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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隐忍 ...

  •   “这是四十毫安。”,男人玩味的拿着电线,把按钮调整到了正确的位置。
      赫洛西的脸瞬间扭曲在一起,这持续了三十秒钟,可在赫洛西的意识里,似乎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赫洛西睁开了眼睛,男人咧嘴一笑:“接下来是我会给你加一毫安,你体会一下区别。”
      在电机中,赫洛西发誓就算只有一毫安,对他来说也像是放大了十倍一般,他觉得胃火辣辣的,整个肺都想咳出来,可他做不到,咳嗽的反射已经被强烈的电流抑制住了。
      直到电流停止,赫洛西才迫不及待地咳嗽出来。
      “你是个中国人?真有趣,这个电击疗法正是中国的一个教育家发明的,后来这被证明非常有用。这些不听话的孩子只是生病了,他们需要医学的治疗。而我们通过对意识的物质载体——人脑来做物理性的刺激,以此治疗病人的心灵。你的姑妈把你托付给我,我会保证你会变成一个乖孩子,你说呢?”,男人关切地看着赫洛西,期望得到些正面回应。
      好痛苦啊,我要求他放过我,呜呜...如果我在这就向这些恶人屈服,我就真的白活了!赫洛西咬着牙赶走了这种想法,开口大骂。
      “去你的!”,赫洛西吐了一口唾沫,男人抹了一把衣服,暴怒地给了赫洛西一拳,并把电流调到了七十毫安。
      理智让男人闭上眼睛长呼了一口气,又把电流调回四十五毫安。依据规定,只有长期冥顽不化的孩子,才应该被七十毫安的电流电击。
      过去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件,护工一时冲动开了大电流,当有人第一次这么做,并把孩子电傻时,他的家长很高兴,认为孩子终于学乖了。
      可第二次,一场官司害得这所特戒学校差点关门。所以违背操作守则的护工不仅会被严重惩罚,而且会背上一笔巨大的债务。
      不过这小子如果继续这么硬骨头,那一天不会很远的。
      在地狱般的折磨中,赫洛西的大脑陷入了混乱,他在一片白色的海洋听到了声音。
      “向他们屈服吧。你至少不会再这么痛苦了。”,他说。
      赫洛西差点就听从了指挥,可他抓住对方,张大嘴巴吼:“为什么他们有资格对我这么做?你觉得我事到如今还怕什么?我会让所有欺负我的人都死,哪怕我失败了,死的人是我我也不在乎!”
      “你真的不怕死吗?”
      “不怕!我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渴望报仇,哪怕和对方同归于尽!我要把赫玉乔,马特,还有这个电击我的混蛋全部杀干净,一个不留!”,赫洛西说。
      “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会被电成傻子,你不怕?”
      赫洛西打了个哆嗦,谈到死,他说他不怕,然而想到自己变成傻子的模样,他心里生出了恐惧。
      “而且你死了,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烂命一条!”,赫洛西说。
      “真的?那你现在被电死,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斯捷潘、刘易斯、小狼,再也不可能和沙迪、奥顿和罗林斯这些人出风头了。”
      赫洛西沉默了。
      “如果你变成了傻子,刘易斯他们再看到你,会怎么想?”,声音说,“猪猡,废物,毫无价值,软弱。”
      “闭嘴!”,赫洛西吼。
      “我打败了彼得洛夫,我打败了麦克的人!我不是废物!”,赫洛西吼道。
      “那是因为彼得洛夫他们很蠢,那是因为你的朋友们很强,而你,呵呵。”
      赫洛西脸色僵住了,这一片白色区域外,一些蓝色的闪电正密密麻麻地敲打着这片空间,那是四十五毫安的电流。
      “和敌人同归于尽?想得倒美!只有你会死,你的敌人会活的好好的,因为你是个笨蛋!”

      赫洛西回到了现实。
      他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失心疯了,在他小时候被姑妈送进来的时候,就见过一个孩子被抬出来,他说他能看到天花板上的牛马正在鼓励他,还有人说看到了上帝在打篮球。
      而自己也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男人黄灿灿的大板牙上沾满了污垢,他呲着牙笑着问:“你乖不乖?”
      赫洛西没有吭声。
      “回答我!”,电击再次袭来。
      赫洛西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恨这个男人,他恨姑妈,但如果在这里被电成傻子,他就永远也报不了仇了。
      他找到了忍辱负重的意义,这和过去忍受麦克的欺辱不同,过去的忍受是毫无止境的逆来顺受,现在的忍受是为了以后还能和自己的朋友们在一起,为了以后还能光明正大地站着活。

