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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洗胃 ...

  •   时柠边吃醋了。

      原因不知道。
      他以什么关系吃醋也不知道。

      只觉得心里不好受,看不下去了,自己甩下顾初妄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顾初妄反应过来,人家早走出十几米了,他在后面边跑边嚷:“你干嘛啊!等会儿我!”

      时柠边被顾初妄拽住,抬眼瞧到顾初妄疲惫的脸色和黑眼圈,对自己的幼稚感到无奈:你又不喜欢男的,跟他甩什么脸子?
      “没事,我头疼,想快点回家睡觉。”时柠边说,“你也回去吧。”
      顾初妄:“……好。”

      时柠边转身,招手打了辆车。司机还没踩上油门,顾初妄弯腰快速敲了敲车玻璃,示意时柠边把玻璃放下来。
      “怎么了?”时柠边问。
      “我……我带你来听听小休的事,一是找个人陪我,我怕自己承受不住再听一遍这个故事,二是……因为……唉,算了,你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说着戴上白色口罩转身就要离开,幸好时柠边及时拉住了他衣角:“话说一半死得快。”
      顾初妄笑了笑:“二是想让你改观,别那么恶心同性恋,怕你不跟我玩了。”

      最后一句可真像极了小时候那些小心翼翼且单纯蠢萌的友谊,傻得好笑。
      “嗯。”时柠边认真点头,司机踩下油门。

      时柠边一到家立马倒在沙发上,连衣服也没换,头疼得厉害,一觉睡到黑天。
      街道人们刚下班,匆匆步过马路,汽车鸣笛声接连不断,路边的烧烤摊烟雾缭绕,冷风帮老板把香味散出去,垂涎欲滴的烧烤引得学生和上班族停下脚步买了一大兜,老板一看生意好,就算累也笑得开心。

      时柠边是被楼下小区的狗叫和大妈吵架声吵醒的。
      聒噪。

      他烦躁地把抱枕扔到窗户边,不耐烦的半坐起来,环视一圈黑糊糊的屋子。
      灰灰的调调。

      他想看眼时间,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也懒得去充,手机一扔不管了。
      然后发了能有十分钟的呆,才趿拉着拖鞋去开灯,翻冰箱找吃的,上下找了半天,就找到五瓶啤酒。

      啧。
      头疼。

      然后又拖着步子,在电视下面的抽屉里拎出落了灰的医药箱。药盒不知道什么时候扔了,纱布、碘酒、一板药,就这三样东西杂乱地堆在盒子里。时柠边不知道那板药是啥,但想着总归是吃不死,一点不带犹豫地,就着啤酒吞了两粒。
      “未成年人喝酒影响智商”这句话完全正确啊,直到时柠边迷迷糊糊又喝了一罐啤酒后睡去,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大哥!你家吃药喝酒啊!

      “谁去医院了?”顾初妄盘着个腿坐在收银台后边的小沙发里,旁边是嗑瓜子的纪小辉。
      顾姥姥闲着没事,反正这有人看店,顾初妄叫她出去溜溜弯跳跳舞打打麻将。

      纪小辉迅速吐出瓜子皮,兴致勃勃地回答:“我家超市旁边那个饭店老板的儿子,他被人欺负整整灌了一桶油漆!还好送去医院及时,要不,这时候不知道搁天上哪个油漆厂讨命呢。”
      顾初妄努力回想他口中的那个儿子是谁,想了一会儿连他脸长啥样都忘了,干脆放弃,往后一窝,顺手捞过子上平板开始画图。

      “你……不会忘了他是谁吧?”纪小辉试探地问。
      “哦。”顾初妄没抬头,坦荡道,“忘了。”
      “嘶——你这脸盲……”
      顾初妄纠正他:“是间歇性记忆遗忘人脸综合症。”

      “欸,好好好。”纪小辉敷衍地挥了挥手,大声嚷嚷,“你这什么人脸什么症的是不是得去医院检查检查?咱仨去年过年时还一起放鞭炮来着,过一年就给忘了??”
      顾初妄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快把纪小辉看毛楞的时候开口说:“我在记事的时候都能不记得我妈长什么样,你觉得我会记住一个只跟咱俩放过一次炮的人?”

