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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试探、病中与未说出口的挽留 ...

  •   生日之夜过后,某种微妙的变化在两人之间悄然发生。

      苏樵乐依然沉默寡言,但那种刻意的冷漠和疏离逐渐褪去。

      他开始默许洛伦佐的存在,甚至偶尔会对他精心准备的餐点给出简短的“不错”或“咸了”的评价——这对洛伦佐来说已是莫大的奖励。

      一天清晨,苏樵乐下楼时发现洛伦佐正蹲在客厅角落,轻声细语地试图接近那只总是躲着他的布偶猫。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一人一猫身上,勾勒出温暖而宁静的画面。

      “它叫云朵,”苏樵乐突然开口,声音因为少用而略显沙哑,“三岁了,很怕生。”

      洛伦佐惊讶地转过头,随即露出欣喜的笑容:“云朵?好美的名字。它好像开始接受我了,刚才还蹭了我的手。”

      苏樵乐看着那只通常连自己都不太亲近的猫此刻正眯着眼享受洛伦佐的抚摸,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柔软。

      “它喜欢你。”他评论道,然后转身走向厨房,忽略背后洛伦佐那过于灿烂的笑容。

      尝试性的共处从那个周末正式开始。苏樵乐要去超市采购,在门口穿鞋时,洛伦佐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一起去吗?我知道一些你可能需要的意大利调料...”

      苏樵乐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超市里,洛伦佐推着购物车,兴奋地介绍着各种意大利食材,中文不够用时就用英语和手势补充。

      苏樵乐安静地听着,偶尔拿起洛伦佐推荐的商品查看。

      “这个橄榄油很棒,是我朋友家的庄园产的,”洛伦佐拿起一瓶包装精致的橄榄油,“用来拌沙拉或者蘸面包都...”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苏樵乐已经将那瓶橄榄油放进了购物车。

      洛伦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空。

      他努力克制着过于外露的喜悦,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推着购物车的动作轻快得几乎要跳起舞来。

      苏樵乐看着他那副毫不掩饰的开心模样,心里某处悄然松动。

      这种单纯的、因小事而快乐的能力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却又莫名吸引。

      结账时,洛伦佐抢着要付款,被苏樵乐一个眼神制止了。 “我是客人,”洛伦佐坚持,“应该我来的。” “你是客人,”苏樵乐淡淡回应,刷了卡,“所以闭嘴。”

      洛伦佐眨了眨眼,然后突然笑出声来——这是苏樵乐第一次用近乎玩笑的语气对他说话。

      他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礼物一样,一路上都带着掩不住的笑容。

      下一个周末,苏樵乐在给云朵洗澡时遇到了麻烦。布偶猫通常温顺,但极其讨厌水,每次洗澡都像一场战争。

      当苏樵乐第三次被甩了一身水时,洛伦佐小心翼翼地出现在浴室门口:“需要帮忙吗?我以前帮妈妈照顾过猫咪...”

      苏樵乐浑身湿透,表情挫败,犹豫片刻后让出了位置。

      洛伦佐走近浴缸,用轻柔的意大利语对云朵低语,手指缓慢而稳定地抚摸着猫咪的头顶。

      奇迹般地,焦躁的云朵逐渐平静下来,虽然仍然不满地呜呜叫着,但不再挣扎。

      “你是怎么做到的?”苏樵乐惊讶地问。 “耐心和欺骗,”洛伦佐狡黠地笑笑,继续用那种安抚性的语调对猫说话,“还有一点点奶酪贿赂。”

      洗完澡,两人都湿透了,但云朵干净香喷喷地溜走了,留下满地狼藉。

      洛伦佐看着苏樵乐滴水的头发和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樵乐瞪了他一眼,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那一刻,某种无形的隔阂似乎随着水流一起被冲走了。

      然而,真正的突破发生在一个雨夜。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加上忽冷忽热的天气让苏樵乐病倒了。起初他只是觉得喉咙痛,没有在意,照常工作到深夜。

