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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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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李菊早早起来把饭做好，一家人吃过之后，就连忙去了医院。刚走进办公室，周兰就告诉她华瑞的病情昨晚突然加重。其实华瑞的病情恶化也在预料之中，本身她患得就是急性非典，加上大批药材不能出手？使她心急如焚、急噪不安，这种心态必然会导致病情加重。
李菊赶紧换上防护服，戴上口罩、防护镜和橡皮手套。拿起体温表和血压计从1号床逐个测量。一进走廊就听见华瑞高一声低一句断断续续地呻呤着：“哎哟……我不想活了……憋死我了……”同时，伴随着阵阵剧烈咳嗽。她听后并没去1号床，而是先到了华瑞的床前，一看她憋得满面通红，连口罩也没戴。这样对患者本人来说是可以减少一些痛苦，但对医护人员却造成极大的危害，无疑增加了感染的系数。看她那难受劲。李菊也不忍心再让她戴了，于是拿起氧气罩让她带上，不料被她一把扯掉。
李菊劝她说：“华阿姨吸点氧，气管就会舒畅，也就不那么憋的慌了。”说着便再次给她带上，还好这次华瑞并没有反对。
稍等片刻李菊看到华瑞情绪有所稳定，便拿出一个体温计：“华阿姨，试一□□温。”
“不试，该死就死……我也不想再受这种洋罪了。”手摆得像蒲扇一样，说什么也不愿测量体温。
“你试一下，医生根据温度好下药。”
“我说过不试了……难道你没听见吗？”她不耐烦的看了李菊一眼，然后连续咳嗽了几声。
“华阿姨。体温必须试，不然无法写医嘱。”
“我不打算活了……还写什么医嘱。快出去。”两眼发红的她，一边吼叫一边用手摆着往外撵。
这时赵凯正好经过这里听到吵闹声过来。李菊把情况简单地向他汇报了一下。
他对华瑞说：“我们这是医院，你作为个病人，就必须听从医护人员的安排。不然我们就无法工作了。”他说着把脸转过来：“李菊，她喉部有痰，马上用注射器吸出来。呼吸畅通，他也不再急噪了。”
“好，我去拿管子。”
不大会李菊拿了一个连着橡皮导管的大号注射器。
赵凯要亲自动手被李菊拦住：“赵主任，还是我来吧。”
其实这种小活本来就是护士干的，赵凯也未再坚持：“好，我协助你。”
李菊安慰华瑞：“华阿姨，你憋的原因是喉胧里有痰液，吸出就好了，你要忍耐一下。”她在赵凯的配合下，将橡皮导管的尖端放入华瑞的口腔内。此时的华瑞情绪稍比刚才好一点也没有直接反对。没想到皮导管刚一接近气管。气管受到外界的刺激，不由地咳嗽起来，而且愈加强烈，一些带血的浓液顺着插管呛了出来，正好喷在李菊的脸上，口罩和防护镜上全是痰液。华瑞不仅毫无欠意，反而边咳嗽边吼道：“你想害死我……”
李菊也顾不得口罩和防护镜的脏物。仍义无反顾的继续操作：“对不起，华阿姨。你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
“每个患者吸痰时都会这样。过一会就好。”赵凯按着华瑞的头部安慰她的同时让李菊快去换口罩和防护服。
李菊摇摇头继续插管，小心翼翼的将皮管再次插入华瑞的口腔内，这次开始比较顺利皮管很快插进气管，不料华瑞再次引起剧烈咳嗽，她左手上下乱摆胡抓，一把将李菊的口罩抓掉，同时右手将刚插进气管的皮管忽的拔了出来，皮管带着粘液甩在李菊的脸上，鼻和嘴全粘上痰液。李菊不由向后退了－步，不小心防护服袖口将床头柜上的手机碰掉，她急忙下腰拾起一看发现屏幕烂了并关了机。华瑞一把夺过去，怎么按也无法开机，这下本来急噪不安的华瑞更加恼愤。就像一头被困的母狮一样，呼嗤呼嗤的喘着粗气，简直要把李菊吃了似的：“这是我上月花4千多块刚买的……联系业务全指它……你看咋办吧……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对不起，华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李菊一边用卫生纸擦着脸上的痰液一边向华瑞道歉。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赵主任你说怎么办吧？”
“这不能怪李菊。现在也不是谈论责任的时候，李菊快去换口罩。”
李菊却仍坚持把痰吸出不肯离去。
赵凱历声说道：“马上去换口罩，你不能拿生命当儿戏。这是命令，我来插管。”
李菊这才放下皮管去换口罩。
由于华瑞不配合，赵凱连继两次插管失败。李菊洗过脸换上口罩和防护镱，没来及换防护服就赶了过来，在她的协助下终于把痰吸了出来，汗水已沁透她的防护服，当看到华瑞呼吸得到缓解，李菊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这才回到办公室把防护服换掉。
