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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独自去逛逛 ...

  •   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时,我正抱着蓬松的羽绒被在酒店大床上滚来滚去。新烫的栗棕色卷发糊了满脸,发梢还沾着昨夜梦里笑出的口水印。

      摸过手机一看——居然又睡到了日上三竿!司命要是知道,肯定又要摇头晃脑地念叨"仙子赖床成何体统"。

      简单洗漱后,我换上那件鹅黄色的连衣裙——昨天在商场新买的,裙摆蓬得像朵盛开的迎春花。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突然想起收纳袋里还藏着支点翠簪子,是昨儿在博物馆纪念品店顺的。随手绾起半边长发,剩下的卷发波浪般披在肩头,活像凡间画册里的复古女郎。

      美食街的喧嚣老远就钻进耳朵。刚拐过路口,汹涌的人潮裹挟着千百种香气扑面而来。我的鼻子瞬间捕捉到烤肉的焦香、辣椒的辛烈、奶油的甜腻......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味道,后来才知道叫"臭豆腐"。

      "姑娘尝尝咧!刚出锅的糖油粑粑!"戴着白帽的大叔挥舞着锅铲,金黄的糯米团子在油锅里翻滚,裹上亮晶晶的糖浆。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根竹签,扎着的糯米团子热乎乎地冒着白气。咬下去的瞬间,外层糖壳"咔嚓"碎裂,里面软糯的米香混着红糖汁在舌尖炸开,烫得我直哈气也舍不得吐出来。

      往前没走几步,又被彩虹色的棉花糖云朵勾住了脚步。做糖的老伯手法娴熟得像在耍魔术,竹签一转就卷出层层叠叠的糖丝。"给闺女做个凤凰样儿的!"他笑眯眯地看我踮脚张望,糖丝在他手里真的化出尾羽的形状。阳光透过糖丝,在我鼻尖投下七彩光斑。

      最震撼的是烧烤摊。整排的鱿鱼、羊肉串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油星四溅像放小烟花。我学着别人的样子要了串"变态辣",结果第一口就呛出了眼泪花。

      卖奶茶的小姐姐赶紧递来杯冰镇酸梅汤,玻璃杯壁上凝着水珠,吸一口就缓解了舌尖的火烧感。她看我辣得鼻尖发红的样子直乐:"妹妹第一次吃吧?下回记得要微辣。"

      转角处有位阿婆的果冻摊格外清新。透明玻璃碗里盛着各色果冻,芒果黄的、葡萄紫的、蜜桃粉的......颤巍巍像被施了定身术的彩虹。

      阿婆的手布满皱纹却异常灵巧,木勺一舀就挖出个完整的半球。"丫头慢点吃,"她往我手心里放了个树叶状的小碟,"桂花蜜浇上更香。"果然,清甜的冻子遇上浓稠的花蜜,在口腔里碰撞出令人惊喜的层次。

      走着走着,肚子已经撑得连衣裙腰线发紧。可当路过巧克力工坊时,我又走不动道了。

      橱窗里陈列着星空般的巧克力:贝壳状的白巧镶着金箔、星球造型的黑巧裹着果仁碎、还有做成玫瑰花样的草莓巧克力。

      系着围裙的店员小姐姐看我扒着玻璃窗的馋样,忍笑给我装了混合礼盒。"这是海盐焦糖味的,"她指着星星造型的那颗,"咬开会有流心哦。"

      最后瘫在长椅上揉肚子时,夕阳已经给街道镀上金边。左手边是没吃完的巧克力盒,右手边还挂着半袋阿婆硬塞给我的龙须糖。

      卖糖画的老爷爷正在收摊,用糖稀画了只小兔子送我。薄脆的糖片在余晖中晶莹剔透,连胡须都根根分明。

      忽然有点想念司命那家伙。要是他在,肯定又要笑话我贪吃,然后偷偷把我盯了好久的糖炒栗子买来塞给我。

      晚风拂过发梢,带着各色小吃的香气,我眯起眼睛想——明天定要拽着他再来一趟,就从那家飘着古怪香味的螺蛳粉开始......

