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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节|声音的回来 ...
第二十节|声音的回来
医院的灯太亮,他闭眼,听见一个声音。
那不是医生,不是机器,是我在唱——活着的证明。
夜转进清晨之前,急诊廊道像被擦得过于干净的玻璃,亮得没有阴影。
推床滑过时,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是规律的「嗒、嗒、嗒」,和心电监护器的滴答交错,像两条永不相交的拍子。
他躺在上面,护颈固定着,氧气罩覆在脸上。睫毛上还挂着雪化成的水珠,颤一下,就滑进侧脸的发里。
医护简短交换用语:「影像先走关节,韧带评估,排CT。」「好,留观。」
林致一路跟着,手里攥着病例单和证件。
我站在走道尽头,被护理站的黄色线隔在外面,只能看见白大褂往返的残影。
「沈先生。」护理师把一次性口罩递给我,「请在这边等,等会儿家属探视时会叫号。声音小一点,别影响旁边病人。」
我说好,坐下,又站起来,水机前的纸杯被我灌满又倒掉。
手机震过好几次,是通告群里的调度、宣发群里的公关草稿、还有几个朋友的关切。我都没回。
我只把录音笔从口袋里摸出来,按了录音,对着空气把坡上唱过那段旋律再哼了一遍。声音小得几乎被冷气吃掉。
「望川。」是林悦,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外套上带着室外未散的寒。
她看我一眼,语气还是那种专业的冷静:「他助理在办住院。你先喝口水。
等会儿医生如果问起现场,你只回答你看见的。」
我点头。
「你嗓子哑了。」她补了一句,像顺手把一个细节也整理进行程表。
「没事。」我说。事实上,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刮过砂纸。
过不久,号才叫到我们。
林致把我带到观察病房门外。帘子拉着,只有从上方漏下一带光。
护理师提醒:「现在不能多人陪护,请分批。先十分钟。」
林悦示意我先进,她留在护理台边与医生对接。
帘子被我小心掀起一角。
床边的仪器亮着几个小绿点,像深夜里还没睡的眼睛。
他侧着一点点,护颈还固定着,右肩外加了冷敷袋,管线把他整个人分成几个脆弱的区块。
我在距离床尾一米的位置停下——那是护理师用脚尖帮我指的「可站区」。
我没有开口叫他,只把呼吸先稳下来。
吸二、停一、出四。
像在一间没有观众的排练场。
「他现在浅眠,疼痛控制刚打。」护理师在我背后低声补充,「可以讲话,但轻。别碰他。」
我点头,指尖蜷了一下,把那句已经唱了很多遍的旋律放到喉咙最里面——不为录、不为谁,只为让他「听见」。
「……有风停在谁的肩,有雪落进谁的眼。这一城的沉默里,只有你还没走远——」
我唱得更轻,比任何时候都轻。
监护器的滴答在副歌前半拍往下掉了一下,随即又回到稳定。
那也许只是镇痛药在发挥作用,也许是我的错觉。
可我看见他睫毛微颤。那种颤,不是抽搐,是在黑暗中找方向的人,倏地摸到一小块温的东西。
我停在呼吸之后,没有加华丽的尾音,只留一个很长的空拍。像昨天夜里一样。
他没有睁眼。但那一瞬,我确信他在「听」。不是用耳,是用他一向吝于示人的那一部分心。
帘外传来脚步声。护理师小声提醒:「时间到了。」
我退到可站线之外,点头致谢,帘子又被轻轻放下。
走出护理区时,林致迎上来:「医生说,X光没有骨折,韧带看起来有拉扯,还要等CT报告。今晚先观察。」
他手指上还沾着酒精的味道,说话有点快:「他刚才动了一下手,可能是疼。」
「他……」我压低声音,「他有醒一下吗?」
「有睁过,但很短。」林致说,「像在找东西。」
我「哦」了一声,嗓子里的沙更重。
林悦把热水塞到我手里:「喝。等一会儿医生还会来问现场情况。」
我按她说的喝了一口,热从舌根一路往下,落到胃里才觉得自己还在。
天色慢慢亮了,窗外的灰从铝窗缝里渗进来。
急诊区的广播播了两遍,叫了三个名字,送走两张担架。
我坐在长椅上,手机屏幕黑着。
明明困到眼睛刺疼,我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医生终于来了,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医师,眼神专注。
她翻了翻手上的影像:「目前看,右肩关节有程度不一的扭拉,旧伤区域发炎,没有骨折。建议短期制动、冰敷、复健。今天先别大量活动。」
她把说明复述一遍,视线落到我这边:「你是?」
我下意识想说「同事」,最后还是选了最保守的字:「剧组。」
她点点头:「剧组同事请帮忙把拍摄安排调整一下。身体不是螺丝,能换就换,不能就得修。」
