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属于自己的心 ...
-
“怎么了？”
远远看着人就有点不对劲，眉眼耷拉着，肩膀下垂，步伐拖沓，是极度疲惫的情态。
张晔林把手里端着着的菜放下，往门口方向走，顺着手臂将他背上的背包拿下来。
“今天工作很忙吗？”
张余手臂肌无力似的，任由他往哪里牵。
“对啊，今天来了个特别难搞的人。”说到这里，张余嗓音还是闷闷的，张晔林就伸手摸了一下他下巴。
张余顺着他动作抬起头来，忽然眼睛里笑意开始蔓延：“但是，我比他更难搞！”
张晔林顿时笑出声来，附和说：“有眼不识泰山了，居然惹到我们小余头上来了！”
张余就得意起来，抱着手臂昂着头：“你也是，可不敢随便惹我！你以为我是一枚鞭炮，其实我是一颗原子弹！威力无穷！”
“嗯嗯嗯嗯！”张晔林推他到座位上坐下，“你先吃着饭，厨房里面还有个汤，很快就好。”
张余刚刚一顿输出也饿了，就坐下来吃了，他们之间感情坚如手足，哪用得着在意这些？
刚吃两口饭，旁边的手机就“叮—叮—叮！”响了起来。
来短信了。
张余条件反射地看过去，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信息框显示的是一串陌生手机号，紧跟着是短信内容。
[妈，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外孙！跟你一样的抠门！难搞！难怪我爸不要你！……]
张余两张卡都早把罗世锋的手机号拉黑了，用着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手机号，不敢给他发，给外婆手机号发，真是好笑。
不想张晔林看见这种信息，张余也顾不得隐私不隐私了，拿过来手往上一划就开了锁，点进信息里看完全部内容。
[妈，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外孙！跟你一样的抠门！难搞！难怪我爸不要你！难怪罗岚把这个儿子一扔就扔在这十几年，不闻不问！你俩都活该！]
返回，向左滑动短信，删除。
张余将手机放回原位，一口菜一口饭地继续吃着饭。
“汤来咯，冬瓜排骨汤，清热解暑！”
“来得刚好！心里正冒火呢，喝口汤消消火！”张余说。
张晔林以为他是捧场，眉开眼笑地给他盛了一碗汤：“多喝点，下次给你弄点百合莲子银耳羹？清心安神，健脾润肺的。”
“你还研究上了，弄呗，弄啥我都吃，不挑食。”
张晔林只是笑而不语。
张余也不在意，想起来上楼梯时听到的消息，说：“对了，听说今晚旁边那个小公园要放电影，就是那种老式拉幕布投影的电影，要不要去看看？”
说完他也觉得挺神奇的，以前他回家就是回家，在路上的时间注意力就只在路上，现在都会耳听八方了。
张晔林哪有不去的道理？晚上的娱乐活动就这样安排下来，还说要去那边的一家老云吞店里尝尝童年味道。
“就是这家！”张余也挺惊喜的，这家店从他小时候到现在，居然一点都没变，人也还挺多的。
“老板，要两份净云吞，一份不要葱和香菜！”
“不是说不挑食？”张晔林调侃道。
“不吃葱和香菜也算挑食？！”张余横眉竖眼地，“按你这么说，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挑食的！”
张晔林立刻：“我错了我错了，这是情有可原，这两样确实味道大…”
“哎！这是小余吧？小余！”店老板听见声音从大锅里抬起头来，果然见到熟悉的身影。
“你都好久不来了，有五年了吧？是搬走了？”
张余端正起来，走上前说话：“老板，这么多年生意还是这么好…我哪会搬走，跟外婆在这扎根的。上学忙就没来，以后一定多来！”
那老板就笑起来说：“你外婆在这扎根是守着你，你在这扎根是守着你外婆？你外婆知道了得骂死你喔，她早跟我说过了，就希望你到处飞，想飞哪飞哪，你倒好了，说要在这扎根了…”
张余浑身一颤：“……外婆说的？是外婆跟您说的？”
老板在盛云吞，个个皮薄馅大：“是啊，你那什么高考百日誓师的时候还跟我说过，他说你不是在地上走的，是天空飞的……好嘞，两碗云吞，小心烫啊！以后常来！”
张余端起一碗给张晔林，自己端着一碗，半晌才回道：“好，以后一定常来。”
他心里有点乱，外婆很少和他说这些，只跟他说做想做的事情就好，开心就行，可能是怕给他压力，从不讲对他的期望。
“先别吃，太烫了。”忽然一只手伸过来压下他已经递到嘴边的陶瓷勺，勺子里呼呼的热气烘得他唇边发热。
张余放下勺子，一抬头就看见张晔林的眼睛，他读懂里面的情绪，冲他笑了笑，有时候不必多说，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是一个对话。
晚上来到永和公园，小广场上的设备都已经摆好了，很多老爷爷老奶奶都带了椅子坐得端端正正。
夏天傍晚，老电影，蒲扇，许多颗怀旧的心，组成今晚的回忆。
张余头转来转去，360°地看，张晔林被他逗笑，两只手按住他的头：“小探测仪在探测什么呢？”
