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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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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狩当日。
齐国产的马匹虽不如西北，但其先祖曾率领一支骑兵叱咤九州，鼎盛时期甚至比盛产良驹的西陵好上不少，现在不少世家大族还拥有自己的跑马场，所以冬狩在齐国是个大日子，便是许楠枫想取消也取消不得的。
又值摄政王进京，原本例行的军队演练规模扩大几分。
入座前许楠枫不自觉地往右手边看了看，果然，他没能赶回来……
一行行，一列列军人队列整齐，昂首阔步，骑兵将士庄严肃穆，胯下战马神采奕奕，仿佛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冲入敌营杀他三百回合。
许楠枫高坐首位，余光分给了下首位的耶律霁，表面是带着战胜国倨傲姿态的小皇帝，却一直暗自打量他。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不同于铁瀚王的虎背熊腰，这人身量虽高却体态匀称，相貌俊朗，忽略他略黑的肤色，说是齐国哪家风流倜傥的公子也有人信，然而他周身的气度与放松的神态，却明显不是一般世家公子能拥有的。
上一世铁瀚王并未在西北失利，反而因为战功在西陵名声大噪，斛律霁在这时尚且做着他的闲散皇子，自然也没有远来求娶这一说。
也不知这人后来如何了，许楠枫暗叹一声。
“摄政王，你觉得我齐国军队如何？”
耶律霁本津津有味地看着，闻言笑道：“气势锐不可当，实乃精武之师。”
这话说到许楠枫心坎里去了，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的志得意满。
齐国冬狩原来的传统是以帝王先射中第一头猎物作为彩头，而后正式开始，各自可选择结伴或单独狩猎，日落之前回营即可，射中猎物最多者可获彩头。不过因为许楠枫并不通骑射之道，便将第一条省略，彩头也随之换成了三千两黄金。
待许楠枫宣布冬狩正式开始时，年轻一代的世家公子们便飞马而去。
许楠枫也算“半推半就”下学了些骑术，按常人的估计她当是堪堪能纵马，不至掉落的水平。
郑侯和荣王一左一右护卫着她，左右及后方有卫队保护，另有一队人马前方开路，耶律岩煋此刻也与她并行。
“不知摄政王的骑射功夫如何？”许楠枫问。
“小王才疏学浅，只敢说略懂一二罢了。”
荣王笑道：“哈哈哈，本王曾听闻摄政王百步穿杨，例无虚发的美名，说是‘略懂一二’，可是太过自谦了。”
耶律霁往许楠枫那里看了一眼，淡淡笑道：“王爷谬赞。”
许楠枫装作不顾荣王的眼色，继续挖苦道：“‘百步穿杨，例无虚发’，这等形容朕还只在楠鸣堂兄身上听过，如今听皇叔这么一说，倒还真想看看摄政王是如何诠释的。”
在荣王眼中，许楠枫在此处搬出许楠鸣只因为他是前不久战胜西陵的将领，想借此给他一个下马威罢了。
可他却暗骂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本意是要拉拢耶律霁的。西北一战，虽说受挫的是铁瀚王的手下，可现在毕竟在他国，那一战事关西陵国尊严，这种高姿态的话于他拉拢人不利。
更何况，铁瀚王与他算是昔日盟友的关系，不管让这位摄政王以为他是“背信弃义”或是“敌人的盟友”都对他不利。至少初次见面时不该让他回忆起不太美妙的事。后续时机成熟，他自会将铁瀚王交由他手上，做个顺水人情。
许楠枫此举当然是为了提醒耶律霁，铁瀚王和荣王之间的关系。
她带着那种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情看向耶律霁，他不卑不亢道：“小王只当尽力而为。”
再往深处走，耶律霁便借口与许楠枫分开了，正合许楠枫的心意。
“元弋，你觉得齐国这位小皇帝是真傻还是装傻？”耶律霁抚着方才猎来的雪狐皮毛，漫不经心道。
“属下不敢妄言，只是听说齐国这位君主才能浅薄又自大傲慢，如果传言为真，那么……”
“呵呵，十八年前搅动九州的那个女人，当真生了个废物出来吗？”耶律霁思忖着，脑海中回想起他父皇殿内的一张画像，脸上慢慢浮现出玩味的笑容。
郑东延可是他亲手选出来的托孤大臣啊。
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以忠义闻名的郑侯变成一心想把持朝政的权臣？方才郑侯虽一言不发，可他习惯性的动作却暴露了他，那是前方一旦发生变故，他能确保齐国皇帝无虞的动作。而反观被人称为“当代周公”的荣王殿下，却没有这个自觉。
他殷勤过头，快连自己的意图都遮掩不住了……
齐国，真是一如既往地有趣。
“耶律倓最近的动向如何？”
元弋道：“铁瀚王目前没有动作。”
“这么沉得住气，看来我这个弟弟经此一败是有了些长进的。”耶律霁感叹道：“无妨，结果都是一样的。”他说着，举弓搭箭，只听“咻”地一声，一只角鹿当场毙命。