尽管华瑞呼吸缓解，但摔坏手机的事仍使她不依不挠、喋喋不休，说全指它联系业务，让李菊抓紧去修。李菊只好把坏手机拿到办公室。赵凯说他去借一个，被李菊拦住说自己很少用手机，先让她用吧。她将坏手机上的卡取下来换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把坏手机用塑料袋包好放在了自己的柜子里。因为患者的手机上有很多病毒，她怕传染给其它人，因此把它藏了起来。准备等以后非典过后再修。
她把自己的诺基亚3210手机拿到病房对华瑞说：“华阿姨，那个得等下班后才能去修，你先用我这个手机吧。”
“哎呀，你这也叫手机，现在谁还用这种老掉牙的手机。”
“手机是不太好，不过性能还可以。”
“也只好先用着了，你得抓紧修我那个。”
李菊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一天好不容易过去，李菊被华瑞折腾地精疲力竭，回家连走路的劲都没了。
过了一天，华瑞的病情继续恶化，高烧不止、呼吸困难，痛苦让她无法忍受。住院这些天不仅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她，甚至连一个问候的电话也没有，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联系不上，一种远离人间的漂浮、孤独、寂寞感一起向她袭来。再加上两个多亿的药材无法出售，更使她火烧火燎，惊恐不安。她看到病人一个个死去，连医护人员也不例外听说又有两名以身殉职，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情绪在她心中迅速弥漫开来，她的精神世界彻底崩溃了。昔日那种雍容华贵不可一世的女强人形象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万念俱灰憔悴不堪，她在绝望与痛苦中想一死了之，晚上开始拒绝一切治疗。
第二天中午李菊刚走进办公室，还没来及换防护衣。周兰告诉她华瑞的状况不是太好，让她千万注意她的安全。并且对她说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由于病人快速增加，医护人员严重缺乏，当初定的调整人员的计划，暂时还不能兑现，她让李菊有个思想准备。
李菊只是坦然一笑说你放心好了，一开始就没打算半路退出，我会坚持到底的。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喊道：“3号病人上楼顶了。”
一听3号那不正是华瑞吗？一种不祥之兆突然在李菊心头升起，不好华瑞要跳楼。她连防护衣和口罩也顾不得穿戴就跑了出去。周兰忙拿了一个口罩边追边喊：“李菊，把口罩戴上。”李菊好像没听见似的，迅速顺着楼梯向楼顶跑去。由于传染科的位置处在楼的最高层，上去楼梯就是楼顶。因此给华瑞提供了方便。李菊气喘吁吁地跑到楼顶，只见华瑞口罩也没戴站在楼顶边上正犹豫不决。李菊向后面上来的护士长和其它人摆手示意；让她们轻一点不要惊动华瑞，然后便悄悄地从华瑞的后面过去。这时华瑞连续咳嗽了几声，李菊利用这个机会，一个箭步快速扑了上去将她抱住。不料华瑞猛的转过身，正好和李菊面对面，她挣扎着边咳嗽边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我受不了这种罪……”咳嗽的唾液测在李菊脸上。李菊顾不得擦死死抱住她不敢松手，直至其它医护人员赶到把华瑞拉住她才撒手。
周兰边催李菊快去洗脸换防护服，边对华瑞说：“你这样做能对得起天天护理你的护理人员吗？人家李菊连防护衣和口罩都未来得及穿戴，一听你上楼了，她第一个跑上来，你咳嗽正对着她的脸，你知道她这样有多危险吗？”
华瑞仍无休止地挣扎着：“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我一会也不想活了，再也不想受这种罪了。”她宁死不愿回病房。护士长和两个医护人员被她弄得手足无措。
李菊换上防护服听说华瑞拒不回病房，没停又返回楼顶，看到华瑞仍在喊叫，她故意把口罩取下：“华阿姨，别想不开。你应该认识我，我叫小菊，我是郑天敏的女儿。”
华瑞听了当时愣住。她仔细看了看李菊也不再挣扎了，让她万万没有想到救她和这几天护理她的，竟是被自己折磨死的郑天敏的女儿。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千真万确的事实就摆在面前，使她目瞪口呆，一时不知所措。
“华阿姨，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应该好好珍惜，象你这样自暴自弁，只会使病情加重，治病需要一个过程，度过这个时期就会慢慢好的。”
华瑞好像没听到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李菊，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它人也都愣了，不知道她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最后在李菊的说服下，华瑞终于回到病房，情绪虽有所好转，但仍拒绝治疗。为了防止再出意外，周兰吩咐刘颖守在华瑞的房间不得离开半步。
