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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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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过境后,剩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有慢慢回涨的气温。
钟峰大学新生报到的前一天,梁亭和姚又言上午就出门了,他们换上了之前刷干净放着没穿的鞋子,带着满格电量的手机外出,准备去买些新衣服。
“商场哪有那么早开门?我们去得有点早吧。”站在地铁站台的黄线外,姚又言问梁亭。
暴雨过去了,细雨时下时歇,天气不算多好,即便高峰客流期过了,地铁里也是熙熙攘攘的。
“不去商场买,我们去市场买,”梁亭盯着手机看导航,“先去早市逛逛,那边有步行街,我们在那里买衣服,然后去商场看个电影。”
下一趟列车还有一分钟到,屏蔽门外已经排着队,人来人往,姚又言不好做出太亲昵的动作,微微歪头,凝视着梁亭,用眼神询问:要跟我去看电影?
梁亭坦荡荡地盯回去,一言不发,姚又言就牵着嘴皮子无声问:约会?
梁亭只笑不答,他也不追问。
列车进站了,他们跟着人流进车厢,挤在角落里。车门开合六次,他们一起出站。
雨后潮湿,市场却是热腾腾的,两人在网上查攻略,跟着地图来到一家老字号早餐店,点了一份招牌手工丸子、两碗三鲜米粉,就着店里的特制酱料吃得特别满足。
“好吃。”姚又言呼噜呼噜吃了一筷子米粉,由衷感慨。
“嗯。”梁亭边嚼丸子边点头。
不用上课,不用赶路,不用打包,在店里不紧不慢吃一顿热乎乎的早餐,每一份食物都在最佳赏味期内,这是别样的满足感。
饱食后,两个人绕着市场转了一圈,路过形形色色的铺子和小摊,身边经过形形色色的行人,视线扫过琳琅满目的商品:烧鸭、火锅丸子、牛肉干、竹条筐、冬瓜糖、黑凉粉、蒸糕、水桶、鲜切花、平安袋……
“我觉得这才是生活的形状。”梁亭用胳膊杵了杵姚又言,低声说。
“你喜欢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或者向往,但看到这些心里很踏实。”
“以后你也会有的,朴素的生活、精致的生活、另类的生活,你这么厉害这么努力,都有机会过上。”
梁亭只当他在说好话哄自己开心,咧嘴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要觉得你不可能有这些,你才十八岁,不会连这些可能都没有的。”姚又言偏头跟他说。
“诶!诶!看路看路,小伙子!”一个阿姨推着婴儿车路过,上面躺着小孩儿,底下的布兜放着满满的肉菜,在人群挤挤挨挨中晃了一下,差点撞到姚又言身上。
梁亭拉了他一把,没让车子撞上。
“哎呦,我刚打的热豆浆,挂在钩子上,怕撒在你身上了,还好没撒。”阿姨歪头望了望,长舒一口气。
“没事。”姚又言冲她笑了笑。
逛遍整个市场,步数都快五千,两人走到步行街,正好赶上店家们拉卷帘门开张。
走马观花一般逛了大半条街,梁亭才犯了傻,这边一水都是女装店,仅有的几家男装店基本都是职业装专卖店。
“这……”姚又言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要不再找找其他的?”
梁亭也愣了,昨晚查的时候光顾着找哪里能买衣服,忘记强调是男装了。“我弄错了,白走一趟。”
“哎你说什么呢?”姚又言使劲摇他的肩膀,“就这么点事,也值得自责?”
“谁准你这么说?”
“重新找一个呗,反正吃饱了就该消消食。”
梁亭被他噼里啪啦一堆话逗笑了,拍开他的手,“行行行,我们坐在那家店门口的椅子上再找找。”
上午很短,晃一晃就过去了,不熟悉周边的两个男生,找个能买衣服的店都费了好一会儿劲。
最终,两个人决定直接去最近的一个服装批发城,恰好在一个旧商场里,离步行街2.1公里,坐公交不方便,打车也得走到路口去。
“要不我们就慢慢走过去吧,累的话再找个地方坐,反正不急。”姚又言提议。
“好啊。”梁亭说着就站起来了。
姚又言笑问,“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走路不累吗?”
