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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钢笔 ...

  •   我看着清晨的光透过窗帘缝隙落进屋子,淡金色的线洒在被子上,而我一整夜没睡安稳。梦里那张沾满血的脸、还有他转头说出的那句“你不是早就想这样做了吗”,始终像一根针扎在我胸口最深的地方。

      我闭眼静了一会儿,翻身坐起。

      “哥。”他注意到我动了,立刻凑了过来,声音软得像在撒娇,“醒啦?”

      “嗯。”我敷衍地应着,低头去找拖鞋。

      他笑了一下,又慢慢贴上来,从背后抱住我,动作很轻,却抱得很紧。

      “哥哥,我昨晚梦见你了。”他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你在梦里也不理我,我都快急死了。”

      我点了点头。

      他抱了几秒,倒也识趣地松开:“那你快去洗漱,我下楼给你盛饭。”

      我起身的时候,他已经拿起手机,边看消息边哼着歌,下楼去了。

      楼下没人,爸妈好像出门了,我坐在沙发上,刚吃完药,喉咙还有些涩。顾清玉把水杯递过来,顺势在我旁边坐下,腿贴得很近,肩也靠上来。

      “哥,”他声音懒洋洋的,“药苦不苦?”

      我没理他。

      他笑了一下:“你要觉得苦,我喂你一口我的口水,味儿淡点。”

      “滚远点。”

      “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他凑得更近了些,语气低低的,贴着我耳边说,“小时候你明明说过,‘你不吃,我喂你’。”

      我抬手想推他,他却一把扑进我怀里。

      “你再说一句,我真亲你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真的凑了上来,额头贴住我额头,呼吸乱得不像清晨该有的节奏,我下意识想推他,手却反而拉住了他。鼻尖抵着鼻尖,我的心跳一下子炸开。

      但下一秒,我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梦里那张血淋淋的脸。

      我猛地把他推开。

      “吃饭。”我低声说,站起身走向餐桌。

      顾清玉没追,只在身后笑着应了一声:“好啊。”

      “那哥哥得坐我旁边,今天开始,要多陪我一点哦。”

      吃过早饭,我上楼准备帮他整理毕业典礼要用的东西。动手前还是问了句:“你行李箱和资料我能翻吗?”

      他倒没犹豫,回得挺快:“能啊,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漏的。”

      我本来只是想随手把那堆资料收好,顾清玉吃完饭就上楼,说要洗澡。我坐在客厅沙发边,低头翻着他留下的资料袋,准备给他把纸叠整齐点,省得典礼那天他自己弄皱。

      一张张掀过去,入职表、推荐信、获奖记录,还有一封学校出具的毕业证明。他整理得很细致,每一张纸都压得平平整整。

      直到我翻到最底下的一层,指尖忽然碰到一个圆滑的东西,我一愣,抽出来一看,是一支黑壳钢笔。

      很普通的款式,塑料壳上带着细小的划痕,墨囊早已干透,透明管里连墨渍都泛白了。

      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我高考那年用过的笔,不是特意给他的,更不是纪念品。只是我那天从考场出来,他在栏杆边等我,晒得满脸通红,手里还拎着一瓶水。我走过去,他张嘴想说什么,我没听清。

      “拿去玩吧。”

      我把笔塞进他手里,转身就走了,那时我满脑子都是志愿怎么填、分数线怎么冲,根本没把那支笔放在心上。

      可现在,它就这么被他压在资料最底层,包得整整齐齐,像个什么信物。

      我指尖顿了两秒,呼吸忽然变轻了,他……居然还留着。

      四年了,墨水都干了,笔帽也没换,连笔身那些浅浅的划痕都还在,像是什么都不敢动怕一动,就不是当年“哥哥给他的样子”了,一种陌生的不安,悄然涌上来。

      这四年,他在做什么?在哪读书?他过得还好吗?

      我一句都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他被送去国外治疗了,或者爸妈找了个疗养学校转学。爸妈从没说,我也从没问。

      可现在,这支干涸的破钢笔,就像一枚被压扁的问句,静静地躺在我眼前:

      你当年随口扔下了什么?

