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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第156章 他的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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滹沱河,南岸桥头。
寒风如刀,卷起冰面上的雪沫与血污,抽打在破碎的甲胄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焦糊、硫磺,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阴寒死寂。巨大的石桥在魔神一击之下,桥头部分已化为齑粉,只余下残破的桥身和断裂的栏杆,如同巨兽被撕裂的残骸。冰面上,散落着扭曲的塔盾碎片、折断的长矛、以及……触目惊心的、覆盖着一层灰白粉尘的斑驳血迹——那是数百名“七杀营”精锐将士,在魔神枪芒下瞬间石化、又化为飞灰的残酷印记。
秦昭挣扎着从冰冷的河面上撑起身体。玄甲多处破裂,露出底下染血的软衬。凤翅紫金盔早已不知去向,墨发散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角残留着刺目的血迹。胸口的赤金符文印记灼痛如焚,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她拄着“血魄”剑,剑身暗红血纹疯狂流转,赤金色的光芒却显得黯淡而摇曳,如同风中残烛。她抬起头,目光越过破碎的桥面,死死锁定着对岸冰面上,那如同山岳般逼近的魔神虚影!噬魂枪尖那点暗红血芒,如同死神的独眼,冰冷地聚焦在她身上!
“陛下!古籍!古籍有载!”谢瑶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激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穿透凛冽的寒风!她踉跄着冲到秦昭身边,不顾脚下湿滑的冰面,将手中那卷残破焦黑的兽皮卷轴高高举起!卷轴上,那由暗红朱砂绘制的北斗七星阵图,在昏暗的天光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魔神……惧……星辰之力!北斗……七星……诛邪……阵!可……克制……魔魂!”谢瑶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然……启动……阵眼……”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看向秦昭,眼中充满了决绝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需……以……镇北王……世子……心头……精血……为引!”
“心头精血……为引?!”
如同九天神雷在脑海中炸响!秦昭身体猛地一晃!胸口的符文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眼前瞬间一片血红!萧战!那个为她耗尽心力、双目失明、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萧战!要用他的心头精血……他的命……来启动这诛魔之阵?!
“不——!!!”一声撕心裂肺、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嘶吼,猛地从秦昭喉咙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抗拒、以及斩断一切的决绝!她猛地攥紧血魄剑,赤金光芒再次暴涨,试图压过那席卷而来的绝望!“他的命……也是命!朕……绝不答应!”
她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与玉石俱焚的疯狂!血魄剑发出凄厉的嗡鸣,剑尖直指步步逼近的魔神!她要拼!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哪怕同归于尽!
然而——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却无比坚定的力量,毫无征兆地从她怀中爆发!紧贴肌肤的祖陵玉玺,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瞬间变得滚烫!一股浩瀚而熟悉的意念流,透过冰冷的玉玺,如同涓涓暖流,瞬间涌入她的脑海,抚平了那撕裂灵魂的剧痛,也……传递着一个清晰无比的、带着不容置疑决断的讯息!
“琬卿……让我……来……”
秦昭的身体猛地僵住!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怀中那方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玉玺!是萧战!是他在昏迷中,隔着千山万水,隔着生死界限,传递来的意志!
“不……不行……”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猛地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那个躺在病榻上、苍白如纸的身影。
“陛下!来不及了!”赵虎浑身浴血,踉跄着冲到近前,声音嘶哑绝望!他指向对岸!魔神巨大的虚影已踏过河心!噬魂枪再次抬起!枪尖暗红血芒疯狂凝聚!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般碾压而来!冰面在它脚下寸寸龟裂!狂暴的能量风暴将试图靠近的亲卫狠狠掀飞!
“带……他……来……”秦昭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决绝,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她死死盯着那逼近的死神之枪,血魄剑的光芒再次凝聚!
“陛下!”林墨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他身后,四名鹰眼卫精锐(龙套)抬着一架特制的、铺着厚厚雪貂皮的软榻,正以惊人的速度穿过混乱的战场,朝着桥头狂奔而来!
软榻之上,萧战静静躺着。他依旧裹着厚厚的雪白狐裘,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易碎的琉璃。双目紧闭,灰翳的眼睑覆盖着永恒的黑暗。嘴角残留着一丝未擦净的暗红血痕,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然而,他枯瘦的双手,却紧紧交叠在胸前,掌心之下,紧贴着那方散发着恒定温润光芒的祖陵玉玺。玉玺的光芒,此刻正与秦昭胸口的符文印记,隔着遥远的距离,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萧战!”秦昭失声惊呼,一步抢上前!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手背,那刺骨的寒意让她心脏猛地一缩!
