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私密图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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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嗒”一声。
休息室的枕头太低，导致杨清至头疼地打开门。
早上七点二十，房间里早没了人影，王柏已经走了。
杨清至在休息室睡过头错过了送人去学校。
昨晚放在门口的外套已经消失，他径直走入房间。
其实杨清至想着昨晚王柏会不会跟那捧荔枝玫瑰一样睡得很香甜。
没有他打扰，这里应该是王柏喜欢的样子，躺在床上玩玩手机都比对着他的脸开心。
杨清至看向桌面。嗯，礼物没有收下。
被子叠得很整齐，那件他遗落的外套像人一样躺在床上。
有点诡异，而且并不符合王柏的作风，杨清至围床走了两步，不太敢拿。正想着怎么掏出放在外衣口袋的手机，他就看见黑色的金属外壳被随便搁在枕边。
杨清至多看了两眼，觉得手机摆放的位置似乎是王柏在床上侧卧时看过。
他弯腰慢吞吞拿起来，“……怎么专玩我的手机？”
昨晚他离开时赌气成分很高，气冲冲下楼坐到办公室里才发现手机没带，不过也没再上来打扰。
多亏没带手机，杨清至半夜赶工完毕在休息室把被子一盖就睡着了。
如果光躺在王柏旁边，他怕是一晚上都睡不着。
杨清至拿了手机解锁屏保。
上次王柏观摩过的小视频他已经删了个干净，这次倒不确定王柏会不会查阅什么，想想也就放弃了，转而盘点王柏昨晚在房间的踪迹。
那束捧花已经拆出去一小半，看来是用来泡澡了，厨房冰箱里少了两个速食馒头，一颗鸡蛋，一盒牛奶。
除了这些，其他的都没动。很明显，大学生起得很早，居然自己做早餐，只是看上去吃得太少，可能心情不佳没什么食欲。
杨清至再次翻看手机消息，发现昨晚苏敬问过他王柏去向。他没义务回复，脱掉衣服准备洗澡。
然而在淋浴间低头的瞬间意识到浴池池壁上黏着很多花瓣。
内池残留也就算了，连外壁也是，特意剥的小花瓣歪歪扭扭贴了一排。
王柏似乎在这儿待了很久，在百无聊赖中将花瓣黏在外壁上。他不时摆身翻滚，沾满水珠的手四处做乱。
最后故意没有取下，成为一个需要打扫的细节。
粉色纤维已经变得透明枯萎，杨清至弯腰撕下一瓣。
不知道怎么贴上去的。
他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发现那是以时间为胶水才粘上的东西。随着新鲜花瓣上的水份消失，手指抵压出些微汁水后慢慢风干才能黏上池壁。
杨清至静静注视半晌，随手打开相册想记录下来，目光却被霎时触及的一瞥新鲜东西勾进漩涡，使他神情讶异茫然到瞬间忘记东南西北。
——有张没有脸的艳.照，躺在相册里，静静等待他翻阅。
自拍照远比客观的他拍照更主观，给人的视觉冲击犹如点燃的火花“刷”一下蹿到杨清至脑子里。
除此之外，还有张衣柜的照片。杨清至巡逻般找过去。
竟然发现一件他从没见过的新款横杠外套正挂在衣架上。
似乎是昨晚争执时王柏翻书包想拿出来给他的东西。
杨清至内心五味杂陈。只是当时王柏和他一样，更想听对面的说一句好话或者妥协，直接放弃了这么做。
王柏在房间阳台上一边打电话，一边盯着下面那几颗颜色艳丽的栾树。
起风时深红色小灯笼在枝条上簌簌翻滚，密密麻麻的金黄花朵穿插其中，风一吹就落了一地。
王柏总觉得栾树果子和三角梅有几分像，都呈三片式，三角梅有好几个品种连颜色都和栾树差不多。
梁思鉴正在池边喂鱼。
