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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别来沧海事（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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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对一个人熟悉到一定程度，隔着口罩认出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至少，对于陆继安是如此。
他站在台上，光线很强，其实看不清台下人，怪就怪她离场的时候，还很“贴心”地反身关上门。
就那一眼。
他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衬衫最上头的纽扣解开，脖颈上微微有些汗意。
他是匆匆结束与校方的寒暄，追着跑出学校的。
幸好，她还没走。
对上他视线时，他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茫然，接下来是震惊，以及想逃避，奈何近在咫尺，逃也逃不了，于是又变成后悔、苦恼。
躲贼也不过是这种眼神了。
但他估计，她不是怕他，而是不想看到她。
昨天还能说是偶然，今天又该这么解释？
“你们在等车？”
刚才他在台上讲了太久，就算喝了水润嗓，声音还是有些变了。
哪怕对方长得英俊，对待陌生人，尤其是男人，小周仍保持高度的警惕：“是的，车马上就来了。”
陆继安看了眼时间。他戴的手表成亦歌认识，价格不菲，某流量男爱豆戴过，当时还上了热搜，看来他现在真挺有钱。
“十分钟，请你吃个东西，可以吗？”
他这话，是看着成亦歌说的。
如此熟稔的语气，明显不是搭讪。小周察觉到端倪，回头看成亦歌，眼神充满疑惑，但又不好直接问。
恰时，车来了。
成亦歌从来没有觉得车这么及时，司机这么可亲过。
“有机会再说吧，我今天先走了。”成亦歌拽着小周，飞快钻到后座。
陆继安没有拦她，不是拦不住，隔了这么多年，不能太急。
欲速则不达。
车子发动，小周透过后视镜往后看，那个男人目送了一会儿她们的车，接着低下头按手机。
小周问：“成姐，认识啊？”
“嗯。”
小周看着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猜测：“初恋？”
成亦歌面无波澜，她撑着脸，目光定在窗外，“小孩子不懂别瞎问。”
“成姐！我就比你小两个月而已！”
成亦歌没有接茬。
小周悻悻的，不再问。
小周把成亦歌送回家后就走了。
成亦歌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又忍不住去搜关于他的新闻。
说他是继承父母的公司，本来是电子设备制作业，到了他手上，又开始投入大笔资金，研发大数据技术。
在祁州业内，他还算个人物。因为年轻，又敢于放手一搏，尝试新兴事物。
不过是成亦歌不关心这些，所以不知道。
成亦歌又翻到最初那张高清照片。
无论是造型，还是服装，扔到娱乐圈里，都算不得好，但他举手投足间，有种……资本家的气势。
有评论说，不要被他镶金的履历和外表迷惑，谁知道他私生活是怎么糜烂的。
底下有人反驳，那楼上怎么知道他生活怎么样？你的酸臭都要溢出屏幕了。
网友真是闲的，居然还就此吵了起来，盖了好几十层楼。
不过这也是司空见惯了。
那年，他们分开得不愉快，她也下定决心，不再去打探有关他的任何消息，他日后怎么发展，是富裕是贫穷，是健康是生病，是单身是结婚，与她无关。
就这样，失联了六年多。
上大学后，和沂川的同学也渐渐断了来往，没有人再向她提起他。
今天的一系列行为，证明她一直坚持的，“不关心、不好奇、不打听”原则不过是自欺欺人，真见到他，就完全破功了。
成亦歌泄愤似的，把手机关掉，重重地叹了口气。
哪有她这么矛盾的人呢。
放狠话的人是她，但尚能归于年纪小，不懂事，后来大了，也不是没有后悔过，但她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总之，再没试图联系他过。
他们共同认识的人那么多，想联系上，怎么可能完全联系不上呢？
然而现在想尽办法多看他一眼的，也是她。
*
成亦歌状态还不错，棚订了一整个下午，她录了不到三个小时就结束了。
从录音棚出来，宣姐给她发了一段demo。
“不是说一周吗？”
“制作人说颂安老师状态好，打磨了几遍，就交给雅莘老师了。新鲜出炉的，你听听。”
成亦歌伸手找小周要蓝牙耳机，戴上听。
刚听了两句，她便发现有些耳熟。
颂安发了又删掉的那几句清唱，她听了很多遍。从歌手的角度看，无疑是不专业的。但换成普通听众的角度，他在调上，而且声音也好听，所以是好听的。
一般情况，编曲的demo是用MIDI直接导出，或者是写歌的人唱，能起到一个导唱的作用。
成亦歌有些拿不准，暂停，问宣姐：是颂安老师唱的吗？
还没发出去，她又删掉，转而去问制作人。
制作人回答说：是，讨论的时候，颂安老师主动提出要唱的。
成亦歌说：方便给我两位老师的联系方式吗？有些问题想和他们探讨一下。
制作人很好说话：行啊，我推给你。
术业有专攻，一首歌的前期和后期制作，像成亦歌这种似专业非专业的歌手，很少会插手。她只需要录音的时候，按照要求唱就行了。
不过，她要是有想法，也不是不可以。
雅莘很快通过成亦歌的好友申请。
