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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顾客就是上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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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于未今天第八次接到阮祁元的电话。
此时他正站在周姜家小区门口，左等右等不见人来，阮祁元的电话倒是接了好几个。
“于导游，周姜他容易情绪低落，你多照顾着他点，”阮祁元喋喋不休，“路上有什么事你记得马上给我打电话。”
于未暗忖这话你今天说过七次了，嘴上应道：“哎，记着呢。”
“还有……”阮祁元还在说，于未看向前方眼前一亮。
“周先生来了！等会儿再说吧，阮老板！”于未挂了电话，马上展开手里的横幅，“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周姜停住了脚步，眼神定在那横幅上——“治愈心灵之旅”。横幅下站着那天在旅行社门口看到的男生，背后停着一辆涂着彩漆的小面包车。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于未一遍喊着口号，一遍左右摇着横幅，跟幼儿园艺术节排练的小孩儿似的。
一股诡异的尴尬感席卷了周姜全身，他连忙拉着行李和狗走上前去：“别喊了。”
于未露出一个开朗但不太聪明的笑：“周先生好！初……二次见面，我是您这次‘治愈心灵之旅’的导游于未！”
“嗯，你好。”周姜微微颔首，指了指自己的行李，“麻烦你……”
“哎，有小狗。”一个短发女孩从面包车后座探出头来，看着地上的曲奇。
周姜顿了顿，心下暗想这导游怎么出门工作还带人。
女孩开门下车，一脸冷酷地问道：“我可以摸吗？”
“哦，可以。”周姜这才看到女孩的座位旁边还放着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阿比西尼亚猫正晃着尾巴。
说话间，于未已经把周姜的行李搁到后备箱了。
“周先生，介绍一下，”于未示意了一下，“这次旅行就是我们三个人啦，这是……”
“尚善。”女孩摸着狗头，没什么表情，“我不走全程，到了上海我就走了。”
“嗯。”周姜的脑子缓慢地运行了一下，“为什么？”
“旅游旺季，”尚善说，“买不到回学校的车票，而且我要带我的埃及法老。”她回头指了一下车里的法老猫。
“噗。”于未被这称呼逗笑了，结果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他顿时不笑了，“上车吧，出发喽！”
“我要跟小狗一起坐。”尚善说。
“……那我坐前面吧。”周姜上了副驾驶。
车开起来的时候，周姜顿觉不妙。
面包车里有一股皮革和汽油混合的味道，他最受不了这个味道，一闻到就会晕车呕吐。
周姜捂住鼻子，摇下车窗想透透气。
开着车的于未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道：“周先生，你晕车啊？你前面的盒子里有晕车药和晕车贴。”
周姜摇摇头，把嘴和鼻子全捂上了，风从窗户灌进来，那难闻的味道散了一点，但有股气堵在周姜胸口，显然是要吐的前奏。
偏偏这时，阮祁元给周姜打来电话。
“喂？周姜，你上车没？”
周姜嘴里泛着酸水，勉强答道：“刚上一会儿。”
“哦，我也刚到公司，你……”
周姜已经不能集中注意听阮祁元在说什么了，他的胃一阵猛缩。周姜拼命拍着车门，于未赶忙把车靠在路边停下，周姜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呕——”
绿化带一片狼藉，周姜眼泪都呕出来了，于未冲到他旁边给他拍背。
“哎，周先生，那么严重……”于未一边担忧一边给周姜递纸。
尚善在车上看了一分钟，下车拿了瓶水给周姜。
电话里阮祁元的声音也急促了起来：“你咋了周姜？是不是吐了？”
“咳咳，”周姜缓过劲来，“晕车，我没事，挂了。”他撑着膝盖，一时没直起身。
于未给他两张纸擦了擦嘴，说道：“周先生，你的症状好严重啊……晕车药和晕车贴应该没用。”
“药全吐了……”周姜低着头小声说。
“嗯？你说什么？”于未俯下身想听清楚一些。
周姜摇了摇头，转身看着那辆小面包车。
“我……”周姜说，“我坐不了这个。”
于未讶道：“啊？我们旅行社就给这个旅行项目配了这个车，旅行社也没有其它的车了……”
