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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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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帝都风云起
卷首语:朝堂风云起苍黄,赐婚圣旨拆鸳鸯。非是红颜多薄幸,各为其主费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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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赐婚
引语:一道圣旨降侯门,佳偶天成非所愿。非是君心易更改,庙堂权衡重如山。
永和四年的春末,秦淮河畔的垂柳已经绿得浓郁。
秦弓坐在画舫的窗边,望着河面上来往的船只出神。三个月的江南时光,如同偷来的浮生闲日,让他几乎要忘记京城的风云变幻。
“尝尝这个。”吴戈将一碟精致的荷花酥推到他面前,“听说这是金陵最有名的点心。”
秦弓拈起一块,酥脆的外皮在口中化开,带着荷花的清香。他望着吴戈,这三个月的休养让这位常年征战的统帅面色红润了许多,眉宇间的肃杀之气也淡了,倒真像个陪着爱人游山玩水的闲散侯爷。
“再过几日,就该回京了。”秦弓轻声道。
吴戈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是啊,该回去了。”
画舫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风尘仆仆的驿使在岸边勒马,高声问道:“请问镇北侯的船可是在此?”
吴戈与秦弓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本侯在此。”吴戈走出船舱。
驿使跪地呈上一封密信:“侯爷,京城八百里加急!”
吴戈拆开信,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秦弓问。
吴戈将信递给他,声音低沉:“陛下赐婚。”
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就。但其中内容却清清楚楚:皇帝下旨,将安平郡主赐婚镇北侯,择日完婚。
秦弓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信纸飘落在地。
“安平郡主...”他喃喃道,“是那个太后的侄孙女?”
吴戈点头,面色阴沉:“太后一系,这是要拉拢我。”
画舫内一片死寂。河面上的欢声笑语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三日后,镇北侯府。
回京的路上,两人都沉默寡言。侯府门前,早已有宫中的太监在等候。
“恭喜侯爷!”太监总管满面笑容,“陛下这可是给了侯爷天大的恩典啊。安平郡主才貌双全,与侯爷正是天作之合。”
吴戈面无表情:“有劳公公传话,臣明日一早便进宫谢恩。”
送走太监总管,吴戈屏退左右,紧紧握住秦弓的手:“我不会娶她。”
“这是圣旨。”秦弓的声音有些沙哑,“抗旨不遵,是死罪。”
“那又如何?”吴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宁可不要这个侯爵之位,也不能负你。”
秦弓摇头:“你不只是吴戈,你还是北伐军的统帅,是太子的老师。你若抗旨,牵连的何止你一人?”
这话让吴戈沉默了。是啊,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的边关将领了。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
“总会有办法的。”吴戈将他拥入怀中,“相信我。”
次日早朝,皇帝果然当众宣布了赐婚之事。
“吴爱卿劳苦功高,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皇帝笑道,“安平郡主温良贤淑,与爱卿正是良配。”
满朝文武纷纷道贺,唯有秦弓站在人群中,觉得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臣,谢陛下隆恩。”吴戈跪地谢恩,声音平静无波。
退朝后,皇帝单独留下了吴戈。
“爱卿对这桩婚事可还满意?”皇帝看似随意地问道。
吴戈躬身:“陛下赐婚,是臣的荣幸。只是...”
“只是什么?”
“臣与秦侍郎...”吴戈斟酌着用词,“已有白首之约。”
皇帝笑了:“朕知道。所以朕才要给你赐婚。”
吴戈猛地抬头。
“爱卿啊,”皇帝的语气意味深长,“你是国之栋梁,有些事,不能太过任性。这桩婚事,既是为了安抚太后一系,也是为了...保护你们。”
“保护?”
“你们的关系,朝中早有非议。有了这桩婚事,至少表面上过得去。”皇帝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至于私底下...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皇帝可以容忍他们的关系,但前提是,吴戈必须娶安平郡主,维持表面的体统。
吴戈走出皇宫时,脸色铁青。秦弓在宫门外等候,见他出来,急忙迎上。
“怎么样?”
吴戈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
当晚,吴戈罕见地喝醉了。
“我可以不要这一切...”他靠在秦弓肩上,声音含糊,“我们走吧,离开京城,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秦弓轻抚他的后背,心中酸楚。他知道这只是醉话。吴戈放不下北伐军,放不下那些追随他的将士,放不下这肩上的责任。
“会有办法的。”他轻声安慰,却不知是在安慰吴戈,还是在安慰自己。
赐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安平郡主是太后的心头肉,这桩婚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吴戈圣眷正隆的证明。
这日,秦弓正在兵部处理公务,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来了——安平郡主赵婉。
她不过二八年华,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容貌秀丽,举止端庄,一看就是金枝玉叶教养出来的贵女。
“秦侍郎。”她盈盈一拜,声音清脆。
“郡主殿下。”秦弓急忙还礼,“不知郡主驾到,有何指教?”
赵婉微微一笑:“早就听说秦侍郎才识过人,今日特来请教。”
她问的都是些兵部日常事务,看似寻常,但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秦弓渐渐发现,这位看似娇弱的郡主,其实颇有见识。
“侍郎觉得,”赵婉忽然话锋一转,“这桩婚事如何?”
秦弓心中一震,强自镇定:“陛下赐婚,自然是天作之合。”
赵婉笑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侍郎不必紧张。这桩婚事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清楚。”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太后需要拉拢吴侯爷,陛下需要平衡朝中势力,而我...不过是这盘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秦弓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其实,”赵婉转身看他,“我对吴侯爷只有敬佩,并无男女之情。这桩婚事,我也并非心甘情愿。”
“那郡主为何...”
