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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同桌的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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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分班名单公布的那天，祁妙站在公告栏前，目光顺着表格往下滑，最终停在了"高二（3）班"那一栏——她的名字下面，赫然写着"李胜"。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祁妙抿了抿嘴唇，努力压下嘴角不自觉想要上扬的弧度。
"祁妙！我们同班诶！"何礼从后面扑过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而且我看了座位表，我坐你前面！"
祁妙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忍不住继续搜寻那个名字——李胜，高二（3）班，座位号17，正好是她的同桌。
他们要做同桌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指尖微微发麻，像是有一股细小的电流从脊椎窜上来。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闹哄哄的。
祁妙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的倒数第二排。她放下书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英汉翻译教程》和一本英文小说放在了桌角。
"学委，这么巧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祁妙抬头，看见李胜站在那里，嘴角挂着明朗的笑。他穿着干净的校服，头发似乎刚剪过，显得格外精神。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洒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嗯。"祁妙低声应道，迅速低下头整理书本，生怕对方看见自己发烫的耳尖。
李胜在她旁边坐下，两人的手臂几乎要碰到一起。祁妙不自觉地往窗边挪了挪，却又在下一秒后悔——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祁妙，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李胜把课本一本本拿出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愉快，"我不会的题还得请教你，请多多帮助。"
祁妙点点头，没敢抬头看他："......互相学习。"
班主任刘老师走进教室，开始宣布班委名单。由于参考了上学期的表现，祁妙再次被任命为学习委员，而李胜这次没有担任体育委员——新班级里有校篮球队的成员，体育委员由他担任。
"没关系，"李胜小声对祁妙说，"不当班委反而轻松。"
祁妙悄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冲自己眨眼睛，顿时心跳加速，赶紧转回头盯着黑板。
英语课上，祁妙正在做随堂测验。
她的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几乎不需要思考就能选出正确答案。英语对她而言就像一扇窗，透过它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学委，"李胜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这道数学题怎么做？"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道。祁妙僵了一下，慢慢转头看向他推过来的数学卷子——是一道立体几何题，确实有些难度。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这个......需要在这里做辅助线。"
祁妙拿起铅笔，在图上轻轻画了一条虚线，然后开始讲解解题思路。她的声音很轻，但条理清晰，时不时抬头确认李胜是否听懂。而李胜专注地看着她，目光灼灼，看得她越来越不自在。
"......就是这样。"讲完后，祁妙立刻偏过头，假装继续做英语卷子，却感觉脸颊发烫，连耳根都热了起来。
"谢谢学委，"李胜笑着说，"你讲得比老师还清楚。"
祁妙没敢回应，只是胡乱点了点头，笔下的字母都写歪了。
"祁妙，"前桌的何礼突然回过头，"今天的数学作业好难，你做完了没？"
"嗯。"祁妙点点头。
"那太好了，借我抄一下。"何礼伸手就要拿她的作业本。
祁妙按住本子："作业还是自己做比较好......你不会的可以问我。"
何礼撇撇嘴，明显不开心了："好吧！那我自己先做，不会的再问你。"
转回去前，何礼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胜一眼，后者则回以一个无辜的笑容。
晚上回到寝室，祁妙像往常一样练习英语口语。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have become increasingly complex in recent years..."
她站在窗前，对着玻璃上的倒影调整发音口型。何礼趴在床上玩手机，突然插话："我们家祁妙真的好努力，这么喜欢英语，以后是不是要当英语翻译？"
祁妙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没想到何礼会这么准确地猜中她的梦想——除了爸爸，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见她不回答，何礼继续调侃："被我猜中了？你每天练得这么认真，肯定是有目标的。"
祁妙合上口语书，淡淡地说："......只是喜欢而已。"
"祁妙，"何礼坐起身，难得认真地问，"这个学期你会加入英语社吗？社长上周还问我你会不会来呢。"
"我不太想参加集体活动。"祁妙把书放回书架，背对着何礼回答。
"你多尝试下嘛？"何礼不死心，"说不定你就能适应了呢？而且李胜好像也报了英语社......"