成亦歌先是寒暄，说一直很喜欢他的作品，终于有合作机会，再假模假式地和他探讨几句。
说人心隔肚皮，这又隔着网络，雅莘可看不出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另一边，颂安一直没回复。
成亦歌也不等了，和小周赶去机场，她要去梅林参加一个音乐庆典。
落地时，已经是半夜。
司机一接到他们，雨就落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反而更催眠。
成亦歌哈欠连连，手支着脑袋，想眯一会儿，忽然想起下午那首demo还没听完，又从头听起，听着听着开始跟着哼，反倒精神了。
不愧是颂安。
她开始期待进棚录制的那天了。
小周好奇问：“成姐，你在唱什么呢？新歌吗？”
成亦歌分了一只耳机给她，小周听了会儿，说：“还挺好听的哎。”
“这相当于只是草稿，等出成品了会更好听。”
“这首歌叫什么啊？”
“《晚安玫瑰》。”
一听就是颂安的风格。
到了酒店，颂安才通过成亦歌的好友申请。
她惊讶的不是他晾了她大半天才同意，而是这么晚了，她作为艺人，没睡很正常，他居然也没睡。
“颂安老师好，那支小样是您唱的吗？”
紧跟着一张表情包，毕恭毕敬、有礼有貌的那种。
等待他回复的同时，她点到他的朋友圈，空的，不知道是没发过，还是对她设置了权限。她又点开他头像大图，纯黑色占据绝大部分，正中央是一轮白色的月牙儿。
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他的小号。
这么一阵功夫，他只回了一个字：对。
成亦歌：时间这么晚了，颂安老师还没休息吗？
颂安这会儿回得倒快：忙工作。
成亦歌：那我是不是打扰到老师了？
颂安：没事，已经忙完了。
成亦歌咬了下手指，不知道该继续聊下去，还是就此打止。其实还是有点话想说的。毕竟她听他写的歌几年了，相当于和偶像“见面”了。
她还在纠结的时候，对方发来一行字：对歌词有什么想法？
成亦歌飞快敲字：没有，老师写得很好。
颂安：还好。
又聊不下去了。
原来颂安是这么寡言少语的人吗？也是，从他发微博的频率和风格就看得出来。再者，搞艺术的嘛，有个性也正常。
成亦歌决定结束这场尬聊：那么，老师休息吧，我就不叨扰了。
颂安：晚安。
她莫名就想到《晚安玫瑰》里的最后一句词。
“晚安，别生再会。”
*
陆继安手里捻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强大的工作压力下，尼古丁是很好的提神物。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现在凌晨两点半。
上个星期，成亦歌在他面前落荒而逃后，那幅画面总是重现在脑海里。
想笑，又觉得无力。
这么多年了，她走到公众视野之下，他想找到她易如反掌，事实上，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见过她很多次，却始终没有去打扰她。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结果见到他，却避他如瘟神。
真是荒唐。
他看着手机上那张电子邀请函。
在梅林市。
以往，他都不参与这样的活动，活动主办方邀请他，也只是象征性的，走个流程罢了。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她刚下飞机。
陆继安拨通助理小孙的电话：“帮我订最近一趟去梅林的航班。”
*
这次的音乐庆典分为两个主要部分：红毯和主秀。最后的主秀又分为表演和颁奖环节——年度金曲什么的，不过这样的奖项与成亦歌无关，她能受邀来参加就不错了。
红毯是下午四点开始。
昨晚下过雨，今晨太阳一出，地面的雨水蒸发殆尽，又回到夏季的闷热。
幸好，活动是在室内举办。
成亦歌睡醒后就开始做造型。她的礼服和首饰都是品牌方赞助的，她一个三线歌手，赞助也是so so。
不过她也没有要和谁争艳的意思，把红毯走好、无功无过就行。
出道几年，成亦歌从最初面对一大帮媒体镜头的不自然，到现在她已经能摆出恰到好处的pose和微笑了。
可以预见的，上热搜的都是那些一线或者流量的红毯照片，某某某红裙啦，某某某状态啦，好的坏的，热搜榜又是一场“厮杀”。
走完红毯，小周对她竖起大拇指：“成姐，你在我眼里最漂亮！”
“宣姐没来么？”
“在内场呢。走吧，我们去休息室吧。”
成亦歌是和另外几个同咖位的艺人共用一间大的休息室，小周第一次跟她出席这种活动，还鼓励她，说以她的能力，再混两年，就能拥有自己的休息室了，就门上贴个铭牌——“成亦歌”。
小周比宣姐还会画饼。
她和她们简单打了声招呼。
她把礼服裙换下来，换成待会演出要穿的衣裤。
宣姐进来看她时，还在打电话，她三言两语结束，问成亦歌：“怎么样？状态还OK吗？”
“还可以。”
宣姐调侃她：“现在不紧张了吧？”
想当初，成亦歌刚入圈，有个小型舞台，她在化妆间紧紧地抓着宣姐的手，一直念叨着“好紧张好紧张”、“我不会出岔子的”云云的。
成亦歌笑笑：“还是有点，但是比当初好很多了。”
她也不会再像个小孩子，什么情绪都外放给别人看。那样并不会博来同情，次数多了，反而招人厌。
在这个圈子，你可以伪装成任何样子，但是你内心要坚强，尤其在没有后台的时候。
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
这些，都是在没有陆继安的日子，自己一个人撑过来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