我说好。
「另外,」医生补了一句,「病人对声音反应挺敏感。」
她看向林致:「刚才他好像在听什么。你们有人在说话或唱歌了吗?」
林致看我,我也怔了一下,只能轻轻点头。
医生没有意外,只淡淡说:「那就保持。熟悉的声音可以帮助稳定情绪。」
她走了。
我忽然觉得胸口松了一点点。
不是因为「稳」,是因为——我们终于找到一件可以做、而且不会添乱的事。
上午九点,病房转到普通外科楼层。
单人间的门半掩着,阳光被百叶切成一条一条的白。
林悦坐在会客区,打着电话协调望川的行程。
另一边,岐曜的经纪人秦洛与助理林致一前一后地处理住院报到、检查单与保险申请。
秦洛说话利落:「公司知道状况了,宣发那边我来交代。医生请再麻烦盯一下报告,我今晚会回来换班。」
她挂掉电话后,看了望川一眼,语气平淡却不失礼貌:「谢谢你昨天在现场的反应。医生说再晚一分钟,他的肩可能真的废掉。」
我摇头:「我只是刚好在那。」
「刚好也要有胆。」她微微一笑,「有机会我请你喝杯咖啡。」
说完,她转身去接另一通电话。
林致蹲下替岐曜调整冷敷的位置,动作很轻。
整个病房安静下来,只剩机器的滴答声与呼吸声。
我站在会客间的斜角,离床仍有那一米的距离。
他睡得不深。
镇痛退一点时,眉心会轻轻皱起,像在忍一个只他自己知道的节拍。
我的手指放在口袋里,按到了那张便条——他写的四个字:「明早四拍」。
便条边缘被我摸得有些毛了。
我没有再唱歌。只在喉咙最底把呼吸走得很慢:吸二、停一、出四。像把绷住的线,一股一股往回放。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睫毛忽然动了动,眼球在眼帘下方慢慢调整位置。我屏住呼吸,几乎把自己从空气中抹去一样地站着。
他睁开眼。
第一个对焦的是天花板的冷灯,然后是窗帘,最后才落在我身上。那是一个很慢、很干净的对焦过程。
像从雪里走了一整夜的人,终于看见了一点不那么白的东西。
我什么也没说,只用唇形在空气里做了一个「嗨」。
他没有笑,只是视线在我脸上停了一秒,又落到我胸口——好像在听,或者在数。
我轻轻打了个拍子。一、二——停——一、二、三、四。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像在无声地回我。
门外脚步声近了。
护理师推门进来量血压,动作熟练:「有哪里不舒服可以点头或摇头。晕吗?」
他摇头。
「恶心?」
「不。」
「疼?」
他停了一下,点头。
护理师记下来,调整了镇痛泵的设定,又说:「待会儿医生来巡房。」
她出去时,林致探进来,低声:「岐哥?」
他把视线移过去。
林致松了口气,像一瞬间从夜里回到白天:「我在。」
我忽然觉得那声「我在」比任何形容都来得真。
他又看回我。
我把便条拿出来,在空气里比了个「四」的手势,又把便条塞回口袋。
他看懂了。
没说话,却像是把肩膀也放松了半寸。
中午,阳光斜到沙发扶手上,林悦让我去食堂吃点东西:「三十分钟内回来。」
我点头,下楼,扒了两口温的清粥,嗓子还在砂纸上磨。
回到楼层时,门口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士,衣着干净,神色克制。旁边的牌子写着「家属等候」。
她抬头看我,轻声问:「你是林先生的……同事?」
我点头,心里一紧。这样的身份,谁都说得出口,只有我自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点点头:「辛苦你们。」又低下头,把杯子往手心里推了推。
我进房前,先在洗手台前洗了手。
门半掩,阳光把床头边的那杯水照得像一小块玻璃。
他醒着,护颈已换成较柔软的固定带。
我站定,问了一句:「能听见吗?」
他眼睛动了下,算回应。
我没有靠近。
在那一米外,我问:「要我唱吗?」
他看了看门,又看了看窗,最后视线回到我脸上,像是勉强收起了太多话,把其中最轻的一句挑出来:他轻轻点头。
我没有选任何成曲。仍是那段旋律。比凌晨时更轻,更像呼吸——「……有风停在谁的肩,有雪落进谁的眼。这一城的沉默里,只有你还没走远。」
唱完,我没急着看他。
把尾音收得像收一条看不见的线。
过了几秒,他像费力才把唇角抬了一点点。那不是笑,更像是在告诉我:听到了。
「你昨天问我——」我把声音压到最轻,「在演还是在活。」
他眼神动了一下。
我说:「我不知道。但刚才那一下,是真的。」
他呼吸略微深一点,像从水底换到较暖的那层水。
门外有人敲了两下,是巡房。
医生进来,问了几个问题,交代注意事项,说下午还要走一次复健师的评估。
我把所有「会碰到肩」「需要配合」的字一句一句记到脑子里。
医生走后,秦洛把一张简短的行程单按在桌面:「我把你接下来三天的工作全清空了。宣发那边我说明状况,导演那边会改拍别场。」