日头渐渐偏西，许楠枫十分了解自己地早早回营了，在营地的校场耍弄了几下便自觉无趣。
狩猎的世家公子们相继归来，带回了丰厚的猎物，清点数量的时候一个个喜不自胜，春雨为御前侍卫，一眼就看出那些猎物远不是他们能打到的，心中冷嗤。
程宇到的也比较早，身为武将，他自然收获颇丰，且都是自己打来的，他与身边的常宁相视笑着。程澄也来了，说说笑笑些什么。
许楠枫站在行宫楼上看得真切，她没记错的话，到明年三月份，程宇和常宁就该成亲了。
真好。
郑苏清不过后他一步而到，令人惊讶的是，他虽为文臣，猎得的猎物却与程宇不相上下，照郑侯的性子是不会帮他的，这么来说，她还真是小瞧了他的骑射功夫呢。也不知郑苏白如何。
秋阳看天色接近酉时，就提醒许楠枫该下去了。
早到的世家公子们已然将自己的猎物清点完毕，程宇和郑苏清均在中上之列，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若挤去水分，他俩成绩会更好。
看着众人丰厚的成果，许楠枫大为舒心，打眼一看耶律霁他们还没到，于是暗示身边的大太监。
那大太监道：“带路的人怎么回事？摄政王怎么还没到，就算猎得的猎物太少也无关紧要，早些回来要紧。”
然而话音未落，路尽头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他阔步在前，身后随从用着架子抬着个什么东西，那已经是六人合力了，可看得出来步伐还是漂浮，甚至晃晃荡荡的。
许楠枫心有好奇，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他们猎得的那个庞然大物竟然是一只老虎。
这物什极为凶残，本是在冬狩巡山之际就要清理出去的动物，怎会出现在此，更巧的是，偏偏让西陵人猎得了。
耶律霁见人拥簇着，就让人把老虎扔在地上，巨大的虎身坠地，把旁边人都震慑地后退一步，那虎身上特别是脖颈处被射了几箭，均为致命伤，兽纹上鲜血淋淋，靠的近些的，甚至能感受到老虎身上残存的热气，到底是百兽之王，死亡后的威压也让人心颤，站在旁边的小太监惊恐地退了几步。
反观耶律霁站在一边，语气平淡地像刚刚只是去吃了顿饭。
“小王来迟了会儿，还望陛下包涵。”
许楠枫又惊又怕，一时说不出话，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往旁边看了一眼，然而除了这头足矣在冬狩上拔得头筹的猛兽外，他还额外猎到了不少好东西，数量之多让人咋舌。
许楠枫眼神中颇有不可置信，不自主地道：“这是你一个人猎的？”
耶律霁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他从篓中拿出一件单放的猎物，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雪狐：“这雪狐品质甚好，然而太过狡猾，小王花了不少心思才捉到它，故才耽误了一些时间，谨以它代表小王的一点心意，还望陛下小王恕来迟之罪，也恕小王弟弟的冒犯之罪。”
此言一出，郑侯与荣王表情微微一变。
许楠枫看着他，表情略有不爽，心底也是真挺讶异的。
不过她毕竟多活一世，长进还是有的，自然地冷静分析起来。
这么短的时间能猎到一只老虎，可见这人武力不可小觑。然而他话里的算计许楠枫也心知肚明，雪狐固然不好猎，可难度多在于不易遇到，对比起老虎，这难度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他故意说猎雪狐的难度略大，意在引导人们认为猎老虎这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历来有个说法是，九州最好的马在西陵，而最好的骑兵在齐国，在这个说法之前，最好的骑兵在西陵，是大齐骑兵的强大硬生生将好马与骑兵分成两个概念，西陵当然心有不甘。
而今日，冬狩是大齐的盛典，是最能考验人骑射功夫的活动，然而，西陵摄政王一人的猎物却是齐国第一人的二倍有余，不可谓不嘲讽。
然而更嚣张地在于他竟然毫不顾忌地将两国大战的主事者搬上台面，甚至将主要原因归因于“不懂事”？这究竟是讽刺那个争权的失败者，还是隐喻如果那场战争是他带队的话，结果就会不同了呢？
抑或是两者都有。
许楠枫微眯起眼睛，这摄政王，究竟意欲何为？
郑侯突然道：“迟来只算小事，何谈恕不恕罪。而至于摄政王弟弟的不懂事，他也为此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本侯相信他会以此为戒，西陵也是如此，不然摄政王就不会千里迢迢来我大齐求亲了。”
耶律霁扬起眉梢，“侯爷所言极是。不过就是声音过于大了，小王面对着陛下，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被吓着了。”
他复而笑着，“虽然如此，这雪狐也请陛下收下，聊表小王微不足道的歉意。”
许楠枫佯装松了口气，又恍若想起什么，看向郑侯的眼神有些许不满，她让人把东西收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