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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借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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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白静神情漠然坐在床上,眼睛望向窗外,没有一点神采。淡蓝色的病号服透露出一股忧郁,显得她更加安静。
晕倒前的画面历历在目,周行死了,可是自己还活着。
还有什么意思呢?
没有周行的日子她活不下去,爱了七年的人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没了,还是自己亲手逼他走上死亡的归途。
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她不知道该不该怪周行倔强,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如果他信自己的话,去自首,那么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一定会的。
至少还可以见得到他,哪怕是在监狱里。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他的尸首都不知道在哪,也没见到他最后一眼。
他永远地活在了隐秘的心里,是尘封起来的记忆,连拿出来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忽然,她有一点后悔了。
她是该自私一点。
要是自己不这么做,周行就不会永远离她而去。
她贪恋周行温暖的怀抱,喜欢看周行紧张她的样子。周行是对她撒谎了,可他的爱不是假的,白静看得出来。是她亲手送葬了自己的爱情,甚至带着一点决绝。
她从来都是干净的人,怎么会有污点呢?
她不允许。
谁都会犯错,白静相信只是需要一个补偿的机会,周行就还会是最初的样子。她可以原谅他,那些谎言,那些欺瞒,都没关系。
只要周行悔改,回过头来继续干干净净地爱她,这就够了,这样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白静缓缓抬起那只被绷带紧紧包裹的手,没感觉到一丝疼痛,她又试着用力弯曲了一下。
“嘶……”抽痛的声音溢出口。
原来是有感觉的啊。
她挤了挤嘴角,笑得很难看。
扎满针眼的手刺痛白静的目光,扯掉正在打的点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家。
我要回家。
医院这个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这个过分苍白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周行死了,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周行的案子基本算是结了,文川市公安局早就盯上他,苦于缺乏确切证据一直没什么进展,又不好打草惊蛇害怕功亏一篑。如果不是白静的配合,局里不会那么快动手。
周行有正经公司可以帮他洗钱,账户走得名正言顺,背地里为他的毒品基地提供必要的花费,进入市场的毒品又继续回笼资金。
可怕的是,他不仅有种植园,还有实验基地。他想用人工合成的法子来制毒,省事又省时。算盘打得如此大,就是没那个命享受。
人,都是如此贪婪。
一旦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失了当初那份渴望与欣喜。不过尔尔的念头滋生出更膨胀的欲望,驱使人们探索无边的疆界,可是他们一点都不害怕那会是深渊,即将无法回头的深渊。
站在过顶峰,浅尝过高处的风景,发现即使是身处悬崖边也没什么。
谁都站在悬崖边,只不过每个人的悬崖都不一样罢了。
案情告一段落,局里给组里放了一晚上加半天的小假。聚完餐邵陵又拉着各路骨干跑到鎏金大地喝酒唱K,一晚上纸醉金迷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李老特地嘱咐让邱卓跟着。
李老,市局刑侦队的队长。
这一帮子臭毛孩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对他一个六十岁老头来说简直是酷刑,局里面的精英骨干可不能全交代在那个混小子身上。
好在有邱卓跟着。
邱卓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做事沉稳内敛,方方面面都能够照顾到。就是有点闷,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委屈了自己也要顾着旁人。
隔壁缉毒队邵陵那小兔崽子上窜下跳,整天活得跟猴儿一样,偏偏上司陈大队长还放养他,这人民公仆的光辉形象都快让他败完了。
如李老所愿,邱卓把这一帮人看护得好好的。
从酒吧出来时已经凌晨四点钟,他懒得回家。取了车,直接开去了文川市第一人民医院。
夜晚的街道空无一人,邱卓调下车窗感受夜风的呼啸,大约是想冲淡酒吧里混杂的难闻气味。抑或是他还记挂着有件事还没解决,心里愈加难耐起来。
瞅着副驾驶上那个物品袋,里面是一只精致的女士手表,价格不菲。
一瞬间他想起那天抱着白静的场景,鼻尖仿佛传来女人的发香,工作的疲劳和沉重的心绪顿时消失不见。
这个女人总能左右他的情绪,好也是她,坏也是她。
他心甘情愿沉沦于此,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无法自拔。
那个时候,三年前,他刚升刑侦副队长,局里办了一场心灵讲座,请的就是这个小画家。
她带了一副画过来,借着这副画和大家谈心聊天,分享生活乐趣和经验。
大概就是在那时候,白静阳光明媚的样子便刻在了邱卓的心头。除了办案,邱卓从来没有将目光放在某个人身上那么久。
那天,他却怎么也摞不开眼。
白静的笑容一点一点化开邱卓心底的寒冰,他的生活不再是冷重的生息。
该去看看她了。他想。
因着案子的缘故,邱卓忍耐了许久,压抑的思念堆积,不断驱使着他向前靠近。
以前不行,那是因为有道德的束缚,他不能去喜欢一个有夫之妇,尽管那是之后他才知道的。可邱卓依然收起那不该有的心思,只是远远地看着,将她放在欣赏的位置就已经足够。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想和自己三年来的懦弱斗争一次。
他不愿意只在人群中偷偷看她,只装作是她的粉丝,以陌生人的身份和她搭讪。那种隐秘感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变态,从来不敢宣之于口。
拉下车前镜匆匆看了一眼,邱卓从车上下来。
短暂的休息之后,天已经大亮。
清早医院里人还不是特别多,邱卓径直朝病房走去。
517号床病人,是白静。
卷宗上的所有信息他都记得,惶恐与期待并存,忽然间心头沾着无措,不知道等下见面该说点什么?
公事公办吗?
毕竟他也只是打着送还手表的借口过来的,就是那天白静遗落在天台上的。
能看看她也是好的,邱卓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不一会儿折返回来的邱卓站在护士站中心,有点着急地询问:
“您好,请问517床的病人呢?”
“噢,一个小姑娘是吧!”护士想了一下,“她前几天就已经回家了。”
“她不是刚住院没几天吗?”邱卓很担心。
“病人情绪不是很好,医生又给检查了一遍身体状况,没什么问题就允许她回家休养了。”
邱卓手里拿着那只绿色手表,心里却是空落落的。和护士道完谢,他快步从医院里出来,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的都是刚才护士说她情绪很不好。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坚强,想到这他有些心烦意乱。
还有深切的自责,怪自己懦弱,怪自己和自己较那些没用的劲。
白静,你千万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