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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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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三凤一边留神五凤不要摔了，一边琢磨着怎么和哥开口。
郭建峰看着五凤差点被凸起的石头绊倒，用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抱起她。
“哥，别太惯着她。五凤，自己走。”哥不仅给她们吃好，住好，还给做新衣服，她们也要疼他才行。
“没事，她还小，这路也不好走。”
五凤搂着他脖子撒娇：“五凤乖。”
“哥，我和五凤做一身就够了，身上这身衣服也还能穿。布咱们省着用。”
郭建峰挖空心思地想对她好，奈何现在条件有限，他还在自责自己做得不够。三凤却觉得哥付出的太多，让她心里不安。
“等新的做好了，这套别穿了。你是大姑娘了，穿好看点。”
三凤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她又黑又瘦，穿得破烂，她自己不在意，但确实不好看，以前就有镇上的同学叫她“叫花子”，所以哥是嫌弃她吗？
郭建峰注意到她低垂着头，情绪一下就低落了，赶紧哄：“女孩子家家的，就是该穿得漂漂亮亮的。以后有布，我们还做新衣服，三凤做，也给我们五凤做。”一边说一边耸动肩膀逗手里的五凤。
五凤咯咯笑。
三凤听了这话，明白哥不是嫌弃是疼她俩，高兴了。
“哥也做新衣服。”
郭建峰笑，说：“我现在有军装穿，不用做新衣服。”布票紧俏，他一个大男人穿军装挺好的，没那个必要浪费布票。
“嗯，军装好看。”三凤朝他这边看，笑眯眯的，在黄昏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动人。
“三凤好看，”郭建峰喃喃，意识到自己说出口了，又加上一句，“五凤也好看。”三凤还是个孩子呢。
“好看。”五凤也跟着说。
三凤还不懂男女情（）事，就是觉得哥对自己和五凤好，那她也要对哥好，也坚定说：“哥最好看。”
等回了屋，三人一起做了饭，热了中午剩的包子，炒了茄子和青菜配着，吃着更香。
因为早上在屋后吃，招了对面的注意，这回他们一热好就搬屋里去吃，没有桌子，就摆在矮柜上，小矮柜和板凳是他早上在长塘买的，只花了几块钱。桌子这样的大件太打眼，不好私地下买卖，他就没买成。估摸着在这住不久，也没必要费劲去弄了，要是将来长住，让大伯农闲时给弄一张就成了。
五凤吃得慢，郭建峰先去后面烧水等下洗漱用，三凤就着蜡烛的光在给五凤缝新衣服。
五凤慢慢嚼着嘴里的炒茄子，含含糊糊地问姐姐：“姐姐，我们明天不回去吧？”
三凤一愣，停了手里的活，然后盯着五凤问她：“五凤想回去了吗？”
五凤头摇成拨浪鼓，怕说不清楚，赶紧咽了嘴里的茄子大声回答：“不想回去。这里好，哥好，床好，包子好吃，糖好吃。”停下来仔细想了想，又接着说：“伯母好，鸡腿好吃，都好，都好，五凤不想回去。茄子也好吃。”不想吃的茄子都成了加分项，哥说了不能挑食。
三凤心里的石头一下落了地，小家伙问这话是担心明天可能要回去，而不是想回去。
“好，我们不回去，三凤不回去，五凤也不回去。”
五凤眼睛亮亮的，点点小脑袋说：“嗯，姐姐不回去，五凤也不回去。”虽然小肚子吃得饱饱的，为了表示自己是乖孩子，又夹了一筷子茄子到嘴里才说：“五凤吃完了。”