“因为这是太后的意思。”赵婉轻声道,“就像吴侯爷不能抗旨一样,我也不能。”
她走到秦弓面前,目光清澈:“今日来,是想告诉侍郎,我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这桩婚事,只是权宜之计。”
秦弓怔怔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位年轻的郡主竟有如此胸襟。
“郡主...”
“叫我婉兒就好。”她微笑,“以后,我们可能要经常见面了。”
送走赵婉,秦弓心中五味杂陈。这位郡主的通透与大度,让他既感激又愧疚。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三日后,太后在宫中设宴,特意邀请了吴戈和秦弓。
慈宁宫内,香气袅袅。太后坐在上首,虽然年过五旬,但保养得宜,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安平郡主坐在她身侧,乖巧可人。
“吴爱卿来了。”太后笑容和蔼,“快坐。秦爱卿也坐。”
酒过三巡,太后忽然道:“吴爱卿,哀家这个侄孙女,从小娇生惯养,若是日后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还望你多多包涵。”
吴戈躬身:“郡主温良贤淑,是臣高攀了。”
太后满意地点头,目光转向秦弓:“秦爱卿年轻有为,不知可曾婚配?”
秦弓心中一紧:“回太后,臣...尚未婚配。”
“这可不行。”太后笑道,“改日哀家为你留意着,定要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这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太后这是要他也成亲,彻底断绝与吴戈的关系。
“谢太后关心。”秦弓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宴席结束后,太后单独留下了吴戈。
“哀家知道你和秦侍郎的情谊。”太后的声音依然温和,但话中的分量却不轻,“年轻人,有些风流韵事也属正常。但成家之后,就该收心了。”
吴戈沉默不语。
“安平是哀家最疼爱的侄孙女,”太后的语气渐冷,“哀家不希望她受委屈。你可明白?”
“臣...明白。”
走出慈宁宫,吴戈的脸色难看至极。太后的意思很清楚:他可以与秦弓保持关系,但必须给足安平面子,不能让她难堪。
这看似宽容,实则是更大的束缚。
回到侯府,秦弓正在书房等他。
“太后与你说了什么?”
吴戈将太后的意思转述一遍,秦弓听后,久久无言。
“也许...”他轻声道,“这样也好。”
“什么意思?”
“至少我们还能在一起。”秦弓微笑,那笑容却带着苦涩,“比起彻底分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吴戈紧紧抱住他:“我不会辜负你,也不会辜负这场婚事中的任何人。总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然而,他们都明白,这世上最难的就是两全其美。
婚期定在三个月后。随着婚期临近,镇北侯府日渐忙碌起来。秦弓以养病为由,搬回了自己的侍郎府。
这日深夜,吴戈翻墙而入,出现在秦弓的卧室中。
“我想你了。”他简单直接地说。
秦弓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一软:“要是被人看见镇北侯夜探侍郎府,不知要传出什么闲话。”
“随他们说去。”吴戈将他搂入怀中,“我来看自己的人,何错之有?”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在这寂静的夜里,他们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忧,只剩下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等这场婚事过后,”吴戈在他耳边低语,“我就向陛下请旨,去戍守边关。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那朝中...”
“朝中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争吧。”吴戈的声音中带着疲惫,“我只想和你过几天清净日子。”
秦弓靠在他怀中,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不过是奢望。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再难回头了。
婚期前夜,安平郡主再次来访。这一次,她穿着大红的嫁衣,美得不可方物。
“明日之后,我就要住进侯府了。”她平静地说,“有些话,想在此之前说清楚。”
秦弓请她入座,为她斟茶。
“这桩婚事,你情我愿也好,政治联姻也罢,既然已成定局,我们总要面对。”赵婉看着他,“我有一个提议。”
“请讲。”
“婚后,我们各尽本分。在人前,我会做好侯爷夫人;在人后,我们互不干涉。”她的目光清澈见底,“这样对大家都好。”
秦弓怔住了。他没想到赵婉会如此直白地提出这样的约定。
“郡主...”
“叫我婉兒。”她微笑,“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送走赵婉,秦弓在院中站了许久。这位年轻的郡主,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场政治婚姻中的位置,也懂得如何为自己争取最大的自由。
大婚当日,整个京城张灯结彩。镇北侯迎娶安平郡主,这是今年最盛大的一场婚礼。
秦弓作为兵部侍郎,不得不参加婚宴。他看着吴戈穿着大红喜服,与凤冠霞帔的赵婉站在一起,的确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心,还是会痛。
酒过三巡,他借故离席,走到侯府的后花园。这里是他和吴戈曾经并肩散步的地方,如今却物是人非。
“秦侍郎。”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弓回头,看见赵婉不知何时也离席出来。她已经取下了沉重的凤冠,只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郡主怎么出来了?”
“里面太闷了。”她走到秦弓身边,“而且,我知道你在这里。”
两人并肩站在荷花池边,望着水中的月影。
“谢谢你。”赵婉忽然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她轻声道,“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
秦弓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郡主如此大度,让我惭愧。”
赵婉笑了:“我们何必互相客气。既然命运将我们绑在一起,不如试着做朋友。”
她向他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赵婉。”
秦弓握住她的手:“秦弓。”
这一刻,两个本该是情敌的人,却在月光下达成了奇妙的默契。
婚宴的喧嚣远远传来,衬得后花园格外宁静。秦弓知道,从今夜起,他、吴戈、赵婉,三个人的命运将紧紧纠缠在一起。
而前方的路,依旧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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