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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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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还没十二个小时，叶星就把自己两个哥哥烦得够呛。家里待不住，他揣着张不知哪儿弄来的邀请函，溜达进了某个高端拍卖场。
场内光线调得幽暗，人影稀疏，低语声模糊不清。叶星撇撇嘴，一群装模作样的。
他目标明确，直奔第一排正中间那个视野最牛的座位，大大咧咧地坐下，二郎腿一翘。鞋尖锃亮，晃着顶上幽暗的光。他身子往后一靠，下巴微抬，扫了眼周围陆续落座的几个身影，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垃圾”。
没人过来请他挪窝，挺好。他摸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划拉着，耐心告罄前，场内的灯终于又暗下去一截，拍卖师在台上调整了一下话筒。
就在这时，身侧有人靠近。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廓，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战栗。一道低沉的嗓音贴着耳根响起，含着点意味不明的笑：
“麻烦让让，你坐的是我的位置。”
声音是好听，话是真不中听。
叶星扭头就怼，眉眼间全是不耐烦和被人打扰的火气：“谁规定这位置必须是你——”
话没说完，卡在了喉咙里。
光线太暗，反而勾勒出对方近乎凌厉的英俊轮廓。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边那点笑意看起来礼貌，底下却像压着点别的什么。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松了一颗扣子。
他手里拿着竞价的号牌，纯黑色的，此刻那冰凉的尾端不偏不倚，正轻轻抵在叶星的侧腰上。隔着一层薄薄布料，存在感强得惊人。
叶星甚至能感觉到那号牌随着对方呼吸的细微起伏。
男人看着他瞬间僵住的表情，眼底的笑意深了些。
“你的邀请函，”他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叶星能听见，“右下角有个很小的数字，看到了吗？”
叶星下意识摸出那张硬质卡片，借着台上流泻过来的微弱光线，果然看到一个烫金的数字“7”。
“这个场子的规矩，数字对应座位。”男人的号牌若无其事地在他腰侧轻轻一点，“第一排，是1到6。你的7号，在后面。”
他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后方第二排的一个空位。
叶星的脸腾地一下热了，这次不是气的，是纯粹的尴尬。他捏着那张邀请函，指尖有点发僵。搞什么？还有这种破规矩？他怎么知道！
台上拍卖师敲了下小槌，“咚”一声轻响，预示着拍卖即将开始。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投向台上，也更凸显出他们这里细微的动静。已经有几道视线好奇地瞥向僵在第一排的叶星。
男人不再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反应。那眼神仿佛在说：规矩如此，你看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继续赖着一个明显不属于自己的位子？他叶星丢不起这个人。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有点急，带得座椅轻微一响。他没看那个男人，硬邦邦甩下一句，声音压得低低的：“不早说。”
说完，他几乎是抢步走向第二排那个空着的7号位，重重坐下，把后脑勺和一对微微发红的耳朵留给了第一排。
拍卖师开始介绍第一件拍品。
江屿慢条斯理地在那个刚刚空出来的正中位置坐下，整理了一下西装前襟。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个还残留着一点对方体温的座椅扶手上轻轻敲了敲。
他拿起手边的拍卖图录，却没翻开。目光状似无意地向后扫了一圈，准确无误地落在那个后脑勺上。此刻那脑袋的主人正梗着脖子，浑身散发着“别惹我”的郁闷。
江屿嘴角弯了一下，转回头，看向台上。
拍卖会进行到一半，叶星觉得无聊透顶。台上的东西不是古董就是珠宝，没一件入他的眼。他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那个写着“7”的号牌，眼神时不时往前排瞟。
那个男人坐得端正，偶尔举牌，声音平稳地报出一个高得吓人的数字，然后又轻易放下，似乎只是随口玩玩。叶星莫名有点火大。装什么逼。
又一件拍品上来，是块限量腕表。叶星瞥了一眼，设计还行，勉强能看。正好，他刚回国，缺个看时间的。
拍卖师刚报出起拍价，叶星第一个举起牌子，懒洋洋地喊了个数，比底价高不了多少。他故意没看前面。
场内安静了一瞬。这表不错，但远算不上顶尖，按理说不该这么抢手。
果然，没人立刻跟。
叶星嘴角刚扯出一点得意的弧度。
前排，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举起了黑色的1号牌。
“加十万。”江屿的声音不高，清晰地传遍全场。
叶星一愣，猛地抬头，只看到对方一个线条利落的侧后脑勺。故意的？
他火气噌地上来了，立刻再次举牌：“再加五万！”
“十万。”前排的声音依旧平稳，连语调都没变。
“十五万！”
“二十万。”
价格被迅速抬到了一个远超出那块表实际价值的位置。全场的目光在后排那个绷着脸、明显在斗气的漂亮少爷和前排那个始终气定神闲、连头都没回一下的男人之间来回逡巡。窃窃私语声低低地响起。
叶星气得牙痒。他不在乎钱，但他讨厌这种被人稳稳压着一头的感觉。尤其对方连正眼都不给他一个。
他又要举牌，旁边一位看不下去的中年女士忍不住低声提醒：“小伙子，这表不值这个价了。”
叶星动作顿住。他当然知道不值。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台上拍卖师已经开始倒计时：“……二十万第一次……二十万第二次……”
前排的男人依然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了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
叶星死死捏着号牌，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在全场注视下，他猛地放下牌子，发出不大不小“啪”的一声。他不跟了。不是玩不起，是没必要当冤大头。但这哑巴亏吃得他胸口发闷。
拍卖师落槌：“成交！恭喜一号先生。”
江屿这时才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气鼓鼓的叶星，嘴角似乎弯了一下，极快，快得像错觉。然后他转回去，对工作人员低声交代了几句。
拍卖继续。
叶星彻底没了兴致，只想快点结束走人。他窝在椅子里，浑身冒冷气。
拍卖终于结束，叶星一分钟也不想多待，站起身就往外走，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他憋屈的地方。
刚走到门口，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快步追上他，手里捧着一个眼熟的丝绒表盒，态度恭敬。
“先生，请留步。”
叶星不耐烦地停下脚步，瞥了一眼那盒子，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
工作人员将表盒递过来：“这是江先生吩咐交给您的。”
果然。叶星看着那块他刚才没拍成的表，心里那股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点头。什么意思？抢赢了再送过来？炫耀？施舍？他叶星看起来像是缺这块表还是需要别人让？
他内心简直想冷笑，面上却绷住了，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他没接那盒子，反而双手插进兜里，显得更加疏离。
“不必。”他声音冷淡，没什么情绪，“告诉江先生，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习惯收陌生人的东西，尤其还是……别人让出来的。”
他把“让出来的”几个字咬得微妙的清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讥诮。
说完，他不再看那工作人员和表盒一眼，转身就走，背影挺直，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傲气。
工作人员捧着被拒收的礼物，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不远处，江屿站在廊柱的阴影里，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看着叶星那副明明在意又要装得毫不在乎、甚至还要拐着弯刺他一下的别扭样子，他眼底的兴趣反而更浓了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在回味刚才举牌时的触感。
脾气不小，也挺要面子。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转身悄然从另一侧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