      “我错了。”,赫洛西说。
      “好孩子。”,男人拍了下他的脑袋,“这不就完了吗,只要你听话。”
      他指向墙角,“现在,双手抱头蹲在那面对墙角,我不说停不准起来。”
      赫洛西照做了。他蹲下后,觉得屁股被狠狠踢了一下,身后传来声音。
      “怎么了?”
      “叔叔踢得对。”,赫洛西说,然而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赫洛西的眼神显得异常冷静。
      再被电击下去,他会出现不可逆的损伤,会变成傻子,或者是残疾。而且没人能维护他的权益,他的监护人姑妈正是加害者,她希望事情如此。他清楚。
      “我不听我姑妈的话,她辛苦养我,我却不能报答她,而且还任性不听话,甚至动手打了她。我错了,我真的十分后悔。”,赫洛西声泪俱下,情到深处让人动容。
      矮个子男人听后,停下了自己踹人的脚,眼神放光地抓起赫洛西,“你懂事了?你真的懂事了?感谢上帝!”
      然而他又冷静下来,他必须继续考察,而赫洛西发觉了这一点,他接着用哭腔说:“我一直知道我是错的,可我不敢承认,我怕我变成坏孩子。所以我一直袒护我做过的错事,一直不愿意接受事实。我做错了事,就应该接受惩罚,这会让我觉得心安。”
      赫洛西的演技并不差,从小和姑妈、马特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总要撒谎和欺骗。他对他人的心灵十分敏感,更知道怎么演才恰到好处。

      这名护工见过无数这种场面,孩子们被惩罚击破了心理防线,最后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每到这时候,他都会愉悦。那是一种对公理正义之美的追求。孩子们归了正途,没有什么比这更自然,更应该发生的事了。
      他也因此选择了这一“崇高”的职业,他认为他的快乐来源于对真理和应然的完成。

      赫洛西被送出了教育室,进去的是一名新的受害者。
      听着惨叫,赫洛西有些恍惚,他来到了自己的宿舍,这里不比狗窝强多少,但在周围护工的眼神中,他毫无怨言地趴在了那床肮脏的被子上。

      直到护工走后,他才开始考虑,自己应该怎么出去。
      特戒学校,顾名思义是用来改造儿童的。赫洛西没想过这是否合法,是否会被社会抵触,他对法律的了解很少。
      可他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在这个州的法律中,特戒学校被认为是“被合理管控的对社会积极有益的机构”,而在其他州,它被认为是惨无人道、集中营般的地方,是非法的。
      美国各州之间的法律是从基础层面的差异巨大,有些州允许童婚,小孩子可能会嫁给老头,有些州的女人堕胎会被判处极刑,因为那被认为是杀人,违反基督教义。联邦无权干涉各州立法权,地方自治和反对他人管辖从美国独立伊始就注入了这个国家的基因中。
      赫洛西在反思自己。他对姑妈出手的时机不对,他没有考虑自己打不过马特,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觉得自己不是过去的自己了。他根本没有打赢那场仗的能力。他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和残酷性,他把自己送到了这片地狱。
      而对他而言,以往那个懦弱的自己犯了错还有余地,还可以夹紧尾巴做人,而如今他起身反抗加入了更暴烈的斗争,就再也没有机会再来一遍,再也没余地了。
      他不能犯错,决不能。
      他怎么逃出去?这片特戒学校看守十分严密,得益于之前进来的聪明孩子的几次逃狱事件,这里的安保快赶上重罪犯监狱了。他们收了家长不少钱,要是让孩子逃走,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的朋友们会发现自己不见了吧?赫洛西想,可他没有信心,斯捷潘、刘易斯或许认为他转学了,或者搬家了,就像麦克那样。他们不会费心费力去找自己,一个转学了的人对他们的校园霸业来讲已经没用了。
      更何况,那些胜仗自己没出多少彩,和强悍刚毅的刘易斯、足智多谋的斯捷潘、高大威猛的奥顿相比,他不如小狼有趣,也没有像布莱克兄弟一样有齐力同心的好兄弟。他什么都不是。这些人都是人中龙凤,赫洛西有的那份勇气他们一份也不会更少,而他们有的赫洛西则相形见绌。
      赫洛西早就明白这一点,他是废物,小时候玩捉迷藏都不会有人带他玩,长大了怎么还敢认为别人会重视他,怎么敢奢望友谊?
      他觉得孤独如万古长夜一般,自从父母死后,孤独就是源源不断的暗夜河水,永远不会停止。
      他能靠的只有自己了。
      每天接受电击疗法,饥寒交迫,和其他孩子一起受护工的打骂和侮辱,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他们的心灵容易被摧毁,赫洛西渐渐麻木了,但内心的意志鞭策他,那就是,绝不能变回到过去那个懦弱的样子。