周姜咬了咬下唇，为麻烦别人在心里道了个小歉。
“要不，开我的车？”他看向尚善，“费用我出，你不用出额外的钱。”
尚善看起来冷冷的很不好惹，却意外的好说话：“我都可以，能带猫就行。”
周姜感激地点了点头，对于未说：“于……导游，你可以把车停到我的车位上换我的车。”
于未摸了摸后脑勺，为难道：“行吧……不过那个合同得重新签一下。”
“没问题。”周姜点点头。
于是三人吭哧吭哧地回到小区地下车库。
周姜马上跳下小面包车：“有三辆可以选，你们……”他看到尚善正从小面包车的后备箱拖出两大个行李箱来，于是话锋一转：“开这辆吧。”
牧马人的车身宽大，亮面黑漆，轮毂是钢铁般的磨砂银色，周姜从车上跳了下来，车位旁的两人呆呆地看着他。
“哇……好漂亮啊！”于未的眼神忍不住地在车上梭巡，“周先生，你肯定是一个有品位的人！”
周姜嘴角勾了一勾，对这样的夸赞接受良好：“谢谢，我确实是。你可以开它带我们去旅行。”
于未兴奋得连行李都顾不上，一路小跑着进了驾驶室，左摸摸右摸摸，满意得不得了，他探出头说：“周先生，这车一定很贵吧，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周姜拉开后座门让曲奇跳了上去，撑着车身看他：“那你就努力别弄坏好了。”
于未马上立正敬了个礼：“遵命！”
尚善倒是对换了一辆新车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自己把行李放好，拆了根棒棒糖含在嘴里坐在后座逗猫撸狗。
周姜拍了把曲奇的背，绕到副驾驶：“出发吧。”
路上，于未兴奋地跟周姜打听这辆越野车多少钱，一听周姜说五十多万，于未又失望地哀嚎了起来：“那我岂不是要带五十次‘治愈心灵之旅’！”
尚善平稳如机械的声音从后座传过来：“你们导游带团的途中顺道做一点代购，赚得也不少吧。”
于未却摆了摆手：“那是别的团，我只带‘治愈心灵之旅’这个团，一次就是两个月的旅行，主要还是游客自己提要求，我来做计划，还是司机兼导游，旅途中得随叫随到，不可能有额外的时间去做代购的。”
周姜刚吐过一次，现在怏怏地靠在座位上，淡淡地接了一句：“游客自己提要求的话，怎么保证大家能组成一个团呢？”
于未听他声音不对，转头看了一眼：“嗯，这个嘛……周先生，你不舒服吗？”
周姜摇了摇头。
“一般两个游客就能成团，两个人就好商量了，想去的地方不一样，那就都去……”于未解释道，“不过我们会尽量把几个有相同需求的人安排在一起，就像你们俩，凑成一个团的原因也是想在旅程中体验美食嘛。”
尚善点点头：“哦。”
周姜却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记忆中好像自己没跟于未说过他是美食博主的事，他怎么知道……
“哦，周先生，是阮老板跟我说的，他说你很喜欢吃东西。”于未转头冲他笑了一下，嘴角露出一颗犬齿。
周姜转回眼神，深深呼了一口气。这时，车却靠近路边停了下来。他的眼神又转回去，看到于未正解开安全带。
“周先生，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早上一出门就吐了，一会儿肯定不到午饭就得饿。”于未推门下车，才探进头来问，“尚善妹妹，你要什么吗。”
“不用。”尚善说。
周姜的眼神愣愣地随着于未走了，他看见于未走进早餐铺打包了点东西，又转去隔壁的便利店。
“灌汤包，小馄饨，我让老板少放汤，一会儿车走起来还能端着吃，”于未递上来好几个袋子，“还有热压三明治，我看那些面包什么的都在冰箱里怕你吃了不舒服就没买，橙汁是常温的。”
周姜怔愣间被塞了满怀，自从他独居以来，就再也没有人这般关心他。食物的温度仿佛从手心一直传到了心脏，周姜不免有些触动。
“谢谢。”周姜小声说。
于未笑眯眯地说：“这有什么的，以后你们要用到我的地方多了去了，不用说谢谢，有需求尽管提就好了，顾客就是上帝嘛！”
“于导，能不能让你的上帝和她的猫在第一个加油站下去透口气。”尚善说道。
“哈哈，没问题！”
车里很热闹，周姜刚买这辆车没多久，这还是第一次载人。以往每次都是自己开出去，自己开回来，没人跟他说话，陪伴他的只有一只不会说话的小狗，还有偶尔钻进车窗的风。
灌汤包已经不烫了，咬开外皮，温热的汤汁流经舌尖，顺流而下，细微却实在的暖流蔓延到周姜全身。
有多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周姜闭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