      我坐在江边的石阶上,夜风裹挟着湿润的水汽拂过面颊。远处几座大桥横跨江面,钢索在夜色中勾勒出优美的弧线,桥身上流动的彩灯倒映在水中,像谁打翻了调色盘,将整条江染成了斑斓的星河。

      偶尔有游轮驶过,庞大的船身推开层层波浪,汽笛声在江面上回荡,惊起岸边柳枝上栖息的夜鸟——这可比我在天庭见过的那些雕花木舟气派多了。

      江水轻轻拍打着堤岸,节奏舒缓得像首摇篮曲。对岸高楼的灯光明明灭灭,有的窗口亮着温馨的暖黄,有的则闪烁着冷调的蓝白。

      我忽然想起昨日在酒店电视里看到的广告词——"人间值得"。当时只觉得是凡人的自夸,此刻却莫名品出几分真意。

      身边的长椅上,一对小情侣正分享同一杯奶茶,女孩的笑声清脆如铃;不远处,几个少年踩着滑板掠过,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欢快的声响;更有白发苍苍的老夫妻挽着手慢慢踱步,老太太时不时指着江面说些什么,老爷子便笑着点头。

      这些平凡的画面,却比天庭任何一场仙乐盛典都更让我挪不开眼。

      江边的晚风带着湿润的水汽,轻轻掀起我散落的发丝。我坐在花岗岩砌成的堤岸上,赤足踩着微凉的台阶,看夕阳的余晖在江面洒下粼粼碎金。

      不远处,一群头发花白的老人正随着欢快的音乐翩翩起舞,他们排列整齐的动作里透着说不出的生气勃勃。

      领舞的奶奶少说也有七十岁了,却穿着艳丽的红裙子,雪白的头发烫成时髦的小卷。她踩着节奏灵活的旋转,裙摆像朵盛放的牡丹,手腕上的金镯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旁边戴鸭舌帽的老爷爷跳得格外卖力,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脸上的笑容比年轻人还要灿烂。他们手挽着手转圈时,眼角的皱纹里都漾着甜蜜——我猜他们一定是相伴多年的夫妻。

      音乐切换成一首节奏明快的民歌,老人们立刻变换队形。有位拄拐杖的驼背老伯也加入进来,虽然腿脚不便,但上半身依然跟着旋律左右摇摆。

      最让我惊讶的是,他们跳着跳着,竟有几个路过的年轻人自发加入,穿着西装的上班族和背着书包的学生混在银发队伍里,居然也跳得像模像样。

      "姑娘要不要也来跳?"红裙奶奶突然朝我招手,她额头沁着汗珠,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我慌忙摆手,她却已经踏着舞步旋到我面前:"来嘛!我教你最简单的!"她身上飘来淡淡的桂花香,掌心温暖干燥,让我想起小时候教我捏云朵的瑶池老仙娥。

      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拉进了舞群。音乐变成轻快的圆舞曲,奶奶带着我转圈,我的裙摆和她的红裙纠缠在一起。周围的老人们都笑着为我们打拍子,有个穿太极服的大爷还吹了声口哨。

      我笨拙地跟着节奏,几次踩到自己的脚,却莫名觉得畅快——这可比天庭那些一板一眼的仙舞有趣多了。

      路灯次第亮起时,舞群渐渐散去。红裙奶奶临走前塞给我一颗桂花糖:"年轻真好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她忽然俏皮地眨眨眼,"比现在还能多跳三小时呢!"她的老伴在一旁无奈地摇头,却体贴地掏出帕子给她擦汗。

      我含着香甜的桂花糖,看他们相互搀扶着走远的背影。江对岸的霓虹灯已经亮成一片星河,而这边广场舞的音乐又换了一曲。

      新来的舞者中有坐着轮椅的老太太,由女儿推着在人群外围轻轻拍手;也有刚下班的白领,公文包搁在长椅上就加入了舞动。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笑容,仿佛这一刻的欢愉足以抵消所有岁月的风霜。

      夜风送来淡淡的花香,我忽然明白为何司命也总是说人间值得。这些凡人明知生命短暂,却能把每个寻常日子都过得像节日。

      我摸出手机,给司命发了条消息:"发现比仙酿更醉人的东西了。"想了想又补充:"明天教你跳广场舞。"

      远处钟楼传来整点报时,我赤着脚转了个圈,裙摆荡起温柔的弧度。这一刻忽然希望司命就在身旁,看我学来的蹩脚舞步,然后一定会用他那支判官笔,在命簿上记下"某年某月某日,云锦仙子醉倒人间烟火"。

      一艘观光游轮缓缓驶过,甲板上的游客们举着手机拍摄两岸风光。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发现了我,兴奋地朝我挥手。

      我也笑着回应,手腕上的银铃串叮当作响。游轮带起的波浪涌到岸边,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裙摆,凉丝丝的触感让我想起瑶池的晨露。

      夜渐深,江风愈发清凉。我抱膝坐着,下巴抵在膝盖上,望着江心一轮被波纹揉碎的月亮。有夜钓者的浮标在远处闪烁,像坠落的星子。

      突然"砰"的一声,对岸升起一簇烟花,金色流光在夜空绽开,又化作千万点碎金落入江中。我仰头看得入神,直到脖颈发酸——在天庭看惯了仙术变出的花火,反倒觉得这人间的烟火更有温度,哪怕转瞬即逝,却带着真实的硝烟味。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是司命发来的消息:"偷看命簿发现某仙子在江边发呆。"文字后面跟着个偷笑的表情。

      我环顾四周,果然在身后梧桐树的阴影里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轮廓。那人影迅速躲回树后,但镜片反的月光出卖了他。

      我故意不动声色,继续望着江面。直到听见极轻的脚步声靠近,才突然转身:"司命星君也会做跟踪狂?"

