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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终解断肠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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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伯乾心中猛然一惊，吸了几口气。
眼前空空如也什么也无，倒是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他猛然转身，大喊一声：“瑜晏！”
面前果然站着一人，其背对着自己，而后冷冷转过身来，犀利的目光透过金光，钉在高伯乾脸上。
是他。
高伯乾不禁失语，盯着面前神出鬼没的‘神仙’良久，问道：“瑜晏……瑜晏呢……”
喊罢，又四处张望起来。
来人一动不动，冷道：“这是我的梦境。我只想看见你。”
“看见我？”高伯乾一愣，定住脚步，不解问道：“见我什么？我与你并不相识。”
白衫男人忽的骇然一笑：“哈哈，难道你不知道么？你有事求我。”说完，高伯乾所有紧张的情绪都消失了。
不错，眼前这人正是带自己进入黄泉客栈的人，是种下断肠草之人。无论他究竟是仙是鬼，但看如今所处幻境，定是有些能耐。
高伯乾心底渴望被点破，只得讪讪一笑，问道：“断肠草，如何能解？”
男子衣衫翩翩而动，面色微沉，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而后，竟又露出一丝窃喜，道：“你魂飞魄散，我便能解。”
“当真？”高伯乾毫无惧色紧追一问。
男子见他如此不惧，心中不悦，眉宇一簇，心中盘算道：“魂飞魄散啊……永世不得超生尚有被救赎的一天，魂飞魄散可就消失于三界六道了。”
高伯乾当然知道，他知道‘魂飞魄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就连在阴间受罪，看着爱人转世轮回这般卑微的机会也无了。
魂飞魄散就是连一粒渣子，一道鬼火绿光也不会再有。
天地之间，无人会记得你。
你的一切，都将彻底消失在三界六道，墓碑被地狱吞噬，世人对你的记忆将被消除，就是彻彻底底，什么都没了。
白衣男子不再与高伯乾说话，似有些触动，只静静盯着高伯乾的眼睛，忽而摆了个诡异的微笑，闭着眼。
这个动作让高伯乾浑身不爽。
男子张开眼，又看了高伯乾半响，才严肃认真的问道：“让那个人爱你，和解了那人断肠草之毒，你选何？”
这个问题，并没有多么高明，但高伯乾总觉得毛骨悚然。迟迟不敢回答。
男子唇角微微一勾，轻声笑道：“慢慢想……别回答的太快，小心会后悔哦。”
高伯乾默默点头，听取男人劝解，沉默着闭上眼思索。
他心中一阵冷，一阵热，像是不停有冰水和沸水在浇灌，连手指尖都在瑟瑟发抖，可高伯乾居然能这样冷静一阵过后，平静地笑着答他：“解毒。”
对方沉默片刻，抬头不悦道：“你可以，再想一想。”
“不必了。”高伯乾坚定自若，抿唇笑看眼前有玩弄自己之意的男人。
男人忽然就大笑起来，身边仿佛是迷雾散去。他凑近高伯乾，在其耳边第三次问道：“真的不再想一想了？”
高伯乾正想说出口那句重复的话，心口却被男子用手指一戳。
那感觉非常明显，没有穿过身体，就在高伯乾的心间，一阵冷气在他耳边呼啸而过，带着男子冷若冰的声音。
除了高伯乾和那个男人，没有第三个人听见说了什么。
当“解毒”二字再次毫不犹豫的从高伯乾口中说出时，身后站着的林瑜晏心中一颤，手里玉盒也险些抓不住了。
—— —— ——
高伯乾一点也没察觉，男人是在他说完‘解毒’二字时瞬间消失不见。
然而林瑜晏和卫灵公都能看见方才那一段交流。
被迷雾遮住的只有高伯乾的双目。
林瑜晏真真切切听见那个白魂与高伯乾的对话。
