶香缭绕与暗涌的言语机锋中,悄然流逝了一个多时辰。沈墨卿优雅地放下手中品茗已久的白瓷茶杯,杯底与托盘接触发出清脆的轻响。他瞥了一眼墙上那座价值不菲的复古挂钟,唇角重新含起那抹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意,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褶皱,风度翩翩:“不知不觉竟叨扰了渊爷这么久,茶香醉人,话也……颇为有趣。看来月儿那边也该玩尽兴了。渊爷,今日多谢款待,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他语气从容不迫,姿态优雅得体,仿佛真的只是一次宾主尽欢的寻常友好拜访,刚才所有的试探与交锋都从未发生。他走到客厅门口,并未提高音量,只是用一种温和却带着奇异穿透力和不容置疑意味的语调扬声唤道:“闻月,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院子里,正挽着漓清的手臂、兴致勃勃喂食锦鲤的沈闻月听到这声呼唤,脸上灿烂如同朝阳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如同被霜打过的花儿,她恋恋不舍地拉着漓清微凉的手,小声抱怨:“清儿你看,我哥催命来了,一秒都不让多待!我得走啦!下次!下次你来C市,我一定带你去我的玻璃花房,看我新培育的朱丽叶玫瑰!”

      漓清已经恢复了那副惯常的、对周遭一切都略显冷淡的模样,指尖习惯性地转着那支危险的金属笔,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清冷:“嗯,知道了。路上小心。拜拜。”

      此时,漓渊也缓步从客厅走了出来,与漓清并肩而立,共同目送客人。他身形挺拔如松,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在傍晚的天光下更显深沉,衬得他裸露在外的冷白肤色几乎透明,及腰的墨色长发被庭院中微凉的晚风拂动几丝,平添几分妖异的美感。他没有说话,血红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前方,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手上那支“幻刃”在修长的指间稳定而流畅地旋转着,速度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与心跳合拍的韵律感,仿佛这已不是单纯的模仿,而是他思绪延伸的一部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般的沉寂与疏离气场,恰如外界所恐惧并传言的那样——一个在平静表象下,冷静审视并随时可能裁决众生的疯子。

      沈闻月小跑向已经静静停在宅邸门口、线条流畅优雅的黑色轿车,在上车前,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如同金色的纱幔,为那对伫立在门廊阴影与光晕交界处的兄妹勾勒出清晰而冰冷的轮廓。哥哥漓渊那转笔的侧影,在暮色中俊美得如同中世纪传说中的吸血鬼贵族,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却无端让她心底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那是一种对绝对掌控力、不可预测性和非人质感的本能畏惧。她迅速收回目光,像是被烫到一般,飞快地钻进了车里。

      沈墨卿启动引擎,性能卓越的轿车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无声地滑入私人车道,迅速驶离了这座如同堡垒般、象征着S市无上权力核心的冷寂宅邸。

      车内,随着车门的关闭和车辆的行驶,沈闻月脸上那如同面具般的天真烂漫表情,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慵懒地眯起眼,那双与兄长沈墨卿极为相似的狐狸眼微微弯起,却不再蕴含丝毫暖意,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锐利。她的声音变得平淡而轻薄,与刚才那个叽叽喳喳、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判若两人:“哥,这个漓渊……壳子没错,皮囊是百分百原装。但里面的魂,气韵不对,味道也变了。虽然他在极力模仿那副疯批做派,但细节处……生硬得很,像是刚拿到剧本的新手演员。里面的魂,好像不是本人了。”

      沈墨卿专注地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金色的眼眸在窗外迅速掠过的暮色中流转着晦暗难明的光,听到妹妹这精准而冷酷的判断,他只是唇角弧度加深,露出一抹了然于胸、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的深邃微笑,并未回答。