      第一天赫洛西没有来上学,刘易斯和斯捷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或许他生病了,或许他第二天就会来,可已经过去四天了,他们始终没有见过赫洛西的身影。
      “赫洛西去哪了?他为什么不来上课?”,刘易斯在饭堂吃晚饭后遇到了斯捷潘,两人快步走着商量着。
      “我今天中午没去吃饭,就是去老师的办公室问他们了。班主任告诉我,赫洛西的姑妈给他请了一个月的假。老师们对此非常不满,但她说赫洛西病了。”
      “这么多天不来上学,还请了一个月的假,看起来他真的生了重病,我们去看看他。”,刘易斯说着,随后他们遇到了在学校里漫游的小狼,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这三个人就在今天放学后,找到了赫洛西的家。
      “你去敲门吧,因为你看起来最稳重,讨大人喜欢。”,刘易斯推了一把斯捷潘,然后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我可不,你们知道吗?她的姑妈可凶了,而且很坏。”,斯捷潘哭丧着脸说,“要去你去。”
      两人来了一轮石头剪子布,最后刘易斯输了。
      “好吧。”,刘易斯耸耸肩。
      哐哐哐,赫玉乔听到了敲门声前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样貌凶巴巴的男孩,可他却彬彬有礼地说:“阿姨,这里是赫洛西的家吗?”
      一说赫洛西,赫玉乔的脸立马阴了下来。
      “怎么了?他闯祸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吗?我不是他妈妈,也没有义务给他擦屁股。”
      “不,我们是他的朋友,听说他病了。”,刘易斯早听闻他姑妈很凶,亲自感受到时还是心有不快。
      “朋友?”,赫玉乔的眉毛惊讶地蹙起,那小子怎么会有朋友?不过眼下得搪塞过去这个孩子。
      “啊..对,他病得很厉害,得治疗一个月,甚至更久。所以请回吧。”
      “请问他在里面吗?我想去看看他。”,刘易斯说完,就想往里面走。
      姑妈及时挡住了他,“他不在这,在医院。”
      “哪个医院?”
      说到这,赫玉乔终于不耐烦了,“好了好了,我和你说的够多了,快回去吧,我保证赫洛西治好了病就会回去上学的。”,接着她就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刘易斯回到了草丛里,“赫洛西在医院里,但她不告诉我在哪个医院。而且他姑妈真让我不爽,我一直在忍。”,刘易斯搓了搓拳头。
      “回去吧,我们想别的办法找赫洛西。”,斯捷潘摆摆手。
      再回去的路上,小狼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刘易斯看出他的异常,推了推他。
      “怎么回事?你不舒服?”
      小狼抬起头说:“不不不...刚才斯捷潘说赫洛西的姑妈很凶很坏,这让我想起一件事。”,小狼把赫洛西被姑妈欺骗送进特戒学校,还说那是孤儿院的事告诉了同伴。
      两人陷入了沉思。
      “不对劲。她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家长。她的所作所为未免太狠毒了。”,刘易斯皱着眉头。
      “我在孤儿院有些朋友,他们曾经被送进特戒学校,后来离家出走成了孤儿。所以我听他们说过那里面的事,那里面没有人性和人道,一般的家长不会送孩子进去的。”,小狼说。
      “而且,姑妈骗了他。”,斯捷潘看着不远处的房子,咬了咬牙。
      刘易斯从草丛里起身,决定道:“折回去看看!”
      三人趴在了窗户上,却听不见里面的声音,刘易斯伸手把窗户打开了些。
      “干嘛?你疯了?”,斯捷潘拉住他的手,但窗户还是打开了。
      “没事,他们看不到。”,刘易斯说完,三人把耳朵伸了过去。
      “真没想到赫洛西那种野孩子还能有朋友,不过我看那小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臭味相投。”,姑妈一边夹菜一边说。
      “我看刚才那小子的样,赫洛西应该是他的跟班,平日给他端茶倒水的角色。”,马特笑着说。姑妈听完,脸上也露出了宠溺的笑容,“说得对马特,你真是太聪明了。”,然后把一块排骨放到马特碗里。
      詹姆斯姑父满脸忧虑,赫玉乔用叉子敲了敲他的碗,“你怎么了?亲爱的?”
      “赫洛西不会出问题吧?我知道他不乖,可把他送进特戒学校..他们可闹出过不少官司。”,姑父说出了他的疑虑。
      “哈?不乖?爸爸,他可是一拳把妈妈打倒了,那只畜生我恨不得让他被电一辈子!”,马特愤愤不平地说。
      “那还不是因为你骗了他,而且你还骂他爸妈。”,姑父说。
      “詹姆斯,”,姑妈生气地说:“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呢?赫洛西不是咱家人,他是个野孩子,我能养他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他竟然敢这么对我。”
      窗外的三人都变了脸色。
      “我不管你们怎么说,我要去救他。”,斯捷潘说。
      “我也是,我们不能没有赫洛西。”,刘易斯说。
      小狼咬着牙,“我会去问我那些朋友,找到特戒学校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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