等到他和对面的徐一峥把起拍价谈好顺利挂断时梁思鉴正好转身发现他，在往高处挥了挥手，邀他下去。
“昨晚梁叔叔睡得怎么样？”这是王柏关心的事。
“还不错，最近都没有失眠，五点多才醒。”梁思鉴轻拍着茶桌边的藤椅让他坐：“小柏怎么突然关心我的睡眠了？”
王柏知道上了年纪的人睡眠会短些，但梁思鉴说的时间也不算正常。
“苏老师说的。”
“是，他肯定是夸大其词，我叫他劝你从学校搬回来，主要是方便，不然来来回回太麻烦。”
梁思鉴往远处招招手，王柏随他目光看去，发现苏敬就站在不远处，郁郁葱葱一簇蓝雪花旁的桌边。
“你在这儿，每个月我都会按学徒给你发工资，这个之前就说过。”一个红包经过梁思鉴的手，搁在空中。
王柏愣住，看着厚实的红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摇头拒绝，“梁叔叔，我知道您非常关照我，但我都还没做点什么工作，这钱我不能要。”
他在这连打杂的事都没做过，而且现在食宿全包。
之前苏敬确实口头约定过学徒工资的事，但现在拿钱实在说不过去，王柏连连推拒，梁思鉴仍坚持把红包塞在王柏手心，对他的反应应对自如，甚至笑了笑： “小柏，别这样说，马上就有得你忙了，年前我的作品展要在十二月底举办，要忙的事情很多，你苏老师是这次展览的策划人，你正好帮得上忙。”
“小柏，快把红包收下吧。”
苏敬欣慰地拍拍王柏的肩，玩笑般对退宿的事多一嘴：“我还担心我们打扰了你，这下可没什么损失吧？”
王柏抬头提醒：“确实有些突然，以后可以提前和我商量的。”
手掌里沉甸甸的红包让他这话说得很艰难。
“好。”苏敬有些迟钝地点点头：“梁老师这次举办展览是件大事，老师从很多年前就习惯了早做准备，在展览开始前的筹备期提前两三年也不为过，但我们今年很匆忙，从年前才开始着手准备。你们班的课表我已经向你导员要过来了，小柏，到时候我把工作罗列好就通知你？”
“什么工作？”
王柏刚想答应，就听到不远处蓝雪花灌木传来声音。
杨清至拂开遮住身影的茂密花枝，看起来站在那里不久，身后还跟着位男秘书。秘书手上提着电脑，怀里还抱沓装满白色文件的纸袋。
“你怎么现在才来，看看这都几点了？”梁思鉴的脸色逐渐阴沉泛青。
杨清至走过来，眉目淡薄：“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就来晚了。”
从市中心驶向风荷公馆的路都是市区主路，极其通畅。梁思鉴知道他在撒谎，碍于王柏在场，没有多说。
“这是什么？”杨清至走近，慢慢夺过王柏手上金铂闪耀的红包。
他从红包里腾出叠粉色现金，拇指在钞票的横截面上粗略摩挲几下，嘴上仍抓着刚才听到的“工作”字眼：“王柏在上学，也帮不到什么忙，不用太多。”
苏敬笑笑，“算不上多，只是老师的一番心意。”
杨清至撑开眼皮，点点头，整理好又重新顺着原路塞回王柏手心，没再掺合，“我把这次项目的资料都带过来了，您看看吧。”
要不是昨天苏敬说梁思鉴腿脚不便，要他跑这么一趟，昨晚上他也不会连夜对着电脑赶工。
哪怕只是整理文件也没整理明白。
“梁叔叔，你们聊，我先回房间了。”王柏早就听出他们约在这里有事商议，自己先行一步回了房间。
结果回到楼上，就看见梁思鉴边翻资料变对杨清至破口大骂。
只见对面的梁思鉴气得脸红脖子粗，雪白的打印纸漂浮在水面上，连电脑都差点被丢进鱼池。
杨清至被梁思鉴拿文件扇了脸，摸都没摸一下，冷静站在原地，仿佛早料到这场面，没什么表情。
王柏听到不可置信的一句——“你竟然连个PPT都不会做？！”
何止。
恐怕杨清至连PPT是什么都是才刚知道没几天。
杨清至初中毕业，对于现任职位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王柏很多次质疑过他的工作难度，碍于杨清至的面子，没开口问。