      他又是靠着那点残余的温度,熬过了怎样的日子?我把那支笔放了回去,重新夹回原处,把资料袋封好。

      它还是躺在那里,静静的,安安稳稳,却也像是某种等待,我靠进椅背,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窗外有风吹进来,帘角轻轻动了一下。

      屋子很静,我脑子里却很乱,那不是一支笔。

      那是四年沉默下的执念,是一个人什么都不说,却始终握着不放的手。

      我把资料收好后,靠进沙发里坐着,盯着茶几发了很久的呆。

      手指还残留着笔壳上的触感,那种塑料干冷的质地、划痕里残存的压痕,一点一点在脑子里反复碾压。

      我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还留着,也没想明白他是不是故意让我看见,只是胸口闷得难受,像被什么堵着。

      “哥。”

      我一抬头,顾清玉站在我面前,头发还湿着,额前几缕水顺着发梢滑到脖颈,他穿着居家的宽T,整个人看起来软软的,像刚洗干净的动物。

      “你一个人坐着干嘛呢?”他笑着问。

      我回过神,淡声说:“想点事。”

      他却没有继续追问,反而低头看了我一眼,忽然抓住我的手。

      “你手怎么这么冷?”

      我怔住,下意识想抽回来,可他没松,反而顺势把我的手按进自己怀里,贴上了胸口。

      “哥,是不是想我了?”

      他贴得太近,气息拂在我侧脸,衣服下还带着刚洗过的水汽,混着一点薄荷洗发水的味道。

      我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他又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低头凑近:“你一整天都怪怪的,刚刚也心不在焉。”

      “是不是刚才翻了我什么不能翻的东西?”

      我盯着他,他笑了一下,眼睛弯弯的,像知道我不会否认,又像在等我出声辩解。

      “你翻完了,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

      我没吭声,想抽手,他却把我往怀里一带。

      “哥,”他把额头贴过来,低低说,“你是不是……其实很早就开始在意我了?”

      “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像那支笔,你明明没记住给过我,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呼吸顿住,他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我的手背。

      “你还记得我拿走的,哥哥,那你忘得掉我吗?”

      我刚想抽手站起。

      结果顾清玉忽然俯下身,手臂一绕、腿下一勾,直接把我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我一惊,反射性抓住他肩膀:“你疯了?”

      他却笑得一脸得意,轻轻晃了晃我:“没疯啊,是你太轻了。”

      我眉头一皱,下意识怒道:“你不是……生病了吗?”

      “不是说什么37度4,喉咙疼、体质差?”

      “嗯。”他抱着我往沙发走去,语气慢悠悠的,“刚才看见你坐这儿发呆,就突然不疼了。”

      “身体也轻了,力气也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我抱着坐下,手臂还环着我的腰不松。

      我一脸警惕地看他。

      他却低下头,贴着我耳朵问:“哥哥,你要不要摸一下,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发烧?”

      “要不你量一量我心跳给你听。”

      我推了他一下,没能推开。他抱得死紧。

      “你到底想干嘛。”

      他眨眨眼,嘴角还带着点水汽:“你坐这儿不动,我怕你等太久。”

      “所以我就来把你带走。”

      顾清玉还抱着我,手臂一松一紧,却始终不肯完全放开。

      我坐在他怀里,心跳有点快。

      他眼睛看着我,眼尾还带着点水光,好像笑,也好像在等我说点什么,我知道我该推开他,起身、保持距离、冷静下来。

      可我的手,却慢了一秒。

      那一秒里,我看见他眼神里闪过一点失落,像是没被接住的期待,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

      我胸口忽然一闷,手指顿了一下,缓缓抬起,绕过他的脖子,轻轻环住了他。

      “别动。”

      我靠近了些,把头贴在他肩膀上,语气低下来:

      “就待一会儿。”

      他整个人僵住了。

      呼吸好像停了一秒,下一秒,他反手抱紧我,动作带着一点颤,声音也有点发哑:

      “哥……”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闭了闭眼,他的下巴搁在我肩上,整个人都压了过来,像一条终于被放进窝里的疯狗,呼吸又热又急。

      “你怎么突然……”

      我低声打断他:“闭嘴。”

      他果然不说话了,只是在我怀里蹭了蹭,嘴角贴着我脖子,轻轻蜻蜓点水地蹭了一下,又忍着没亲。

      我知道他想亲。

      但这次,他真的没动,我靠在他怀里,心跳渐渐缓了下来,像补偿,又像妥协,不是彻底认输,只是没办法再狠下心了,他没说话,但抱得更紧了些,像怕我下一秒就会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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