祁妙的手顿了一下："......我不知道。"
她摇摇头，继续读起了口语，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何礼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读完预定内容，祁妙坐在床边，从抽屉里取出那本手账。翻开其中一页，一片已经有些干枯的银杏叶静静地躺在那里——那是开学第一天，李胜从她发间取下的叶子。
指尖轻轻抚过叶脉，祁妙的思绪飘回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那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李胜不仅和她同班，还成了她的同桌。
这算不算是缘分？
"祁妙，"何礼突然又开口，"下周英语社招新，我帮你拿张报名表回来看看吧？"
祁妙看着手中的银杏叶，良久，轻轻点了点头："......好。"
这个细微的改变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也许，有些事情真的值得尝试一下——比如加入英语社，比如学着不再那么害怕与人交流。
窗外，九月的晚风轻轻拂过，带着初秋的凉意。祁妙小心地合上手账本，将那片银杏叶和所有说不出口的心事一起，珍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社团招新那天，阳光正好。
祁妙站在英语社的摊位前，手里捏着何礼给她的报名表，指尖微微发颤。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走上前："社长，我是来报名的。"
戴着黑框眼镜的社长抬起头，笑容温和："交了报名表就可以了。我们是每周三中午活动，到时候你来参加就好。"
"对了，"社长递过来一张表格，"先填个名字和联系方式吧。"
祁妙低头填写，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祁妙！"
她的背脊一僵，缓缓转身。李胜站在摊位旁，手里抱着一摞宣传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斑驳的光影在他脸上跳跃。他笑得那么明亮，让祁妙一时忘了呼吸。
"好巧啊，你也来英语社？"李胜几步走到她面前，"我上个学期就在英语社了，今天是来帮忙招新的。"
祁妙站在原地，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以后我可以带你啊。"李胜说完，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急忙补充，"不过你英语成绩那么好，也不用我带。"
他的耳尖微微发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宣传单的边缘。祁妙看着他这副模样，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轻轻化开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啊。"
李胜愣住了。
这是祁妙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嘴角微微翘起，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是撒了一层金粉。
"对了，"李胜猛地回过神，声音有些发紧，"《追风筝的人》，你看过几遍了？"
"五遍。"祁妙轻声回答，"我今天就还你。不好意思，书在我手里一个学期了。"
"好啊，我还以为你不还了呢？"李胜开玩笑似的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阳光照耀着他们的脸庞，青春的气息在空气中荡漾。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祁妙，竟然在阳光下笑得如此灿烂。
周二中午，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翻书的声音。
祁妙穿梭在书架间，寻找着能提高英语水平的原著。她的指尖划过一本本书脊，最终停在《Gone with the Wind》上——初中英语老师曾推荐过这本《飘》，说是学习英语的绝佳读物。
她刚要伸手去拿，对面却同时伸出一只手，抢先一步抽走了那本书。
祁妙条件反射般缩回手，透过书架的空隙望去——
是李胜。
他也愣住了，随即眼睛一亮："祁妙，好巧，你也来图书馆！"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你也喜欢这本书？"
没等祁妙回答，李胜已经绕到她身边："是你先看到的，不过是我动作快，先拿到罢了。"
他把书递到祁妙面前："给你。"
祁妙看着眼前这本厚重的英文原著，又看看李胜真诚的眼神，心跳如擂鼓。以往遇到这种情况，她一定会摇头拒绝，然后迅速离开。但此刻，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过了那本书。
"谢谢你，李胜。"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李胜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地接受。两人并肩走向借阅台，阳光透过高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你看完再借给我好了，"李胜笑着说，"我们可以交流读后感。"
祁妙点点头，第一次感到与人分享一件喜欢的事情，原来是这么愉快的体验。
走出图书馆时，天色突变。
刚才还晴朗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祁妙站在屋檐下，望着瓢泼大雨发愁——她没带伞。
"下雨了啊。"李胜站在她身旁，声音里带着笑意。
祁妙点点头，盘算着是等雨小一点再走，还是干脆淋雨跑回教室。
李胜看了看她盯着雨幕的侧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伞，心跳突然加快。他深吸一口气："祁妙，我帮你打伞吧。"
没等祁妙回应，他已经撑开伞，举过两人头顶。伞不大，勉强能遮住两个人，但必须靠得很近。
"谢、谢谢。"祁妙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他们并肩走入雨中，肩膀偶尔相碰，又迅速分开。祁妙能闻到李胜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合着雨水的清新；李胜则注意到祁妙的发梢沾了雨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伞明显向祁妙那边倾斜，李胜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打湿，但他浑然不觉。两人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段若即若离的距离，既想靠近，又不敢靠得太近。
"周三的社团活动，"李胜突然开口，"你会来吧？"
祁妙点点头："嗯。"
"那......到时候见。"
"好。"
雨越下越大，但伞下的空间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这段平时只需五分钟的路程，此刻变得格外漫长。祁妙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而李胜则希望雨能一直下下去。
当他们终于走到教学楼的屋檐下，雨势稍缓。李胜收起伞，水珠顺着伞面滴落，在地上汇成一小滩水洼。
"谢谢你的伞。"祁妙轻声说。
"不客气。"李胜笑了笑，"明天见。"
"明天见。"
祁妙转身走向教室，心跳依然没有平复。她抱紧了怀中的《飘》，突然意识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害怕与人接触了？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阳光穿透云层，在教学楼的玻璃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祁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李胜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又迅速分开，但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