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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春宵一刻值千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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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皓在鹰空向Avina恶补扑克的常识,从最基本的认牌记牌,再到算牌,着实花费好大一番功夫,这是萧凛舟的默许,甚至是授意。
可连萧凛舟这样精明的人都没有料到,平日里在他面前尚有三分畏缩的楚皓,竟有胆量给艾老板出了个难题。
而艾老板,居然越过萧凛舟,同意了。
底牌这种东西,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安心。
楚皓坐在萧凛舟的对面,身侧是喻青城与何顺,荷官让众人验牌之后,娴熟地发牌。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楚皓的底牌是一张黑桃9和梅花4,他本也没指望投胎锦鲤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今天这个局,萧凛舟才是主角。
他不好喧宾夺主。
何顺的牌,是值得冒险的,他扫了一眼方片Q和方片J,心中有数,面上依旧如常,打破了牌局上的沉默,“北港的生意,逢上好年景,自然是一顺百顺,八方来财,可这两年么……”
何顺笑而不语,捎带着看了喻青城一眼,这两年,T市瞧着蒸蒸日上,风光无限,可他是生意人,还是不怎么正经且风险颇高的那一种,所以他心知肚明,不是所有的买卖,都能安安稳稳地做一辈子,不出错。
“这两年,T市的转型势在必行,不独是北港一家,您说呢,何小三爷。”喻青城的语气平淡,手中的一对双十显然并不能为它的主人带来一份好心情。
都说商场如战场,一阵硝烟,不见刀光,他的老学长又何尝不是与虎谋皮。萧凛舟执掌萧氏,手握寅兴,相当于握住了T市的半个经济命脉,而何家呢,老爷子仗着地皮,而小三爷则几乎垄断了北港大大小小数不清的码头,以及盘踞于此,指望着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发财路数的有志以及无志青年们。
廖的这个位置,想要有所作为,就不可能绕开这几位的视线。
喻青城的右手摩梭着扑克背面的兰青色花纹,密集的图案令人炫目,好在缓了一会儿,这种不算严重的眼晕得到了缓解,很多事情都是可以习惯的。
楚皓不在意何顺与喻青城之间的互相试探,政治民生以及各方权财势力的纷争,这些都太宏大,也太飘渺,不是他这种每天一睁眼只想着银行卡还有没有欠额的人该考虑的。
楚景鸣这个名字,一直在楚皓的脑中徘徊不去。
一母同胞的兄弟,抛妻弃子的丈夫,死不回头的赌狗,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的身份,楚皓的分神并不影响他对萧凛舟的关注。
其实,他与楚景鸣的区别,不过是前者只卖给一个人,后者欠了全世界而已。
都体面不到哪里去。
在楚皓将注意力全数投入荷官即将发出的公牌时,萧凛舟只是淡淡看着他,Avina的牌技堪称惊世骇俗,教一个刚入门的新手简直大材小用,他从未指望临阵磨枪的楚皓能在这局牌桌上起到什么扭转乾坤的作用,这不现实,也没有必要。
这一局,无论牌桌之上如何呼风唤雨,搅弄风云,牌桌之下,其实没有赢家。
喻青城带着谁的意思走这一遭,萧凛舟的心中明镜一般,T市要发展,要繁荣,稳定的市场环境是第一要务。萧何两家要争,又不可争得太过,萧凛舟默不作声地打量着这位何家新秀,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好委屈将就在狭隘的空隙之间。
“扑克没有彩头,总是无趣。”萧凛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牌面,他甚至没有翻看自己的底牌,就将一份签有他萧凛舟私章的无字合同随意丢在一旁,无所谓地笑道:“今日谁胜,想要什么,自己写,我无有不认。”
何顺与喻青城同时一震,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向来沉稳著称的萧凛舟,今天怎么突然玩这么大,而最摸不到头脑的人,非楚皓莫属。
他从萧凛舟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场外信息,这是当然的,毕竟萧凛舟的底牌是什么,连他本人都不知道,旁人又从何窥伺查探。
楚皓在和Avina学牌时就打定主意,扑克的技术与计算可以影响十之八九的牌局走势,这也是为何很多人趋之若鹜,孜孜不倦的原因,但毕竟单凭这些,做不到百分之百。
这正是萧凛舟在他并不十分丰富的人生经验中上的第一课。
所以,他怕贪多嚼不烂,只学了最没有创新,却又是最考验临场应变的烂大街的路数。
换牌。