      他僵在原地,手里还拎着个纸袋,飘出糖炒栗子的甜香。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眨了眨,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本君是来考察民间风俗的。"

      月光描摹着他的侧脸线条,那颗泪痣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我们并肩坐在江堤上,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剥着栗子,时不时往我手里塞一颗热乎乎的果仁。游轮再次驶过时,彩光在他镜片上流转,映得那双眸子格外温柔。

      "确实值得。"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正疑惑,却见他指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美食街,又指指江面上嬉戏的夜鹭,最后指尖轻轻点了点我的心口。这个动作让我的心脏漏跳一拍,赶忙低头去捡其实根本没掉的栗子壳。

      江风忽然转了方向,带着远处街头艺人演奏的小提琴声飘来。司命不知何时掏出了他的判官笔,在虚空中写下"人间值得"四个字。墨迹悬浮片刻,化作流萤四散。

      有光点落在我掌心,温暖得像泪滴。

      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与星光交织成一片迷离的光海。

      司命站在酒店天台的栏杆边,西装外套早已脱下搭在臂弯,白衬衫的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夜风拂过时,他的衣摆微微掀起,隐约可见腰侧挂着的那支从不离身的判官笔。

      "文昌要是知道我翘了班......"他仰头望着被城市灯火冲淡的星空,喉结随着低笑轻轻滚动,"明天怕是又要写三万字的《论星君失职之过》。"

      我趴在栏杆上,歪头看他被霓虹染成彩色的侧脸。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摘了,眉间那颗朱砂痣在夜色中格外鲜明,像是谁用笔尖点上去的一滴心头血。

      我变戏法似的从收纳袋里摸出两罐冰镇啤酒——下午在便利店买的,学着凡人的样子"啪"地拉开拉环。司命挑眉看我,却还是接过抿了一口,泡沫沾在他唇上,被他用舌尖轻轻舔去。

      "小祖宗学坏了。"他这样说着,眼底却漾着纵容的笑意。我们碰杯的声音混进远处街道的车鸣里,清脆得像是星星相撞。

      夜风送来楼下花园的玫瑰香气,还有不知哪家餐厅飘来的奶油甜味。司命忽然变出他的命簿,就着微弱的灯光写写画画。"给你看个好玩的。"

      他凑近时,松墨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只见命簿上浮现出文昌哥哥此刻的影像——他正在司命府里焦躁地踱步,手里攥着本奏折,时不时抬手拂袖轻擦额头。

      "你施了幻术?"我惊讶地戳戳纸面。司命得意地勾起嘴角:"留了道分身在那儿批公文。"

      他说着翻到下一页,画面变成小翠正偷偷用我的云锦被擦眼泪,"这傻丫头,从你溜走那天就开始哭。"

      我鼻子突然有点酸,赶紧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涌上的暖意。司命静静看着我,忽然伸手摘掉我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柳絮。他的指尖擦过我耳廓,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看那边。"他忽然指向天际。有颗流星正划过夜空,拖着长长的银色尾巴。我赶紧闭眼许愿,却听见身旁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睁眼一看,司命正往命簿上记录什么,见我瞪他,立刻合上册子:"仙子私愿,概不泄露。"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凡间的奇怪习俗说到天庭的陈年旧事。

      他告诉我月宫玉兔最近迷上了电子游戏,我则爆料说母后偷偷收藏凡人写的言情话本。说到好笑处,我忍不住靠在他肩头闷笑,感受到他胸腔传来的震动。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我的眼皮开始打架。司命轻轻扶正我歪倒的脑袋:"回去吧。"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我困得东倒西歪,最后被他半搂着带到房门口。他刷卡开门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似的。

      "明天带你去坐云霄飞车。"他在我房门口停顿,声音比月光还温柔,"据说比筋斗云还刺激。"

      我迷迷糊糊点头,发梢扫过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背。关门前的最后一瞥,看见他站在走廊暖黄的灯光里,领带松散地挂着,眼底有星河流转。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抱着枕头翻了个身。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而某位星君就睡在与我相隔一墙的地方。这个认知让我把脸埋进被子偷偷笑了——要是让文昌哥哥知道,怕是要气得折断了毛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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