“两个人边走边聊,只记得起点终点,时间和距离都变得模糊了,挺奢侈的,”梁亭看着两人一致的步伐,继续说,“这样多好。”
跟梁亭不熟的时候,他说一两句话都是短短的,一看就是很能藏事的性格,熟悉了亲近了之后,他越来越像个毫无防备的小孩,心里话都能说出口。
我变成他最亲近的人了,至少现在是这样。姚又言笃定地想,心里甜滋滋的,说不清楚的感觉。
这么想着,姚又言忽然说,“我想牵你的手。”
梁亭怔愣地望他一眼,忍俊不禁。在这个流行昼伏夜出的城市,路边人不多,但也不是没人,梁亭没搭理他。
经过空无一人的垂直转角时,梁亭迅速伸手,捏了捏姚又言的小拇指,又迅速伸回手,拐到主路上时,两人心里都揣着隐秘的欢喜。
走到服装批发城时,已经中午了,走进店里后,他们一致同意,这里真是个福地。十块的毛巾,五块的袜子,三十九块的T恤,六十九块的运动裤,七十九的衬衫,适合男女老少的款式,挂满了商场的半层楼。
两个钱包扁扁的学生,来意很直接,直奔男装区挑了半小时。
他们各自挑了三套衣服,一样的款式不同的尺码,能满足“干净清爽上大学”的需求,挑好了付款还凑了个满三百减二十的折扣,最后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满载而归。
走运一般,他们意外发现这个商场的四楼就有个小电影院,因为选址偏了些,人流不多,排片不占优势,相应的票价也低。
“走累了,就在这看电影吧。”姚又言说着就开始买票选座。
除了叫座的新片,时间合适的还有重映的《海上钢琴师》,票价三十五块,他选了两个推荐区最中间的位置。
“正好,走过去就该检票了。”
梁亭买了两瓶矿泉水,本想找地方放两个装满衣服的袋子,但没找到合适的,索性提着。
还好,这个时间段,放映厅的人不多,他们放在了旁边的空座上。电影院很暗,幕布上在轮播公益广告。
“你看过这部电影吗?”梁亭凑近了,小声问。
“听过,没看过。这是我第一次看电影,”姚又言摇头,也压低声音回答,“第一次看电影就跟你看。”
“我也是第一次看,”梁亭说,“高一的时候,班上组织过周六集体去看电影,但那个周五,我刚好因为生病请了假,就错过了那一次。”
姚又言认真听他说,在昏暗的环境里,梁亭的脸轮廓不清。姚又言看得最清楚的,当属他的眼睛,还有他说话时轻轻开合的唇齿。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有眼泪也闪着光,公益广告的色调变幻,他眼眶里的颜色也在变。
姚又言忍不住凑近——梁亭伸手抵住他,把人推回座位。
他摇头,做嘴型无声提示:后排有人。
太暗了,姚又言看不真切,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不解地顿在那里。
梁亭只好一手抵着他,一手给他发消息:后排有人。
姚又言的屏幕闪了一下,他看到新消息的内容,不太情愿地坐回椅子里。
隔着好几排呢,怕什么啊……
姚又言有色心没色胆,想亲不敢亲,老老实实靠着椅背,盯着大屏幕,等电影开播。
片头露出的时候,他的手被握住了,被拉到隔壁座位,手心向上搁在梁亭大腿上。
姚又言错愕地盯着自己的手,被抻开手心,梁亭一下一下揉自己的掌纹。
“痒。”姚又言几乎是用气声说。
“哦。”
梁亭以为他不想这样,闻声停止动作,想抽回手,但被紧紧反握住。
五指指缝都被挤满贴合,指骨与指骨贴着,皮肤与皮肤紧挨。梁亭侧头,疑惑看着他,荧幕上的光洒在两个人脸上,幽暗的颜色盖住了表情。
“就这么看吧。”姚又言得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