      一提顾初妄他妈,纪小辉瞬间安静,也不嚷了:“我跟你说的意思是咱俩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毕竟认识。”
      顾初妄皱起眉,他不喜欢去医院,之前每次阿幺快坚持不住时就去医院,一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他就反胃。
      思考过后恹恹道:“你要去就去吧,我不想去。”

      他以前被人捅了一刀,肋骨断了好几根也没告诉过谁,从交费治疗到出院好像也没几人去看望他。
      之后谁也没有说话,各自干自各自的事,有人来买书或点小吃,顾初妄就抬脚轻踹一下纪小辉屁股,吩咐他干活,自己则不挪地的赶老周给的工作。
      这期插画画完估计能有个两万来块,还钱路任重道远啊……

      心里正想着,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是唐巷。
      “喂……”
      “时哥在你哪儿吗?!”

      “啊?”顾初妄被问得懵了一下,“没啊。”
      “我们找不到他了!”那头唐巷急得跺脚转圈,语速飞快,“平时没跟我们失联这么久啊!”

      顾初妄有些心虚:不能吧……我亲他一口要想不开早跳楼了,这个时候失联算什么?被小休的事刺激着了??
      但很快顾初妄转过弯来,瞧了一眼纪小辉,飞快起身穿上鞋,围过围巾裹上外套,一边在纪小辉身上摸索一边对电话那头说:“你们现在去时柠边家,我马上到。”

      说完就挂。
      “哎哎哎!瞎摸什么呢!”纪小辉被他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摩托车钥匙。”顾初妄伸手。
      “早说啊。”纪小辉从外套内侧兜里拿出给了顾初妄,看他有急事也不多问,非常贴心且正经:“你忙你的,店我帮你看。”
      “好兄弟。”

      一开门,冷风裹挟而来,纪小辉刚打个冷颤,顾初妄已经拧油门跑了。
      没五分钟,顾初妄喘着粗气到了时柠边家门口,唐巷和王关南已经到了。
      “家没人。”王关南先说清楚状况。

      顾初妄没出声,环视一圈楼道。
      楼道墙皮都掉得差不多了,凡是能粘住小广告的地方已经黏了一层又一层,空气中隐隐有点发霉的味道,但混着平常人家炒菜的香味也不算那么难闻。
      顾初妄二话不说,蹲下捡了跟铁丝,在房门锁眼上捣鼓半天。

      唐巷:“这门防盗效果挺……”
      一个“好”字没出来,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门撬开了。
      顾初妄挑眉:“瞧见没,这就是顾哥的厉……”
      “我靠!”顾初妄扭头看客厅没人,视线再往下一送,就见时柠边直直倒在地上,脸上像涂上厚厚一层腮红似的,额角冒出丝丝汗液,艰难的喘息。

      王关南和唐巷吓了一跳:“操!谁干的?!”
      轻轻一瞥,地上散落两罐空啤酒和一板药片。
      “………………”

      古人曰:自作孽,不可活。

      现在苦笑也来不及了,不知道这傻子躺这多久了,三人忙不迭地拨打110,不一会儿,救护车到了,急忙忙送往医院洗胃。
      “这时儿逼……”顾初妄站在洗胃室外面,听着里面时柠边痛苦的闷哼,自己胃都跟着翻腾,快难受得跟着吐了,一时心疼的不得了。

