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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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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
陆昭棠的心跳微微加速。风险巨大，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但……值得一试！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走到门边，侧耳倾听。走廊里一片死寂。楼下书房的方向也没有声音传来。江砚白可能在处理文件，也可能在休息……或者，在某个暗室里处理伤口？
他轻轻拉开虚掩的房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顶部的感应灯散发着柔和却冰冷的光线。通往三楼的旋转楼梯静悄悄的。
陆昭棠像一道无声的影子，贴着冰冷的墙壁，迅速而谨慎地移动到楼梯口。
他屏住呼吸，抬头向上望去。三楼走廊一片昏暗，只有尽头江砚白主卧的门缝下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线。书房的门紧闭着，没有任何声息。
他试探性地将一只脚踩在楼梯上。楼梯是纯白色的大理石，光洁如镜。他脱下鞋子，赤着脚，将皮鞋轻轻放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传来。
他像一只灵巧的猫，无声无息地踏上了通往三楼的阶梯。每一步都踩在台阶的最边缘，利用地毯的边缘最大限度地吸收声音。
他的心跳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搏动，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异样的波动。
楼梯不长，他却感觉走了很久。
终于，他踏上了三楼的地板。冰冷光滑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袜子传来。他紧贴着墙壁的阴影，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走廊。
主卧门缝下的光线依旧微弱。书房的门紧闭着，门把手是冰冷的黄铜色。走廊尽头似乎还有一扇门，但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他深吸一口气，目标明确——书房。他需要找到接入“智脑”核心系统的端口，或者任何能获取数据的线索。
他如同壁虎般，无声地移动到书房门口。耳朵贴在冰冷的木质门板上，屏息凝神。
里面一片寂静。没有任何敲击键盘的声音，没有脚步声，甚至没有呼吸声。只有一种……绝对的、如同真空般的死寂。
江砚白不在里面？
陆昭棠的心跳漏了一拍。机会！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搭上冰凉的门把手。是那种老式的、需要旋转开启的黄铜门球。他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向下旋转。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绝对寂静中却如同惊雷般的机括声响起！门锁被拧开了！
陆昭棠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停住动作，全身僵硬，耳朵捕捉着门内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依旧一片死寂。
他缓缓地、如同推开一扇通往未知深渊的大门，将沉重的书房门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昂贵雪茄木和……某种极其淡雅、却带着一丝疏离感的冷香气息扑面而来。
是江砚白身上的味道，但更浓，更沉。
门缝扩大。陆昭棠侧身闪了进去，反手将门轻轻带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书房内部的光线比走廊更加昏暗。厚重的深灰色丝绒窗帘完全拉拢，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只有书桌一角亮着一盏造型简洁的台灯，散发着柔和而集中的暖黄色光晕，如同黑暗舞台上唯一的聚光灯。
陆昭棠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眼睛迅速适应着昏暗的光线，警惕地扫视着整个空间。
这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书房。
三面墙壁都是顶天立地的深色胡桃木书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厚重的书籍，如同沉默的卫兵。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线条冷硬的黑色实木书桌，桌面异常整洁，只有一台处于休眠状态的超薄笔记本电脑、一个水晶烟灰缸（里面非常干净）、一个笔筒（插着几支排列整齐的钢笔）和一本摊开的硬壳笔记本。
书桌对面是两张深棕色的真皮单人沙发，中间隔着一个同样材质的矮几。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冰冷、秩序、不近人情的精英感，如同江砚白本人的延伸。
确认书房里空无一人，陆昭棠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弛了一丝。
他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赤着脚，踩在厚实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的目标很明确——书桌。那台电脑，或者那个摊开的笔记本。
他如同幽灵般移动，迅速来到巨大的书桌后。台灯的光晕照亮了桌面的一角。那本摊开的硬壳笔记本吸引了他的目光。
纸张是顶级的象牙白，上面用极其工整、如同印刷体般的黑色墨水字迹记录着一些数据、公式和项目节点。是“智脑”项目的核心进展日志。
陆昭棠的心跳微微加速。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动了一页。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下一页依旧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公式，专业性极强。他快速浏览着，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计算机，捕捉着关键信息。但很快，他皱起了眉头。这些记录非常严谨，却也非常表面，像是经过筛选的汇报材料，缺乏最核心的底层逻辑和参数。
他的目光移向那台处于休眠状态的超薄笔记本电脑。电脑旁边，靠近书桌边缘的地方，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底座，上面有五个并排的、闪烁着幽蓝色指示灯的接口。其中一个接口是空的。
多协议加密数据坞！
陆昭棠的瞳孔猛地一缩！这是连接核心加密存储设备的关键端口！江砚白显然随身携带着那个加密密钥！电脑本身只是终端，真正的核心数据不在这里！
一股失望涌上心头。
但他没有放弃。目光在整洁得过分的桌面上再次扫视。笔筒、烟灰缸、笔记本……等等！
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书桌右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放着一个相框。相框是极简的黑色金属边框，里面镶嵌着一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
陆昭棠的心跳骤然停止！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几乎是踉跄着绕过书桌，扑到那个角落！一把抓起了那个冰冷的相框！
台灯暖黄的光线清晰地照亮了照片。
背景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实验室，穿着白色大褂的工作人员身影模糊。照片的焦点是前排站着的两个人。
左边是一个穿着考究西装、气质沉稳、眉宇间与江砚白有五六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江砚白的父亲，江氏集团上一代的掌舵者，江启明。
而站在江启明旁边，微微侧头、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女人……
陆昭棠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那张脸……那张他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痛苦凝视、深深烙印在骨髓里的脸！那双温柔的眼睛，那熟悉的、带着一点书卷气的笑容……
是他的母亲！陆晚晴！
照片下方，一行用黑色墨水写就的、有些褪色的小字清晰地映入陆昭棠的眼中：
“智脑项目核心组，海港城研发中心落成纪念。1998年秋。左：江启明。右：陆晚晴。”
海港城研发中心……1998年秋……
陆昭棠的大脑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嗡鸣作响！无数破碎的、被刻意尘封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识！
母亲温柔的笑脸……
深夜书房里压抑的争吵……
报纸上刺眼的“陆氏集团财务丑闻，财务总监陆晚晴引咎自杀”标题……
冰冷太平间里白布覆盖的轮廓……
还有……那晚母亲跳楼前，紧紧攥在手里、沾着泪痕和血迹的……一张同样印着江氏Logo的工牌！
“轰——！”
书房厚重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浓烈的、如同实质的暴怒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门口，江砚白如同降临的煞神！
他显然刚从楼下上来，甚至没来得及换下那件破损的浴袍！
深色的丝质浴袍松垮地系着带子，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紧实的胸膛，上面那几道被玻璃划出的血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如同被触了逆鳞的暴龙，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怒火焰，死死地钉在陆昭棠——以及他手中紧握的那个相框上！
“谁允许你进来的？！”江砚白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刮起的寒风，裹挟着冰碴和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陆昭棠！
陆昭棠猛地转身！
他手里依旧死死攥着那个冰冷的相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抬起头，迎上江砚白那双暴怒的眼睛。刚才的震惊、痛苦、被背叛的冰冷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暖黄的台灯光晕下，陆昭棠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比江砚白更加疯狂、更加冰冷的火焰！那火焰里，是刻骨的仇恨，是多年积压的痛苦，是终于找到宣泄口的毁灭欲望！
他举起了手中的相框，对着门口那个如同煞神的男人，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嘶哑，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撕裂了书房的死寂：
“江砚白！你们江家——吞并陆氏——逼死我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