      第二天清晨,洛伦佐发现他倒在厨房地板上,额头烫得吓人。

      “苏樵乐!醒醒!”洛伦佐的声音遥远而焦急。

      苏樵乐勉强睁开眼,视野模糊不清。他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扶起,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别碰我...”他虚弱地抗议,试图推开那双太过温暖的手。 “别闹,你在发烧,”洛伦佐的语气罕见地强硬,“我扶你回房间。”

      接下来的记忆片段而混乱。

      苏樵乐感觉自己被轻轻放在床上,湿冷的毛巾敷在额头上,苦味的药片被小心喂下,温水滑过灼痛的喉咙。

      他时睡时醒,每次睁开眼睛,都能看到洛伦佐守在床边,眼神专注而担忧。

      黑暗中,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像是唯一的灯塔。

      “需要什么吗?”每次他醒来,洛伦佐都会立即轻声询问,手指轻柔地试探他额头的温度。

      苏樵乐太过虚弱,无法维持往常的冷漠。

      他任由洛伦佐照顾自己,甚至在一次高烧的迷糊中,无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喃喃着听不清的呓语。

      他感觉到那只手僵硬了一瞬,然后反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带来奇异的安慰。

      第三天凌晨,高烧终于退了。苏樵乐清醒过来,感到久违的清醒和虚弱。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亮了趴在床边睡着的洛伦佐。

      男孩睡得不安稳,眉头微蹙,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一只手还紧紧握着苏樵乐的手。

      他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柔和的阴影,嘴唇微微张着,看起来异常年轻而无防备。

      苏樵乐没有抽回手,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守了他不知多久的人。

      一种复杂的情感在胸腔中涌动——感激、愧疚,还有某种他不敢命名的柔软。

      当洛伦佐醒来时,发现苏樵乐正看着自己,立刻惊慌地坐直身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发烧吗?”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探向苏樵乐的额头。

      这一次,苏樵乐没有躲闪。 “好多了,”他的声音因为久未使用而沙哑,“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让洛伦佐愣住了,随即露出一个混合着欣慰和疲惫的笑容:“那就好。你吓死我了。”他自然地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多喝水,医生说你需要补充水分。”

      苏樵乐接过水杯,手指无意间擦过洛伦佐的。两人都微微一顿,但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病愈后的苏樵乐似乎软化了许多。他依然沉默寡言,但不再刻意回避洛伦佐的存在。

      他们开始一起看电影——通常是苏樵乐选的纪录片或艺术片,但偶尔也会接受洛伦佐推荐的意大利喜剧。

      一个周五的晚上,洛伦佐鼓起勇气建议看一部恐怖片。 “恐怖片?”苏樵乐挑眉,“为什么?” “氛围感!”洛伦佐理直气壮地说,“而且据说害怕的时候人会靠得更近...”他突然意识到说漏嘴了,耳朵瞬间变红。

      苏樵乐看了他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随你。”

      电影确实很吓人,至少对洛伦佐来说是这样。

      每到恐怖镜头,他就会下意识地抓住苏樵乐的手臂,把脸埋在他肩上,然后又慌忙松开,结结巴巴地道歉。

      苏樵乐始终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部风景片。但在电影最高潮的恐怖场景,当洛伦佐再次吓得抓住他的手时,他没有抽回,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

      那一刻,洛伦佐的惊吓似乎突然消失了。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连接下来的恐怖镜头都变得不再可怕。

      电影结束后,洛伦佐依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苏樵乐也没有提醒他,直到片尾字幕滚动完毕,才轻轻抽回手,起身去开灯。

      “我去泡茶,”他背对着洛伦佐说,声音平静,“要吗?” “要!”洛伦佐立刻回答,声音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静而温暖。

      苏樵乐开始习惯房子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早晨厨房里飘来的咖啡香,午后洛伦佐在客厅轻声朗读意大利诗歌的声音,晚上两人各自工作时的安静陪伴。