更何况杨清至表现得那么正常，甚至昨晚他还要去加班。
楼上目不转睛的注视让杨清至在辱骂中变得左顾右盼。
等到他微微抬头，落地窗边的影子已经顷刻间消失。
雪白的手指关上窗帘，王柏听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叫陈姆摘的最后一点残荷，放在你房间吧？”
苏敬手中那捧绿荷整整齐齐装在水滴型青花瓷瓶里，“马上秋分，以后就看不到了。”
荷叶似乎不适合放在口径这么小的水滴瓶里，宽阔的卷边大片重叠，根茎看上去束在一起。
“好。”王柏不想辜负他一片好意，移开脚步让他进来
瓷瓶放在鱼缸边，苏敬调整位置时，也帮王柏拉开了落地窗边被掩住的窗帘。
半晌，苏敬回过身，有些无奈地问：“你看到了吧？”
“刚才有点吵。”王柏没正面回复，“好像是我哥工作上出错了？”
看起来就是这样。其实他无意讨论杨清至挨骂的原因。
“嗯，就是工作上的事，横京市滨湖新区要建造一组大型地标性雕塑群，共三座，有政府部门关注，主题由宇宙、海洋、科技与人文方面组成，这个项目梁老师很重视。”苏敬很乐意对他解释，随即尴尬地笑了下：“只是你哥实在不赶巧，刚来就赶上这个项目，看来他以后挨骂的时候还多着，你可以提前习惯一下了。”
杨清至还从来没有挨过谁的骂，起码他面前是没有的。
王柏的心脏提起来，有点不舒服。
“对了，小柏，我来是把这个还给你的。”苏敬的手稳稳当当托出那枚羊脂玉小羊，放在王柏面前。
王柏呆愣在原地，“……怎么、它怎么在你这儿？”
他已经把这东西交给徐一峥放到拍卖行去卖了。
没有下楼前徐一峥还打电话向他确认起拍价和卖家信息，怎么现在这东西突然就出现在苏敬手里？
“梁老师有几件作品一直在拍卖行里，这几年一直不想出手，正好这几天我联系拍卖行去拿回来，本来是他们是亲自送回来，梁老师不太放心，所以今早我就亲自去了趟，意外看到今天拍卖的东西。”
“我确实想把它卖掉，拍卖行靠谱才拿过去的。”
王柏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既然东西已经易主，他有权利买卖或者赠送，更何况有个急于变现的原因。
“梁老师给的东西可不兴卖掉，这家里摆放收藏的老物件都是老师费了力气淘来的，未免目光浅短。”
即使苏敬点到为止，王柏也听出了些其他意思，他极力让自己的表情没那么难看，“我知道了。”
苏敬收起过于严正的神色，顿了顿，语气柔和舒缓：“我猜红包里的，已经足够了吧，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跟梁老师都可以提。”
——“这个家里不缺钱”这才是苏敬的潜台词。
王柏刚送走苏敬，门口就又出现个人。
杨清至和苏敬打了声招呼，两人在走道上擦肩而过。
“怎么了？”
看到王柏有些不高兴，杨清至发觉自己来得不巧，下意识感觉要受点无妄之灾，不由头疼起来。
“拿走。”王柏顺手那羊脂玉小羊砸到杨清至胸口，“不要了。”
“你不是说这是梁思鉴给你的，为什么不要了？”杨清至被砸得一头雾水，回头把门反锁了。
王柏不想跟他做多余解释，只说：“不是我的。”
杨清至看到他头也不回，冷声冷气，手上只摆弄着那些荷叶。
一天也就见一两次，回回都是这样冷淡，这谁受得了。
王柏在原则问题上脾气冷硬，内心敏感，杨清至看了眼门口，猜到是苏敬让王柏不高兴了，他再问，王柏就不再开口，无非是个小玩意，杨清至做罢，把昨晚送给王柏的礼物默默放在床头柜上。
都送过来了，这下就不能不收了吧？
王柏瞥见他动作，将手上用来更换的花瓶摔在一边：“拿走，我不要。”
