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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雨中的路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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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象台挂出八号风球前一小时,维多利亚港的天空已被厚重的乌云压成深灰色,低低地悬在海面上方,像一块因炎症而水肿的角膜,透着压抑的浑浊。港交所广场外,四面12K高清LED巨幕正循环播放着同一段15秒的宣传片,光线在阴沉的天色里显得格外刺眼。
宣传片开场,是一幅被灰白雾翳覆盖的角膜地形图,模糊的曲率线条像被雾霾笼罩的城市轮廓。突然,一道193nm的准分子激光光束扫过画面,雾翳瞬间消散,角膜曲率变得平滑规整,虹膜的纹理清晰可见,仿佛患者重获清晰视力的瞬间。背景音乐适时响起,是Queen乐队《Bohemian Rhapsody》的经典前奏,沙哑的唱腔在雨前的寂静里回荡:“Is this the real life? Is this just fantasy?”(这是真实人生,还是虚幻梦境?)
雨点先是一颗一颗试探着落下,砸在LED屏幕上,留下细小的水痕。没过多久,雨势陡然变大,整片雨幕从天空倾倒而下,密集的雨珠撞击在屏幕表面,液晶像素被水纹扭曲变形。画面里那只刚刚重获清晰的角膜,忽地像被狂风掀起的角膜瓣,边缘褶皱、变形,又像是一双在无声哭泣的眼睛,透着说不出的委屈与不甘。
今天是CBAC上市缄默期的第47天,广场角落的倒计时牌上,鲜红的数字正跳动着“13天00时00分00秒”——距离港交所聆讯的最终 deadline,只剩13天。顾沉站在广场边缘的遮雨棚下,身上的黑色连帽雨衣被风吹得紧贴身体,布料裹着轮廓,像一层刚从角膜表面撕下来的上皮组织,带着脆弱的紧绷感。
他的左手握着一只透明防水袋,袋内整齐叠放着三份已经签好字的《独立医学专家支持函》,纸张边缘被塑封得严丝合缝,隔绝着外面的雨水:
第一份,落款是林雾,身份标注为“真实世界数据(RWD)主讲人”,附件里还夹着她在杭州卫星会的演讲提纲;
第二份,落款是赵则民,身份是“中华医学会眼科分会主席、循证医学专家”,函件里详细写着对ACAD代币模式的支持意见;
第三份,落款处只印着“匿名住培导师”,主要补充基层医院的干眼诊疗样本数据,为整体论证提供下沉市场的支撑。
三份文件的右下角,都贴着一枚微型RFID芯片。顾沉用指尖轻轻触碰防水袋,芯片依次亮起绿光、蓝光、红光,微弱的光芒在雨幕里闪烁,像三色房角镜下观察到的前房闪辉,每一次亮灯,都代表着一份关键证据的确认。
防水袋内侧,还贴着一张折叠的便签纸,上面是顾沉手写的备忘录,字迹潦草却清晰:
1. 8月16日杭州卫星会:确保林雾演讲PPT第42页植入ACAD代币兑换链接,链接需隐藏在“数据附录”图标下,点击即可跳转钱包页面;
2. 8月18日港交所预路演:协调赵则民进行7分钟视频连线,重点阐述ACAD与医疗数据结合的合规性,提前准备好联交所可能问询的10个问题;
3. 8月20日缄默期结束:CBAC正式敲钟上市,开盘瞬间触发RFID芯片自动结算,三位专家的ACAD代币即时解锁,可直接兑换CBAC股票。
雨越下越大,风裹挟着雨丝斜扫过来,打在脸上生疼。但广场前的LED屏幕下,却渐渐聚起一群躲风避雨的游客,有人举着手机拍摄被雨水扭曲的宣传片,有人在讨论画面里的角膜图像。顾沉抬手按下蓝牙耳机的通话键,对着麦克风低声说:“放。”
下一秒,原本循环播放的宣传片突然被切断,屏幕切换成一段5秒的快闪画面:
先是密密麻麻的角膜曲率数据从屏幕顶端滚落,形成绿色的数字瀑布;
接着,一枚蓝色的0.5 ACAD水滴图标从瀑布中跳出,在屏幕中央旋转;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行白色加粗字体上:“扫码领取100滴ACAD,CBAC上市后可兑换10股股票,零成本参与医疗赛道投资!”
游客们瞬间沸腾,纷纷举起手机对准屏幕上的二维码,雨点打在手机屏幕上,留下一串串水痕,像眼科检查中观察到的房水闪光。顾沉的手机后台,实时扫码人数正在疯狂跳动:47、93、186、372、745……短短一分钟,已有上千人领取了ACAD代币,为CBAC上市积累了第一批潜在投资者。
顾沉把雨衣帽檐压得更低,转身离开广场,快步走进旁边的地铁口。蓝牙耳机里传来矿机的日志提示音,机械的电子音在雨声里格外清晰:“ACAD代币铸币总量突破100万滴,角膜曲率哈希值校验通过率100%,未发现异常数据,智能合约运行正常。”
同一时刻,G99次高铁正疾驰在杭州湾跨海大桥上。车厢内的灯光调得昏黄,柔和的光线透过车窗洒进来,像低照度模式下的裂隙灯,温柔地照亮着乘客的脸庞。林雾坐在靠窗的位置,膝头摊着一份与顾沉手中相同的《独立专家支持函》,函件的纸质触感细腻,边缘带着淡淡的油墨香。
她指尖划过函件最后一页,那里有顾沉手写的一行备注,字迹遒劲有力:“演讲结束当日,8000滴ACAD代币自动解锁,可按10:1比例兑换800股CBAC股票;缄默期结束当日,若CBAC开盘价≥3.6港币(发行价的2倍),额外奖励200股,直接划入您的证券账户。”
林雾抬头,看向车窗——玻璃上倒映出她的瞳孔,黑色的眼眸里映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海景,而在她对面的座位上,沈照正低头看着一份角膜内皮细胞检测报告,两人的目光在车窗倒影里不经意相遇,又迅速移开。
列车广播突然响起,甜美的女声透过扬声器传遍车厢:“各位乘客,前方到站杭州东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整理好行李,准备下车。”
林雾把《独立专家支持函》对折成掌心大小,小心翼翼地塞进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指尖轻轻按了按——那触感像把一张分离后的角膜瓣重新覆盖回角膜基质层。
此时的港交所广场,雨还没有停。LED巨幕已经恢复播放正常的宣传片,Queen的歌声再次响起,却少了最初的激昂,多了几分风雨中的沙哑。屏幕右下角,那个鲜红的倒计时牌依旧在跳动:13:00:00:00,每跳动一秒,都在拉近与真相曝光的距离。
顾沉站在地铁口,抬头望向被雨幕笼罩的港交所大楼,雨水顺着眼罩边缘滑进眼角,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像一滴迟到的房水。他用指腹轻轻抹掉雨水,对着空旷的街道低声说:“13天后,等这场雨停了,那些哭够了的眼睛,也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