      他甚至开始期待每天晚餐时洛伦佐兴奋地分享他当天学会的新中文词汇或发生的趣事——尽管他从不承认。

      然而,内心深处的不安始终没有完全消失。苏樵乐依然会在深夜醒来,凝视着身边熟睡的洛伦佐(男孩坚持睡在他房间的沙发上“以防万一”),感到一种甜蜜的恐慌。

      这种幸福太过脆弱,太过美好,仿佛一触即碎的泡沫。

      他习惯了失去,习惯了孤独,这种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无所适从。

      一天下午,苏樵乐提前结束工作回家,发现洛伦佐正坐在花园里,对着笔记本电脑专注地打字。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他身上,微风轻拂他卷曲的发梢。他看起来如此宁静,如此融入这个空间,仿佛他一直属于这里。

      苏樵乐站在窗前看了很久,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走出去,从背后拥抱那个身影,感受那份温暖和真实。

      但这个念头吓到了他。太过亲密,太过危险。

      他最终没有出去,而是转身回到书房,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洛伦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晚餐时,他尝试着问:“我在这里...是不是打扰你太久了?”

      苏樵乐手中的筷子顿了顿:“为什么这么问?” “你今天好像又...distant了,”洛伦佐轻声说,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如果你需要空间,我可以...”

      “吃饭。”苏樵乐打断他,语气比预期生硬。

      洛伦佐立刻低下头,安静地继续吃饭,但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

      苏樵乐感到一阵愧疚,却不知如何表达。晚餐在沉默中结束。

      深夜,苏樵乐从噩梦中惊醒,心跳如擂鼓。梦中,洛伦佐提着行李离开,没有回头,而他自己站在空荡的房子里,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挽留。

      他坐起身,呼吸急促。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亮了沙发上洛伦佐安静的睡颜。男孩蜷缩着,怀里抱着一个枕头,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苏樵乐悄无声息地走近,蹲在沙发前,凝视着这张他已经熟悉的脸庞。某种强烈的情感在胸腔中翻涌,几乎让他窒息。

      他伸出手,极轻地拂开洛伦佐额前的卷发,指尖流连在那温暖的皮肤上,感受着生命的脉搏。

      洛伦佐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指,嘴角微微上扬,眉头舒展开来。

      那一刻,苏樵乐明白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这个意大利男孩用他固执的温柔和耐心,悄然瓦解了他所有防线,占领了他从未允许任何人接近的领地。

      恐慌依然存在,但已不再是为了拒绝,而是为了害怕失去。

      第二天清晨,苏樵乐醒来时闻到厨房飘来的咖啡香。

      他走下楼梯,看到洛伦佐正背对着他准备早餐,轻声哼着意大利民歌。晨光为他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

      苏樵乐停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了很久。某种决心在心底悄然生根。

      “今天我去买食材吧,”他突然开口,“你想吃什么?”

      洛伦佐惊讶地转过身,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真的吗?那我可以做千层面!我妈妈的配方,很好吃的。”

      苏樵乐点了点头:“好。”

      那一刻,他做出了选择。

      尽管恐惧依然存在,但他决定尝试相信——相信这份感情,相信这个男孩,相信也许有些美好可以持久。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这份勇气能持续多久。但当他看着洛伦佐因为一个简单的应允而欣喜若狂的样子,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和希望。

      早餐桌上,阳光明媚,咖啡香浓。云朵蜷在洛伦佐腿上任其抚摸,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苏樵乐安静地吃着早餐,听着洛伦佐兴奋地计划晚餐的菜单。

      一切看似与往常无异,但某种根本性的转变已经发生。

      心墙依然高耸,但大门已经悄然打开,允许阳光照进那些常年阴暗的角落。

      苏樵乐抬起头,正好对上洛伦佐看过来的目光。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在晨光中清澈而温暖,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他是整个世界。

      这一次,他没有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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