就在这时——
萧战灰翳的眼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动作僵硬而缓慢,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摸索着,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最终,极其精准地、轻轻地覆在了秦昭紧握血魄剑的手背上。
指尖冰凉,如同寒玉。掌心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如同暖玉般的温热。
“琬卿……”他的声音响起,微弱得如同风中游丝,嘶哑破碎,却清晰地穿透了魔神的咆哮与战场的喧嚣,直接传入秦昭的耳中,也传入她的灵魂深处,“我……来了……”
秦昭的泪水瞬间决堤!她反手死死握住他冰凉的手,声音哽咽:“不……萧战……你不能……你已经为我……为我失明……我不能再让你……”
萧战灰翳的眼睑下,嘴角极其缓慢地、却无比清晰地勾起一抹温润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未知的迷茫,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与……无尽的温柔。
“能……护你……”
“护……这……天下……”
“我……”
“心甘……情愿……”
话音未落!
嗡——!!!
萧战另一只手中紧握的祖陵玉玺,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燃烧太阳般的刺目光芒!光芒瞬间将他笼罩!一股浩瀚而精纯的星辰之力,如同决堤的江河,轰然爆发!与此同时,秦昭怀中,那枚由谢瑶带来的、沾染着苏若雪残魂气息的血玉碎片,仿佛受到了同源的召唤,猛地挣脱了秦昭的束缚,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瞬间飞入萧战掌中!
碎片入手!一股冰冷、怨毒、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共鸣的邪异能量,如同电流般瞬间冲入萧战体内!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嘴角再次溢出一缕暗红的血丝!然而,他紧握碎片的手,却更加用力!灰翳的眼睑下,眼球疯狂转动!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又在强行解析、融合着碎片中蕴含的、关于魔神与封印的破碎信息!
“呃啊——!”萧战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祖陵玉玺的光芒与血玉碎片的暗红光芒激烈碰撞、交融!形成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玄奥的能量漩涡!他猛地抬起头,尽管无法视物,但那“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精准地“锁定”了对岸那散发着滔天毁灭气息的魔神虚影!
“北斗……七星……诛邪……阵……”
“非……七子……同心……不可……”
“然……”
“血玉……为钥……”
“魔神……与……封印……相连……”
“我……以……血……为祭……”
“可……暂……代……阵眼……”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和灵魂的震颤,却字字清晰,如同最精密的算筹,拨动着生死的天平!
“不——!”秦昭的嘶吼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她死死抓住他的手,仿佛要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代价太大了!你会死的!萧战!我不准!我不准你死!”
萧战灰翳的眼睑下,那抹温润的笑意更深了。他反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回握住她冰冷颤抖的手。指尖冰凉,掌心却带着一股奇异的、仿佛能融化万载寒冰的温热。
“傻……姑娘……”
“我的命……本就是……你的……”
“能……为你……为这……山河……”
“燃尽……最后……一滴血……”
“是……我的……荣耀……”
“更是……我的……宿命……”
他微微侧过头,“望”向秦昭的方向,尽管眼前一片永恒的黑暗,但那专注的神情,却仿佛穿透了所有的阻碍,精准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别……哭……”
“看着……我……”
“看着……我……如何……”
“为你……斩……魔……”
话音落下!
萧战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元与强大意志力的心头精血,混合着舌尖血,被他狠狠喷在掌心紧握的血玉碎片和祖陵玉玺之上!
噗——!!!
鲜血喷溅的瞬间!
嗡——!!!轰——!!!
祖陵玉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恒星爆炸般的刺目白光!血玉碎片则爆发出浓稠如血、带着无尽邪异与毁灭气息的暗红光芒!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源而生的恐怖能量,在萧战掌心激烈碰撞、交融!形成一个疯狂旋转、散发着混沌气息的能量漩涡!漩涡中心,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沟通九天星辰的浩瀚伟力,轰然爆发!
整个滹沱河战场,瞬间被一股神圣而肃杀的气息笼罩!天空低垂的铅云,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撕裂!七颗璀璨的星辰虚影,在昏暗的天幕上骤然亮起!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散发出浩瀚、冰冷、带着诛灭一切邪祟意志的星辰之力!星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穿透云层,精准地聚焦在萧战身上!
“阵眼……已成……”
萧战的声音,带着一种斩断轮回的决绝,在星辰之力的加持下,如同神谕般响彻战场:
“北斗……七星……诛邪……阵……”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