三凤放下手里的针线，把碗收进老碗柜里，虽然几十年的老碗柜被老鼠啃坏了，但至少比露在外头放着好，起码不落灰，三凤细心地又用个大碗倒扣上，这样老鼠来了也沾不到，明天还能吃。饭菜头一回有吃剩的，她郑重地收拾好了才继续缝衣服。
郭建峰烧上水，又在后面劈柴火，等他回了部队，这些活就得三凤来了，他现在能多做点就多做点。
三凤今天回来时就把藏河边剩的罐头和空罐都拿了回来，空罐子洗得干干净净的，从炊壶里倒了凉白开出来，指给五凤看，这是哥的，这是姐的，这个是五凤的。
五凤以前都是手捧生水喝，头一回有自己的罐头瓶，高兴得不行，喝了半瓶又让姐姐给倒水。
三凤摸摸她那圆鼓鼓的肚子，只给她倒了一点点，跟她说：“五凤的肚子不能装啦，喝了这点就到屋里走一走，等下洗完澡穿新衣服好不好？”
五凤乖乖放下罐头瓶，在房里走来走去，不放心又跑到屋后问哥哥：“哥，五凤明天不回去。”
郭建峰怕木头碎片飞溅到她，调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她劈，应声：“嗯，不回去。”
五凤趴到他背上，又问：“哥，五凤明天的明天不回去。”
郭建峰放轻力道，又应：“嗯，不回去。”
“明天的明天的明天不回去。”
“嗯，不回去。”
五凤还要再问，屋里的三凤听不下去了，喊她：“五凤，别缠着哥，再问现在就回去。”
五凤立马从他背上滑下来捂了小嘴不问了。
郭建峰上辈子没孩子，郭建达也没有，没和孩子相处过，和五凤相处也是随心，她问他就答。听三凤喊住五凤，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不是对孩子太和气也不好，该凶的时候也要凶？
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他瞧了眼锅里的水已经冒热气了，停了手里的活，到水缸那舀点水洗了手，又把拿回来的木盆清洗了一遍再拿到里屋。放好木盆他又转回到屋后，那葫芦瓢舀大锅里的热水到木桶里，舀满一桶再拎进屋倒盆里，又出去舀了半桶拎进来放在木盆旁边等着添水用。
“三凤，热水好了，你先洗还是先给五凤洗？”
三凤正好缝好了五凤那套衣服，把针线收好放到高处，转身和他说：“先给五凤洗，我就着她的水洗就行。”
郭建峰没应，只说：“你先给她洗，锅里还有热水，洗完了喊我来倒，你别自己端。”说完就避了出去。
三凤喊了五凤过来，脱了个精光扔盆里，五凤泡在热水里舒服地打了个哈欠，到底是个孩子，玩水玩得兴起。
三凤转身拿个肥皂的工夫就看到地上有了一滩水渍，凶她：“五凤。”
五凤听了立刻就老实了，乖乖等着姐姐给她从头到脚抹肥皂。
把小五凤当萝卜一样搓干净了，让她站着，再从木桶里舀了清水从头顶淋下来，清洗过后的五凤穿上那身新衣服，趴在床上玩，哪里还有那小叫花子的模样。李家人五官长得好，要不然也不能凭空让人信了李家要出凤凰这传言，从李元凤到最小的五凤，模样都不错，只是三凤五凤穿得破烂，三凤常下地还有每天上学，晒得黑，就没有李元凤那么打眼。
小五凤几天没洗了，以前洗也只能是用布巾擦擦，这回彻彻底底洗干净了，盆里的水却是脏到不行。三凤瞧了，没心思就着这盆脏水洗了，小声喊了声哥，有点不好意思让哥看见她俩这么脏。
郭建峰瞧见了水却面不改色地倒了，把盆冲了一遍又拎进来，交代她：“你别动，我去倒热水进来，地上有水，滑，你盯着五凤别让她下来。到排柜抽屉里拿五颗宝塔糖给她吃了。”
五凤高兴得在床上直跳。
三凤把糖给她吃了，又去准备自己洗澡的东西，老实等着他提了两趟水过来。