她看向他,语气一如既往干净俐落:「你只需要做两件事——吃药、休息。」
他看着她,目光里有一瞬的歉意。那种歉意不是对延迟行程,而是对一直以来把身体当成器材的自己。
秦洛收起行程单,拿上外套:「我去跟保险公司接洽,你们先在这里等医嘱。」
说完便离开,门阖上,只剩机器的滴答与窗外的风声。
我靠在门边,才感觉到一整晚的力气在慢慢退。
外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林悦。
她探进头,小声问:「他状况稳了?」
我点头。
「那你呢?」
「我?」我苦笑,「还行。」
「别再去录音室了。」她语气不重,却像在关灯,「你也该休息。」
我想说「我不累」,却在她的目光里吞了回去,只点点头。
傍晚,天色收回窗外。
病房的光换成了柔和的黄,机器的滴答像一个固定的节拍器。
我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把他的呼吸录下来。
不是为了歌。是为了告诉我自己——我们曾经在同一个节拍里。
我把手机调到录音模式,放在那一米外的桌面。
「我不录你的声音。」我说,「只录房间里的。」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
于是我在旁边把节拍走得很轻很轻:一、二——停——一、二、三、四。
他呼吸的起伏与机器的滴答慢慢重叠。
那片刻,我突然有种荒唐的幸福感——像一个迷路的人在雪地里看见了远处的屋顶。
「我不信歌。」他忽然开口,嗓音因为镇痛药有点散。
我一怔,心往下沉,却又被他下一句拉住:「但我信你唱的那句。」
我抬起眼。
他看着天花板,像怕我把什么看得过深:「今天那一下……让我知道——」
他没有说完,喉咙动了动。
我接住尾巴:「你还活着。」
他没否认,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声音的回来」不仅是他醒来时听见我的歌,也是我在这里听见了他的声音——不是字,不是句,是他在活着这件事上,发出的那一个最小的、最真实的证明。
夜深,护理师推门进来换冷敷。
林致拿着医嘱单在门口小声交代:「两小时后再换一次,我值夜班。」
秦洛看了眼时间,起身拿外套:「我去楼下接公司的人。」
她顿了顿,语气放柔:「医生说今晚还要观察两轮,你先待着吧。」
那语气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感谢,也像在拜托。
我点头:「好。」
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谁的梦。
门关上后,病房里只剩我和他。
机器的滴答声在空气里扩散,窗外有车灯一闪而过,照亮他额角的汗。
我伸手替他把被子拉高,指尖碰到那条贴布,心跳却比刚才更乱。
房间只剩机器与呼吸。
我在那一米外坐下,没有说话。
隔了会儿,他忽然开口:「你今天……脸色不好。」
我被他反问得一愣,才想起这句话几乎就是昨晚他对我说过的那句。
我笑:「你先管好自己。」
他也像笑了一下:「嗯。」
我想起无数次在片场他对我说过的那些工作语:「别让麦露出来。」「明早四拍。」「收一半就散。」
那些句子忽然像是另一种语言的表白。
「望川。」他忽然叫我。
「在。」
他目光落回我脸上,声音很轻:「刚才那首……别给别人听。」
我怔了怔,过了一秒才明白他的意思——不是怕被用,是给我。
我点点头:「好。」
他闭上眼。
我把录音关掉,手机屏幕暗下去。
外头的走廊有人推车经过,轮子压在地板与金属连接处,发出轻轻的一声「咔」。
我忽然想,等他好了,我们还会回到摄影棚,回到那条我熟悉的红点与他站稳的黑影里。
那时候,我可能仍分不清哪里是戏、哪里是活。
可至少,有一件事我不必再猜:声音会回来。
我在心里把那段旋律又唱了一遍,没有出声。
唱到最后,我故意留了一拍空白。
——像把一个未完的问题搁在这里,等他醒得更清楚的那一天,再回答。
这一节的「回来」不只是一个人睁眼,也是两个人重新对上同一个呼吸。
你最有感的是哪一幕:帘后轻唱、四拍手势,还是那句不说破的叮嘱?
留言给我,我会一条条看,也想收集你们的「让人稳下来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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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节|声音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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