“王柏？！”杨清至见他嘴上仍没有留情，急了。
“我问你，你昨天说的都是真的？”王柏越想越气，他一直以为是张佑喜情况变糟糕了宋佳音才没给他发消息，没想到是杨清至从中作梗！
“对，我把她臭骂一顿，谁让他们找你一个穷学生借钱？！”
“你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让你落下面子问找他们借？”
杨清至逼近王柏两步，冷笑出声，“你对梁思鉴那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能来这里也就是为张佑喜的医药费考虑，那么厚的红包都收，现在又不高兴了不想别人管束了？现在的一切不就是你想要的，怎么他说你两句你就拉着个脸？”
王柏看着杨清至不停开开合合的嘴巴，脑袋里嗡嗡的。
一句都不是他想听的。一句都不是。原来杨清至是这样想。
王柏的目光逐渐失去神采，“你一直在逼我把这件事说出来？”
“我没有逼你，只是以前多好都是以前，现在你们长大了，没本事没出息的人就要少来往，我说错了？”杨清至没有丝毫悔改，视线转向别处。
“你就是恶毒。”
王柏语气怨怼，后退几步，再也不想看杨清至。
“我恶毒，你才知道。”杨清至就看那束荷叶不顺眼，走过去从瓶里拽出，全部扔进垃圾桶。
王柏的冷谈对他来说就是浇在头上的汽油，他来的时候内心甚至带着受宠若惊，现在却因为王柏没有拿出好脸色对待越想越气：“王柏你搞搞清楚，现在张佑喜的医药费是我在负责，我让他们把你删了，不想他们跟你接触是天经地义。”
“他怎么样？”王柏听见自己麻木的声音，“你上班不久哪来的工资？”
杨清至没说话。
王柏猜到了，“你是借的，预支工资？”
“不用管我，反正你更关心他。”
“你讲话永远都那么难听。”
王柏嘲讽地笑了下，他觉得杨清至的改变是个笑话，因为杨清至还是跟以前一样粗俗，只不过现在穿得像个人样：“你是不是还想说你才是他们的恩人、是衣食父母，有再造之恩？”
他走过去，又从窄小的垃圾桶中把乱七八糟的荷叶捡回来，这行为仿佛在控诉刚才某人的鲁莽。
夏末秋初秋老虎天气，恒温空调让杨清至热得冒汗，他几乎能想象到王柏眸中的自己，一定十分可笑。
他甚至心中起疑：是不是拿王柏他手机拍照后，忘删了？
但比健忘更可怕的是，王柏究竟出于何种目的什么都不穿、在床上拍了那样一张私密的图片。
然而杨清至站在王柏房间的这几秒钟内就想通了。
——鲜花和礼物这种规规矩矩的组合对其他人的杀伤力确实不小，只是如果让王柏评分的话，好感值大概约等于零，不仅没什么感动的还容易产生抵触心理，原因就是王柏内心时时刻刻存在的交换意识，即使他吻得再小心这个人也不会好受。现实不是电影，谁都没那么容易动容，所以这种“勾引”根本就不是什么奖励，只是一种自我暗示、自我催眠式的道歉。
就算他昨晚回去场面也会很僵，已经出口的话是淋湿人的水。
何况布置成那样本来就居心不良，他想试试王柏有没有那么心甘情愿。现在这个局面，不就是杨清至猜到的？
在杨清至站着那儿盯着王柏的几秒内，王柏什么也没有想，更没有什么危机意识。他不再等等待接下来的对话，而是转身给鱼缸里的游曳金鱼喂食。
“我嘴毒吗，可是我要永远跪在你脚步边，不习惯狗叫怎么行？”
杨清至疑惑的声音传来时王柏手上的鱼食不小心撒在水面。
他愣了足足半分钟，才不解地朝杨清至望去。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私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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