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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挽留一下，别走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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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看着阳尘那副因遗忘而苦恼的样子，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一丝极淡的、近乎本能的关切刚浮上眼底，便被更深沉的晦暗压了下去。
他别开脸，避开对方灼人的视线，声音重新裹上那层用以隔绝一切的冰冷：“想不起来，未必是坏事。”
他垂眸，盯着自己指尖那仿佛永远洗不净的黑雾残留，那代表终结与不祥的力量让他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沉寂。“我离开，对所有人都好。”他顿了顿，几乎是叹息般地补充了一句，他是你的伙伴吧“…去找他回来。”
见他去意如此坚决，阳尘嘴唇动了动，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辰烬负气离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此刻面对墨，一种混合着愧疚和不知所措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他确实想留下墨，不仅仅因为墨的能力，更因为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牵引。
但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却因为另一个伙伴的缺席而变得格外沉重和难以启齿。他最终只是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目光飘向一旁，声音不像平时那般理直气壮，反而带着点犹豫和难得的笨拙：“…你别…别说什么走不走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下定决心，声音低了几分，却更显认真：“辰烬那边…是我没处理好。我会去找他，我会想办法…但这跟你没关系。”
他抬起眼，看向墨，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戏谑，只剩下诚恳，“你…你先别走，行吗？至少…等我把他找回来再说。”
这话听起来近乎是请求，甚至有些软弱，完全不似阳尘平时的作风。但这恰恰暴露了他此刻真实的矛盾——他不想墨离开，又对辰烬的离去心怀愧疚，两种情绪交织，让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挽留的方式也变得直接而简单，甚至带上了点依赖于对方的意味。
墨的呼吸猛地一窒，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胸口那刚刚平复的纹路下，黑雾似乎感应到他剧烈的情绪波动，极其细微地躁动了一瞬，又被他以强大的意志力狠狠压了回去。
他没有看阳尘，声音硬得像块石头：“我...得走”
阳尘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噎得火起，又急又恼，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要求在此刻显得尤为自私，却又异常认真：“我不是要你怎么样…只是…如果你也不在了，我…”
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最终有些挫败地低声道，“…我会觉得，好像两边都在塌陷，而我连一个可以回去商量下一步该怎么找他、该怎么道歉的地方…都没有了。” ”
墨却像是被烫到一样，他的声音里终于泄露出一丝难以自抑的颤抖，“离我远点……我真的……无法保证不会伤到你。”
说完，他像是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失控，不再给阳尘任何机会，快步走向安全区的出口，背影僵硬得如同一根绷紧的弦，强迫着自己不回头。
阳尘伸出的手缓缓放下，插回裤袋，整个人看似放松地倚靠在门框上，但周身的气场却悄然变得具有压迫感。“行，你要走，我不拦着。”他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但是，墨——”
他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钉在墨即将消失的背影上：“你有没有认真想过——你能逃得掉吗？逃得出这片废墟，逃得出你自己的身体和力量吗？”
墨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阳尘继续道，语气笃定而不容置疑：“你身上的纹路，你害怕的失控……你以为躲到没人的地方，这一切就会自动解决？留下，这里是现成的最佳解决方案——时念可以研究它们，我可以帮你挡住所有外来的麻烦，甚至……”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挑战意味的笑，“我们或许可以一起试试，怎么把你体内那头让你恐惧的‘野兽’，变成你手中最听话的武器。你难道就甘心一辈子像躲瘟疫一样，躲着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征服它？”
