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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遇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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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无瑕的身份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在云家激起千层浪。
那夜之后,云家气氛陡然紧张。云老爷得知真相后,在书房独坐整夜,翌日清晨便将锦绣叫到跟前。
“七皇子殿下...”云老爷声音干涩,“这等身份,岂是云家能庇护的?锦绣,你这是在拿全家的性命冒险!”
锦绣垂首而立,语气却坚定:“父亲,无论他是皇子还是平民,都是女儿救回来的人。既救了,便没有半途而弃的道理。”
“可这是欺君之罪!”云老爷重重拍桌,“若被发觉,云家上下几十口人...”
“父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锦绣抬头,目光清明,“殿下既将身份坦言,便是信得过云家。我们只需如常度日,不露破绽即可。”
云老爷长叹一声,终是拗不过女儿:“罢了。只是需约法三章:一不得对外泄露半分,二不得与殿下过分亲近,三若遇危险须立即送走殿下。”
锦绣应下,心中却知这三条恐怕难以全然遵守。
回到院中,月无瑕正在修剪花枝。见锦绣来了,他放下花剪,神色有些忐忑:“云老爷...可是要送我走?”
锦绣摇头,在他对面坐下:“父亲答应让你留下,只是...”她顿了顿,“殿下日后有何打算?”
月无瑕微微一怔,苦笑道:“姑娘还是唤我无忧吧。如今的我,哪还是什么殿下。”他望向远处,“皇叔既然已经找上门,想必京中局势有变。我需尽快联系旧部...”
话未说完,忽见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跑来:“小姐!不好了!铺子里来了群官差,说要查什么钦犯!”
锦绣与无忧对视一眼,俱是面色一凛。
“来的好快。”无忧蹙眉,“姑娘不必出面,我去应对。”
锦绣拉住他:“不可!你若被认出来...”
“放心。”无忧微微一笑,“他们找的是七皇子月无瑕,不是云无忧。”说着戴上帷帽,“况且,也该会会我这皇叔的人了。”
铺子里,果然有几个官差模样的男子正在盘问掌柜。为首的见锦绣来了,拱手道:“云姑娘,奉命搜查钦犯,打扰了。”
锦绣从容还礼:“大人辛苦。只是云家做的正经生意,怎会窝藏钦犯?”
那官差目光扫过她身后的无忧:“这位是...”
“家表兄云无忧。”锦绣侧身挡住视线,“表兄抱病在身,不便见风。”
官差却不肯罢休:“可否请公子取下帷帽?”
无忧上前一步,声音透过薄纱传来:“在下容貌有损,恐惊扰诸位。”
“奉命行事,还请行个方便。”官差语气强硬。
无忧轻笑一声,缓缓取下帷帽。
霎时间,满室寂静。只见他脸上布满了可怖的红疹,几乎看不出原本容貌!
锦绣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表兄近日过敏之症又犯了,让诸位见笑。”
官差仔细打量片刻,显然与画像上的七皇子相去甚远,这才悻悻道:“得罪了。”说罢带人离去。
待人走远,锦绣忙问:“你的脸...”
无忧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些药水擦拭,红疹竟渐渐消退:“不过是些暂时改变容貌的药物。”他重新戴好帷帽,“看来皇叔已经等不及了。”
是夜,月无瑕将锦绣请到房中,取出那枚墨玉令牌。
“此物名'墨麟令',可调动我麾下所有暗卫。”他神色凝重,“今日之后,皇叔必不会善罢甘休。这令牌请姑娘收好,若遇危险,可凭此令去城东听竹轩求援。”
锦绣接过令牌,只觉入手温润,隐隐有暗流涌动,绝非凡品:“你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我...”
“我信姑娘。”月无瑕凝视着她,“胜过信这世上任何人。”
窗外月色如水,室内烛光摇曳。两人相对无言,唯有心跳如鼓。
忽然,月无瑕轻声道:“那日姑娘问我的话,还未回答。”
锦绣一怔:“什么话?”
“这些时日的相处,可有一分真心?”他重复着那夜的问题,目光灼灼。
锦绣耳根发热,别开视线:“殿下说笑了...”