楚皓还算放松,局面刚刚开始,远没有到图穷匕见的阶段,所以他要留着精神,不过就这么一点点自顾自的安排,却让萧凛舟的出其不意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萧凛舟说,谁赢了,他就满足谁的要求,无有不应。
楚皓不敢说自己了解这个男人,但这个人说出的话,一定会兑现。
那这个谁里,有没有一种可能也包括他……
出千是冒险者的游戏,无视规则,自立为王,楚皓压着底牌,隐隐感到有一阵锐利的目光直视于他。
见萧凛舟开出了价码,何顺当仁不让,往后一靠,指向游轮之外的一片汪洋,声音比起萧凛舟来果然还是年轻,“北港的航线,我让一条。”
喻青城近些天眼皮一直乱跳个不停,他就知道,萧何两家人,没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如今,他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请示老学长是来不及了,喻青城不比这几位家大业大,又不能当真把老学长的资源牵扯其中,幸好,他早有打算。
“喻某是闲云野鹤,一不管事,二不问账,能有今日,无非各方朋友抬举,多多少少的,卖一个薄面。”喻青城向荷官点头示意,可以准备公牌了,“日后,请多指教。”
喻青城没有临阵换船的打算,不管城头变换大王旗,他的掌舵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位。不过,何顺说的话也不能算错,这几年,T市的风向,确实变幻莫测,喻青城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旁人多虑一些。
众人之中,只有楚皓是无本的买卖,于是他忽而起了促狭心思,“我没有本钱,不过诸位应该都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咳咳……”喻青城险些当场将刚入喉的温茶呛咳出来,他自问不是老古董,却也没有观念开放到如此境界,何顺倒是吃起瓜来,他亲眼看着萧凛舟的眼色,逐渐阴沉而冰冷。
“这位先生,你怕是在玩火。”何顺在北港摸爬滚打,赛过车,打过拳,该干的不该干的,他都见识了个一干二净,却唯独不曾见识过,跟着萧凛舟的人,却向别人发出深夜邀约,还当着萧凛舟的面,这一份火中取栗的惊险与刺激,是多少江湖中人都望而却步的程度。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那就要看萧先生有没有本事,全场通吃了。”楚皓礼貌地微笑,他是萧凛舟的人,就算他自己不要身份,难道萧凛舟会容忍旁人染指不成。
荷官发出三张公牌,分别是黑桃Q,梅花10和方片K。
喻青城的底牌再合上公牌,三条做底,牌面不低,但也绝不是必赢,“有日子没碰这些,手气都生疏了。”
他确实不是客套,与数据打交道是他的老本行,可扑克并非数字的艺术。
“听说萧先生有意做跨海蛟龙,要做海外的市场。”何顺的话,真真假假,混杂其间,他的牌面要做成顺子,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的媒体惟恐天下不乱,我今日签一份意向书,明日便登文见报,可实际呢,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萧凛舟不承认,也不否认,底牌与公牌的配合倒也不赖,顶对K至少还有跟注的机会,“我是个商人 ,首要考虑的是股东的利益,但竭泽而渔的事情,我不会做。”
在这一点上,喻青城是佩服萧凛舟的,即便是作秀,萧凛舟每年以寅兴的名义,向社会各界捐赠的慈善用款,在T市是首屈一指。
楚皓走马观花,对萧凛舟的演讲表态只觉像是在听新闻联播,再加上他本身独有的醇厚音色,就更加催眠。他对自己的一手杂牌,兴趣不大,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张牌背面的花色,极为仔细。
扑克是游轮提供,不过楚皓打听过,供货商是负责人的小舅子,一直用的都是同一个系列的扑克,这倒是让他省了不少工夫。
从最开始上桌,楚皓就在默默观察荷官的习惯,这人发牌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地绕腕,将扑克反向递出,而这个多余的举动,很容易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意外。
楚皓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并且增加了意外发生的概率。
果然,荷官再次发牌,手滑了。
原本的方片J不知在什么时候换成了黑桃J,楚皓的动作,细微而迅速。
没有人在意这个小风波,他们来此,半是消遣,半是交际,不会有人当真在意牌桌上的输赢,除了楚皓。
本钱不多,就只能精打细算,楚皓想从萧凛舟身上得到他想要的消息,就只能另辟蹊径,证明自己的价值。
萧凛舟忽而眯眼,在荷官发出第五张公牌后,意味不明地瞧向楚皓,正要掀开底牌的右手,不着痕迹地顿了片刻,“诸位,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