      送走沈家兄妹,那扇厚重的、隔音极佳的门扉被佣人缓缓合上,彻底隔绝了外界的最后一丝声响与光线。漓渊一直强撑着的、如同钢筋般挺直的脊梁瞬间松懈下来,他几乎像一滩彻底失去骨头的软泥般,重重地瘫倒在客厅那张宽大得能躺下三个人的沙发上,长长地、近乎虚脱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才那一个多时辰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他甚至能感觉到额角、后背沁出的、冰凉的冷汗已经濡湿了内里的衬衫。他连抬手都觉得费力,只是挥了挥,对着如同影子般侍立在角落的时景川,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去忙吧。”

      “是,渊爷。”时景川恭敬地躬身,眼神在漓渊那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瘫软的姿态上微妙地停顿了一瞬,那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疑虑,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如同来时一样,安静地退了出去,并细心地将客厅的门轻轻带好,隔绝了内外。

      确认最后一个“外人”离开后,漓渊最后一点强撑的力气也彻底耗尽了,他瘫在沙发里,连手指都不想动,有气无力地对走到他对面单人沙发上坐下的漓清诉苦,将刚才与沈墨卿对话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对方那几句令人心惊胆战的试探,以及自己如何硬着头皮回应,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姑奶奶,你说这老狐狸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句句带刺,字字陷阱!他是不是已经看出什么了?我感觉他最后那眼神,跟X光似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焦虑。

      漓清翘着二郎腿,姿态依旧带着几分慵懒,手里那支笔转得飞快,划出令人眼花缭乱的银光。听完漓渊带着颤音的复述后,她只是嗤笑一声,血眸中没什么意外之色:
      “嚯?真麻烦。沈墨卿那家伙,心思比海沟还深,九曲十八弯都是往少了说。他今天扔出的每一个字,可能都是在埋线布阵。我之前虽然跟在我哥身边,见识过不少,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旁观,真正的核心博弈和那些陈年旧账,都是他们两人直接交手。谁知道他今天唱的是哪一出?是单纯试探,还是另有所图?” 她的语气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冷淡,还有一丝对眼前这个“冒牌货”撞上枪口的埋怨,“谁让你偏偏穿到这个敏感的时候,还正好赶上他来访。”

      漓渊委屈得差点当场哭出来,鼻子发酸:“这也能怪我吗?穿越是我想穿的吗?穿越者的命就不是命了?我比窦娥还冤啊姑奶奶!”

      漓清没理会他毫无形象的抱怨,血红色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话锋突然一转,带着几分审视:“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在门口送我,还有跟他对话时的几个瞬间,那股子架势和眼神,学得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几乎是复刻级别。尤其是那股子‘懒得理你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的混合着轻蔑与危险的劲儿,以及最后怼他时那股豁出去的戾气,差点连我都要被唬住了,以为我哥是不是短暂回来了几分钟。”

      提到这个,漓渊终于来了点精神,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得意和更深层的困惑,他坐直了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有几句话,比如让他直说另有所图,还有最后那句‘找不自在’,几乎是我脑子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回,嘴巴就自己秃噜出来了!语气、神态、还有那股子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狠劲,都好像不完全受我控制一样,像是……嗯,像是这身体残留的某种肌肉记忆或者战斗本能?” 他自己也觉得这解释很玄乎。

      漓清闻言,一直转笔的动作微微一顿,银光骤停。她挑了挑眉,血眸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极深的诧异和探究,如同发现了新大陆:“嚯?身体本能?肌肉记忆?” 她上下扫视着漓渊,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解剖一遍,“那你小子的运气,看来不只是好,简直是有点邪门了。看来我哥这‘壳子’,比你想象的更‘念旧’,或者说,烙印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深。”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漓渊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因为这番话更加七上八下,没底了。这到底是绝境中的一丝好运,还是预示着更麻烦、更不受控制的状况即将发生?他低头看着在自己指尖似乎越来越听话、转动得越发顺畅的“幻刃”,冰冷的触感传来,仿佛有细微的电流顺着指尖蔓延。他感觉自己正被卷入一个更深不可测、更加迷雾重重的漩涡之中,而原主留下的痕迹,或许就是这漩涡中心最危险的暗流。窗外,夜幕已彻底降临,浓重的墨色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无声地笼罩了这座危机四伏、权力交织的钢铁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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