“不是殿下,是无忧。”他执起她的手,“那个为姑娘采花制茶、研墨添香的无忧。”
锦绣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道:“若你恢复记忆,可还会是现在的无忧?”
月无瑕沉默片刻,终是苦笑:“我不敢欺瞒姑娘。皇室中人,身不由己。但有一样不变——”他执起她的手贴在胸前,“这颗心,永远属于姑娘。”
锦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展颜一笑:“那就够了。”
月色渐浓,两人在窗下对坐品茗,仿佛又回到最初的日子。只是彼此心知,平静之下暗流汹涌,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三日后,云家接到靖王府请帖,邀云锦绣过府赏花。帖子上特意注明“可携令表兄同往”。
“这是鸿门宴。”锦绣蹙眉,“绝不能去。”
月无瑕却道:“不去反倒惹疑。况且,我也正想会会这位皇叔。”
靖王府别院建在城西山麓,气势恢宏。锦绣与月无瑕到时,园中已是宾客云集。李玉娇也在其中,见他们来了,立刻迎上来。
“云姑娘终于来了。”她目光在月无瑕身上流转,“今日云公子怎的还戴着帷帽?”
月无瑕躬身:“在下容貌丑陋,恐惊扰贵人。”
李玉娇还要说什么,忽听内侍高唱:“靖王殿下到——”
众人纷纷行礼。靖王依旧是一身常服,笑吟吟地走来,目光扫过月无瑕时微微停顿:“这位便是云公子?那日仓促,未曾细谈,今日定要好好结识。”
月无瑕躬身:“不敢。”
赏花宴上,靖王故意将月无瑕安排在身旁,看似闲谈,实则句句试探。
“云公子这般气度,倒让本王想起一位故人。”靖王把玩着酒杯,“可惜啊,我那侄儿三个月前遇袭失踪,至今生死未卜。”
月无瑕声音平静:“王爷节哀。”
“说起来,云公子与我那侄儿年纪相仿。”靖王忽然道,“不知可会下棋?无瑕最善弈棋,常说棋如人生,一步错,满盘输。”
月无瑕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略知一二。”
“哦?”靖王挑眉,“那不如手谈一局?”
棋局摆开,靖王执黑,月无瑕执白。两人落子如飞,看似平和,实则杀机四伏。锦绣在一旁观棋,虽不懂棋艺,却也看出局势凶险。
忽然,靖王落下一子,笑道:“云公子这棋风,倒与无瑕十分相似。”
月无瑕不慌不忙地应了一子:“天下棋路,大同小异。”
“是么?”靖王忽然压低声音,“可连思考时捻棋子的习惯都一般无二,未免太过巧合了。”
月无瑕动作微顿,旋即恢复如常:“王爷说笑了。”
一局终了,竟是平局。靖王抚掌大笑:“好!好!云公子棋艺精湛,改日定要再战。”说着忽然转向锦绣,“云姑娘觉得本王这别院如何?”
锦绣从容道:“王爷别院精巧别致,令人流连。”
“既然喜欢,不如多住几日?”靖王意味深长地笑,“正好与玉娇做个伴。她近日心情不佳,有云姑娘开导,想必能好转些。”
锦绣心中警铃大作,正要推辞,忽见一个丫鬟匆匆走来,在她耳边低语:“云姑娘,府上来人说有急事,请姑娘速回。”
锦绣借机起身:“家中突发急事,晚辈先行告退。”
靖王眼神微冷,却仍笑道:“既如此,本王不便强留。来人,送云姑娘和云公子回去。”
回程马车上,锦绣蹙眉:“今日之事太过蹊跷。那报信的丫鬟...”
“是墨尘的人。”月无瑕接口,“皇叔今日分明是在试探。若再留下去,恐生变故。”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剧烈颠簸,随即戛然而止。车外传来福伯的惊呼声和兵刃相交之声!
“有埋伏!”月无瑕迅速将锦绣护在身后,“待在车里别动!”
然而已经晚了。车帘被猛地掀开,几个蒙面人持刀闯入,直扑月无瑕!