“总感觉有人看着我，不会是罗世锋吧？今年果园收成不好，他现在应该是穷得响叮当了。”
身后张晔林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原样，边跟他说着话，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四周。
“他充其量就是一个响指，你可是原子弹，想硬碰硬他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不管他，咱们看电影。”
幕布上放着的也是老电影，张余很久没看过了，这会儿看得津津有味，眼睛都离不开那块幕布，没有发觉身边人的异样。
张晔林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锁定目标，真的是好日子过久了，连最基础的警惕心都丢了，要不是张余提到，他可能现在都没发现。
因为播放电影的缘故，公园里很多灯都关掉了，除了幕布上反射的一点光，周围基本上都是暗的。
张晔林不停地换着坐姿，将身旁的张余牢牢挡住，余光一直注意着目标人物的一举一动。
他想起来过去发生的每一次“意外事故”，回忆起和张余这两个月来的点点滴滴，他的笑容，他的温度，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还有，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心。
脑海里思绪万千，心乱如麻，不知不觉中电影就已经结束。
“经典就是经典，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值得回味的好电影！不过小七真的好可惜，但好像对她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了，对吧？”
张晔林看着他亮亮的眼睛，因为激动微微翘起的嘴唇，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他脑子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电影片段，他回答不出来。
幸好张余也没太在意，继续说着：“要是他们也有上帝视角，从一开始就发现跟踪小七的人就是她的好朋友，后面一切变故可能就迎刃而解了。”
张晔林动了动嘴唇，说道：“嗯，或许在电影之外，有很多个小七都发现了。”
“你说得对！走吧，回家咯！顺路买点莲子百合回去，你不是说明天要煮莲子百合银耳羹？”
张晔林吞咽了一下，才道：“好。”
小商店里，张余拿着手机在结账，张晔林也拿着手机，打开短信，熟练地输入了一串手机号，如果张余看到，他肯定会觉得这串数字特别眼熟。
他编辑着信息。
[计划有变，明天走]
大拇指悬在发送键上很久，在张余转过头的前一刻还是按下，很快屏幕里的信息底下显示出“已发送”三个字。
“走吧！回家！”
“好。”
事后的张余回忆起今晚的每一个瞬间，仍然找不到张晔林突然离开的原因。
他只知道，第二天中午，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时候，李中钰说到新项目烦得她夜不能寐，他就建议她可以喝点莲子百合银耳羹，说好像可以清心安神，健脾润肺，说他待会儿回去也喝这个。
回到家里，没有莲子百合银耳羹，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人。
他以为是张晔林有事出去了，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没人接，又打了信号电话，很快马林巴琴小调在他房间里响起。
张余疑惑地走进去，以为张晔林在他房间里，进去之后，只有桌面上孤零零躺着的一部手机，屏幕上一串手机号正闪烁跳跃着。
是张晔林的手机，但也不是，因为这部手机已经被抹掉所有内容和设置，是一部全新的手机了。
他拿着手机往外面走，终于看见在电视机旁边放着一个很大的药箱，里面是配备非常齐全涵盖多个方面的各类药物和医疗耗材。
厨房里两条围裙还在那里挂着，主卧里的四件套却被拆了下来。
他忽然跑进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什么东西，每个柜子，角落，床底下，全都翻了一遍他才确认那个弹弓不在这里。
被他带走了。
他也走了。
没有任何预兆，他昨天晚上说回家，他今天就回了他真正的家。
他知道捡到的小猫小狗也会选择离开，只是离别的课他上了一次又一次，仍然很难止住眼泪。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不属于自己的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