墨的指尖猛地蜷缩进掌心，袖口下的黑雾不安地涌动又被他强行抑制。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却剧烈地闪烁着挣扎与……一丝被说中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想的渴望。
沉默如同实质般压在整个安全区，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极其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可以……暂时留下。”
话音刚落，他像是生怕自己反悔，又像是急于划定界限，立刻补充道，目光垂落在地上，避开阳尘的视线：“但如果有任何……失控的迹象，”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你必须……立刻让我离开。毫不犹豫。”
阳尘嘴角的弧度终于扬了起来，他走上前，抬手用力拍了下墨紧绷的肩膀：“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了？”他转身走向储物间，没回头却精准地朝后抛过去一罐冰镇过的黄桃罐头，“隔壁房间空着，里面有没穿过的作战服，比你身上这件好看多了。
收拾一下，一会儿让时念带你熟悉环境，别太惊讶，这地方好东西多着呢，哥们别的不说，就是……”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一种强烈的、毫无来由的“不合理”感再次袭来——这些庞大的物资、先进的设备，它们的来源在自己的记忆里竟是一片模糊的空白。他绝对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墨接住那罐冰凉的水果罐头，指尖传来的冷意让他微微一怔：“……如果我失控……”
“知道知道，扔你出去嘛。”阳尘的声音从储物间传来，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漫不经心，却又奇异地让人安心，“但你也得配合——时念需要你的血样和能量波动数据来研究那些纹路，乖乖配合，别躲也别藏。”
墨没有应声，却握着罐头，走向了阳尘隔壁的那间房。门虚掩着，没有关死，他能看到里面阳尘正弯腰翻找东西的银发背影。他靠在门框上，沉默地看着那道忙碌的身影，胸口那团因长期压抑力量而带来的、几乎成为习惯的沉闷钝痛，竟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缓和了一丝缝隙。
阳尘抱着一堆高能量压缩口粮找到时念时，她实验室的全息屏幕上正流淌着墨复杂的生物能量图谱——淡蓝色的基础生命曲线中，不时突兀地窜起代表“黑雾活性”的、极具侵略性的黑色尖峰。
“他同意留下了？”时念头也没抬，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操作，调出一组放大数据，“他的能量纹路结构非常异常，内部有大量类似‘时间磨损’的旧伤痕，像是……经历了无数次撕裂又强行愈合的循环。需要提高采样频率，密切监控。”
“同意了，但脑子里那根‘失控警报’的弦还绷得死紧。”阳尘把口粮放在空闲的台面上，眼神沉了下来，“现在更麻烦的是辰烬——他跑了，我得去找他回来。”
时念终于从数据流中抬起头，翠绿的瞳孔透过镜片看向他，带着理性的审视：“去找他？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说服他？”
“说服不了也得去。”阳尘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战术背心，动作利落地套上，“他对墨的恨意来得毫无缘由又极端激烈，这不正常。不把根源弄清楚，永远是颗定时炸弹。
而且……”他的语气不自觉软化了少许，“墨救我多次是事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辰烬往死路上折腾，也不想墨永远活在‘可能会伤害别人’的心理枷锁里。”
时念点了点头，调出一份复杂的能量频谱分析图：“这是辰烬上次战斗后残留的空间波动特征，经过比对，与南方基地‘灯塔’反应堆的特有能量频率吻合度高达92%。他很大概率是往南方基地去了，那里最近一直在招募和收容各类‘特殊能力者’，适合他隐藏和获取资源。”
阳尘接过数据板，指尖快速划过屏幕上的波形图和坐标信息：“谢了，植物小姐。我离开这段时间，墨那边就……”
“交给我。”时念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却令人放心，“他虽然排斥，但并未拒绝提供研究样本。我会处理。”
阳尘不再多言，利落地系好战术靴的鞋带——临走前，他特意绕到墨的房门口，看到门缝里透出的微弱光线，手腕一翻，将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精准地丢了进去。
“别一个人瞎琢磨那些没发生的事，”他对着门缝说道，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懒散，“爷很快回来。”
门内没有任何言语回应。
但寂静中，却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咔嗒”声——是糖纸被小心翼翼捏开的脆响。
阳尘的唇角无声地勾了起来。他转身，大步走向堡垒出口，背包里塞满了必备的物资和武器，眼中惯常的玩世不恭已被一种清晰的笃定所取代——这一次，他必须找到辰烬，把所有的疑惑、矛盾和隐患，彻底理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