      “他是不是有病??”王关南气愤地跺脚,往门里一指。
      “可能吧。”唐巷倒像见过“大世面”的人,稳稳坐在医院走廊的铁椅子上。

      又过了一分钟,顾初妄实在听不下去,心烦意乱,扭头往消防通道走,“铛——”一声,顾初妄拿出烟盒,叼上一支,大力吸了口,吐出浊白烟气。

      挺久没抽的了。顾初妄敛着漆黑的眸子,静静看着烟头细微红光,拽紧黑白格围巾。
      我以前从没觉得我会喜欢男的,甚至会对同性恋有些恐惧,可现在对时柠边是完全收不回来的喜欢。顾初妄想尽力捋清其中的缘由和关系,但总差那么一点。
      很快,一支烟抽完了,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点着下一根时医生那边好像出来了,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后时柠边被虚弱的抬回病床。

      顾初妄拽开门,跟了上去。
      时柠边躺在病床挂着药,周围有挺多打点滴的老人和小孩,每张床之间都隔着帘子。

      唐巷尽量压低声音,冲他竖拇指:“你真牛掰。”
      “一般一般,世界……”还剩小半句话时柠边没力气说了,呼吸都觉得恶心反胃,现在就想好好睡一觉。

      唐巷看出来了,叹了口气,冲身后的王关南和顾初妄说:“挺晚的了,你俩回去吧,我在这守着就行。”

      不用,我来守。
      顾初妄这么想,却没敢这么说。
      一瞬间他不知道以什么身份说出这句话,总感觉这俩人会误会,时柠边会再生闷气。

      “哎……那我们走了。”王关南摆了摆手,裹紧棉袄跟顾初妄离开了。
      转天是周一,得上课。顾初妄请了一节早自习,把顾姥姥早起听说时柠边住院了后抓紧熬的小米粥送到医院,他瞧时柠边还没醒,只好吩咐唐巷:“我姥熬的粥,挺多的够你俩喝,我帮他请一天假。”

      唐巷揉着睡眼,看眼表——五点半。
      “哈——”唐巷打了个哈气,擦去眼角的眼泪,“你赶紧回去上课吧,我一会儿等他醒了也回去。”

      “嗯。”顾初妄走前又看了眼时柠边,只觉心情压抑,提不起兴趣。
      这种情绪其实是有源头的。
      他莫名奇妙地亲了时柠边,的确太着急也不想后果了,导致时柠边跟他别扭好几天,好不容易借开导小休让他脾气好点儿了,结果人家又失神就酒吃药,搁谁谁都得郁闷。

      前两天顾初妄还寻思要不死乞白赖追他到手,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人家标准直男,家里还有钱,以后长大娶个漂亮媳妇都比自己这个大老爷们好千百倍。
      啧啧啧……顾初妄啊顾初妄,你这性取向和自控力,以后还是离人家远点吧,要不哪天喝醉再把人给上了。

      时柠边歇了一天,加上年轻人恢复也快,转天就去了学校,继续过上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
      特别的是,顾初妄在有意无意间疏远他,虽然自己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人嘛,总会在矛盾中转圈,真挺烦的。
      但要是没了这些矛盾,生活可太平铺直叙了。

      *
      小休坐上秋千试了试高度,觉得小孩自己玩没问题。
      “这快过年了吧。”小休抬头望天,白茫茫一片,“你什么时候放假?”
      顾初妄站着插兜回答:“下周一考试,然后放假。”

      “就剩四天。”小休说。
      顾初妄点点头,快过年了这天气也越来越冷,他十分钟前有点冻脸就把口罩戴上了,这会儿睫毛和眉毛上已结了霜,几点花白,恰好他又站在雪地里,像个忧郁雪国帅小哥。

      半晌,小休起身,顾初妄以为他在外边终于冻够了终于要回屋时,就听小休轻轻说:“快过年了,小休生日也快到了,生日那天陪我给她送个蛋糕吧,去年都没吃到……”

      小休还是伤心的,但这种伤心不是别人说一句“你别伤心了”就能好的,它需要时间去帮助愈合,直到有一天时间为它蒙上的灰足够黑、足够厚时,才能真正落上疤。
      顾初妄深知,所以没说话,继续陪小休站在雪地里,扎着刺骨风,让意识清醒无比,把悲伤暂时冻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洗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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