郭建峰把水放好，突然开口和她说：“我去一下我妈那，你把门栓好再洗。”其实是怕她不自在。
三凤当了真，问他：“要带什么东西过去？我去收拾。”
“不用，我把答应她的钱送去就行了。”他想了下，又叮嘱她一遍，“我和她分了家，每个月会给8块钱的，所以我们不欠她什么，要是我不在，她跑来要东西，你什么都不要给。”
哥说了不给，那就不给。三凤郑重地点头应道：“嗯，不给，我都给锁好了。”
郭建峰满意了，想着身上还有几十块钱，不用去柜子里拿，又叮嘱了一遍让三凤栓了外面的门才起身出去了，
为了怕龚西草耍赖，到了原先的家，他站在门外大声喊：“妈，在不在？我建峰，给你送钱来了。”
很快就听着自家里面有动静，隔壁也有了动静。隔壁住的文二嫂，嘴巴大，爱吃爱碎嘴，为着些细碎小事和龚西草闹了十几年，龚西草放个臭屁她都要仔细听着再给她到处传遍的。
龚西草推开门，刚要说他几句闲话，郭建峰立刻就大声说：“妈，我手里钱不多，先给你三个月的，这是24块钱，你点点数。”
龚西草以为这钱他要下个月才开始给，这会接了钱就开始数，也顾不上说话了。数了钱，刚要开口说，郭建峰又抢先一步说：“妈，我还有事，没粮食吃，我就不坐了，早点回去编筐卖几个零钱。”
龚西草拿了钱，虽然心里不痛快，看他这副又哭穷又急着走的样子，没心思找茬了，挥挥手说：“走吧走吧，烦人。”
隔壁文二嫂听得直咋舌，瞧瞧这没良心的娘，接钱接得快，儿子没粮食吃她一粒米都不打发，真的做得出来，明天一定得跟大伙好好说说。这臭娘们老说大儿子没本事，没寄钱，天天哭穷，还摘过她家菜地里的丝瓜吃。前几天她贴着墙壁听得清清楚楚，峰伢子可是寄了几千块钱回来，这不要脸的颠倒黑白，真个该天打雷劈。
郭建峰快步离开这个让他痛苦的地方，估摸着三凤应该还没洗好，就到河边去走走，听着河拐弯处有大响动，干脆脱了衣服跳进去摸鱼，还真让他逮了条两斤多的草鱼，扯了几根长草套了鱼嘴，干脆在河里把澡也洗了，夜里的水虽然有点凉，但他们训练时，大冬天往水里跳都是常有的事，这个自然不在话下。
等他进了老屋院子，等在门口的三凤松了口气，问他：“哥，事办好了吗？”
“嗯。”不想三凤多过问这事，他把鱼递给她，“刚在河里洗了澡，顺便抓了条鱼，明天我们吃鱼，姜葱到大伯母地里去扯。”
那鱼被拎着还蹦跶了两下，三凤高兴坏了，大的鱼她只见过没吃过，以前她在下水冲那捞过小鱼小虾米，放石板上晒了直接吃，能填点肚子算一点。上回哥给的那鱼罐头多香啊！
“五凤呢？”
“睡了。哥，这鱼可以养在缸里吗？”
“不行，养在洗菜那盆里吧。”缸里的水还得吃喝，养了鱼就不好了。
三凤喜滋滋地应了，把鱼放在木盆里，又舀了几瓢水放进去，不放心搁在屋后，又把它端进屋。想到鱼嘴里套的草绳，她又去拿了剪刀剪断了扔掉。
刚才在外面就着月光他就瞧见了三凤穿着新衣服的可人模样，这会屋里蜡烛没熄，看得更仔细。三凤盯着鱼看，他盯着三凤看，轻咳了一声说：“三凤穿新衣服好看，以后我们还做。”
三凤被夸有些不好意思，歪着头看向他，甜甜地道谢：“哥最好了。”这两天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了，吃得饱不挨骂还有新衣服穿，是以前过年都没有的待遇啊！她好想给哥做点什么，可是她什么也没有，三凤为难了。
为了配得上新衣服，三凤又仔仔细细地把她和三凤的草鞋刷干净了，虽然三凤的小梦想还没实现，但现在的她还是很高兴很高兴的，躺在床上还忍不住哼起歌来。
郭建峰最后一个上了床，问她：“唱的什么呢？”
“《绣红旗》，学校教我们唱的。哥，好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