电光火石间,月无瑕袖中滑出一把短刃,格开最先刺来的刀锋,反手将那人击退。动作之快,竟不似平日病弱的模样。
“你会武功?”锦绣惊呼。
月无瑕无暇解释,只道:“找机会逃走!”说着又与另两个刺客缠斗在一起。
锦绣虽惊不乱,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砸在地上——顿时烟雾弥漫,带着刺鼻气味。这是她为防身特制的迷烟。
趁刺客视线被阻,锦绣拉住月无瑕:“走!”
两人跳下马车,只见福伯已受伤倒地,车夫不见踪影。四周竟有十数个蒙面人围拢过来。
“跟我来!”月无瑕忽然揽住锦绣的腰,纵身跃上路旁大树,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中。
刺客紧追不舍。月无瑕带着锦绣一路疾奔,直到一条溪边才停下。
“你...”锦绣喘着气,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月无瑕苦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忽然蹙眉,按住左臂——那里不知何时被划了一刀,鲜血染红了衣袖。
锦绣惊呼:“你受伤了!”
“无妨。”月无瑕撕下衣襟草草包扎,“追兵很快会到,我们需尽快离开这里。”
然而为时已晚。溪水上游下游同时出现人影,将他们围在中间。
为首的蒙面人冷笑:“殿下,靖王有请。”
月无瑕将锦绣护在身后,声音冰冷:“若我不去呢?”
“那就休怪我等无情了。”蒙面人挥手,“格杀勿论!”
刀光剑影中,月无瑕以一敌十,竟不落下风。锦绣这才见识到他真正的实力——那根本不是养尊处优的皇子该有的身手!
激战中,一个刺客突然偷袭锦绣。月无瑕为护她,后背空门大露,硬生生挨了一刀!
“无忧!”锦绣惊呼。
月无瑕闷哼一声,反手击毙那个刺客,语气却依旧平静:“别怕,我在。”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一队黑衣骑士疾驰而来,为首之人高喊:“墨麟卫在此!休伤主上!”
战局瞬间逆转。墨麟卫训练有素,很快将刺客尽数剿灭。
为首的黑衣人下跪行礼:“属下来迟,请殿下恕罪!”
月无瑕摆手:“起来吧。墨尘呢?”
“墨统领已在听竹轩等候多时。”黑衣人看向锦绣,“这位是...”
“云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月无瑕语气郑重,“见她就如同见我。”
黑衣人躬身:“遵命。”
锦绣望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月无瑕变得无比陌生。那个会为她采花制茶、温柔浅笑的无忧,似乎正在渐渐消失。
回听竹轩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踏入院门,月无瑕才轻声道:“姑娘可是怕我了?”
锦绣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我只问你一句——这些时日的云无忧,可有一分是真的?”
月无瑕沉默良久,忽然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为你采花制茶的心是真的,为你研墨添香的心是真的,为你...”他顿了顿,“心动的心,也是真的。”
“只是...”他苦笑,“我终究是月无瑕。”
锦绣望着他染血的衣袖,忽然道:“无论你是月无瑕还是云无忧,我只认救我的那个人。”她上前一步,为他整理衣襟,“伤口还疼吗?”
月无瑕握住她的手,眼中情绪翻涌:“有姑娘这句话,死而无憾。”
这时,一个黑衣男子快步走来,见到月无瑕便跪地行礼:“殿下!京中急报!”
月无瑕神色一凛:“说。”
“太子...殁了。”黑衣人低声道,“陛下病重,靖王恐要动手了。”
月无瑕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冰冷:“备马,即刻回京。”
他转身看向锦绣,语气复杂:“姑娘...”
“去吧。”锦绣微微一笑,“做你该做的事。”
月无瑕深深看她一眼,忽然取出那枚墨麟令放入她手中:“等我回来。”
马蹄声远,锦绣独自站在院中,手中令牌温润,仿佛还带着他的体温。
而他们都不知道,此刻靖王别院中,李玉娇正对镜梳妆,唇角带着得意的笑。
“云锦绣...你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