周兰把李菊叫到一旁责备她：“你这样不戴口罩不穿防护衣太危险了。以后不穿防护服禁上与病人接触，一定要注意防范措施。”
“这次不是特殊情况吗，我下次注意。”
“李菊，没想到你和华瑞早就认识，看样子还不是一般关系。你为什么不早告诉她？这样也许她早就安稳了。”
没想到李菊却摇摇头说：“我和她只是一面之交，并没有什么关系。”
尽管李菊否定。但周兰依然认为李菊和华瑞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既然李菊不愿承认，她也不好再问下去：“无论怎么说这次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她万一跳下去必死无疑。看样子华瑞还是蛮听你的，她这样的病人就需要你这样的去护理。李菊我马上向院长汇报，给你请功。”
“这就不必了，再说这也是我份内应该做的，你忙吧护士长。我得去回病房，再做做华瑞的思想工作，让她安心养病。”
“那好，华瑞你就多费点心。我去别的病房看看。”
李菊点点头后，来到华瑞的房间，她看到此时的华瑞依然在拒绝治疗。她让刘颖去照顾其它病人，便对华瑞说：“华阿姨，人生在世，那有不生病的，非典患者也不止你一个，全国已有好几千，死亡率开始是很高，现在已降到百分之十左右，随着病毒的攻克，马上就可以全部治愈。只要你能积极配合治疗一定能治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华瑞开始不说话，过了一会她看着李菊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样？甚至还要救我。”说着连咳嗽了两声。
“因为你是我的病人。”
“难道你忘了你母亲的死和我有关系吗？还有你丈夫张彬的事情吗”想不到华瑞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
“没忘。”
“既然没忘……你为什么还对我这样好？”
“因为我是一名医护人员，救死扶伤，护理病人是我应尽的职责和义务，我觉得不管什么人只要是病人，我都应该履行自己的职责。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职业道德。”
“你难道就不恨我吗？”
“不恨那是假的，甚至对你也曾恨之入骨。可是那只是咱们之间的私人恩怨。现在我和你是护士和病人的关系，不管是什么人都应该一视同仁。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古语说的好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说是不是华阿姨？”
华瑞听后只是默默的看着李菊，虽然没有言语，但情绪比刚才稳定多了，似乎被李菊的行为所感动。她慢慢地闭上眼晴，大脑似乎陷入沉思之中。突然一阵强烈地咳嗽憋的她满面通红、痛苦不堪。
李菊趁机把氧气给她插上：“华阿姨，戴上这个会舒服一些。”尽管她不是十分乐意，但也没有直接反对。紧接着李菊又将点滴给她挂上，她仍然没有说话。李菊安慰她：“华阿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珍惜生命？像你条件这么好，更应该知道生命的珍贵。”
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华瑞翻眼看了一下李菊。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别人不知罢了。”
“这么说阿姨也有苦衷？”
“其实我的苦衷比任何人都大，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到我内心的痛苦。”
“不妨你说给我听听？说了心里也许会好点。”
“小菊你是个好人，你有所不知，从精神上来说，入院后才感到孤独寂莫的是那么的可怕，才真正体会到失去亲情的痛苦。从经济上公司由于我得了非典被查封，业务全部停止，两个多亿的药材无法出手，到时候卖不出去，五千万贷款还不上，我就亏大了。你想想我心里是啥滋味？”
李菊这才明白过来，停了片刻：“阿姨，可不能这么想。钱财只是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挣，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没了再多的钱也无用，只要有人在一切都会好的。”
“我现在钱和亲人都没了，你说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阿姨你可不能这么想。哎，你不是有个儿子在国外读书吗？”
她咳嗽了两声说：“几个月没通话了，怎么也联系不上。”她闭上眼睛再也不言语了，这时她脑海里又一次想到被她抛弃的女儿，如果有她在她也不会感到如此的孤独，想这还有啥用呢？虽然她的情绪比以前稳定了，但内心的那种孤单忧愁和急燥不安依然没有消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