一个小小的障眼法，遮盖住的是一切会干扰高伯乾选择之人。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他，在自己魂飞魄散与解去林瑜晏断肠草之毒当中选择一个，他、会选哪个……
高伯乾数次没有犹豫。
他是那样坚定的想要为林瑜晏解去断肠草之毒，让其好好的、安然的投胎转世。
让林瑜晏和刘承下一世再见……
—— —— ——
林瑜晏脸色苍白，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的高伯乾，断断续续问他：“那个人……方才……跟你说了什么……”
“你能看见他？”高伯乾一惊，才发觉自己已经回来了。
林瑜晏微微点头，扯谎道：“方才一阵迷雾，散去时我看见了那人。”
“哦。”高伯乾一笑，又道：“他说，你可以将那一半骨灰魂魄还给刘承了。你和他……和刘承……下辈子转世轮回有缘再续。”
林瑜晏怔了许久，强迫自己去相信高伯乾的话。
这也是高伯乾第一次对林瑜晏撒谎。
想到前尘种种，他对这个男人终究有一丝不舍与感动，略显激动的发问：“我不信！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真的只是这般。”高伯乾淡淡的，带着笑意，全然不像撒谎。
林瑜晏紧紧抱着怀里玉盒，目光凝视着他憔悴的脸，扫过他苍白的发，不由鼻头一阵发酸，非常想哭。
他可怜高伯乾，可是又真的好想念刘承……
这两人让林瑜晏很伤心。
许久，他才慢吞吞说道：“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虽然我不爱你，但至少，我从没怀疑过你爱我这件事。”
这话，听起来像负气的孩子，却意外温暖了高伯乾支离破碎的心。
这句话比之前与林瑜晏擦身而过时，没听清的那声‘对不起’更有力度。
因为他的心意，林瑜晏全都知晓。
这便足矣。
玉盒从林瑜晏松开的指尖慢慢飞向天边。
他仰头望着，生怕那东西会从半空跌落，再摔个粉身碎骨。
他仍将手高高举着，保持着送走刘承骨灰的姿态，那样小心翼翼地踮着脚，伸长了手，总觉得还能触摸到一般。
高伯乾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神奇。
用人的常识是没办法理解的。
所有人仰头紧盯空中玉盒，唯有高伯乾笑容轻松，抬着手臂，手指隔着空气，描摹着林瑜晏的脸庞，这是他曾经最喜欢的事情，连带着掌心也拥有所爱之人身体的温度。
摸到了。摸到了。高伯乾兴奋的在心底长叹：我摸到他的脸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
高伯乾无比黯然，脸上带笑，心中滴血。
—— —— ——
黄泉客栈厚重巨大的门，终于被金色光芒彻底冲破。
他的魂魄开始轻飘飘。
高伯乾飞起的时候，林瑜晏也在身边。
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至少，终于能与林瑜晏同死一场，永生无憾。
他这样高兴的盘算着。
在金色的光晕里，林瑜晏变得模模糊糊，就像金色的火虫堆砌出来，亦真亦幻。
林瑜晏的目光始终望着刘承骨灰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希望，就像高伯乾始终看着林瑜晏那样。
高伯乾耳中似乎又响起了白衣男子的喃喃一语，他说：若他爱上你，你便能轮回转世，不受地狱业报。
这是仅有他与白魂二人方能听见的低语。
林瑜晏听不见，只看见那人在高伯乾耳边低语。
—— —— ——
刘承为了林瑜晏，将自已肉身魂魄划分为二的陪伴，死后宁在枉死城永居，林瑜晏了然于心。
高伯乾为了林瑜晏，死后要遭受不得超生之大罪业，于地狱生生世世受尽苦痛折磨，林瑜晏永永远远也不会知晓了……
大门之外，一片茫茫，高伯乾只听见身后黄泉客栈沉重的大门缓缓关闭，金光消失不见。
风暴卷着魂魄前行，再回首，那高挂客栈的两盏闪烁着诡异绿火的灯熄灭了。
整个客栈仿佛瞬间崩塌，沉入地底，化为包裹自己的风沙尘土，消失于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