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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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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浓墨,彻底浸染了北境的天空,唯有呼啸的风雪永不停歇。
郁行初独自坐在冰冷的石屋内,心却比外面的冰雪更冷。他一遍遍在心中演练着该如何与那个疯子交涉,该如何争取那一线生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件昂贵的黑色裘毯,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令他难以面对的冰冷暗香。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那股熟悉的、阴冷死寂的气息,如同约好了一般,再次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阴影蠕动,殷玄烬的身影悄然凝聚,唇角噙着那抹万年不变的、慵懒而危险的笑意。他猩红的眸子第一时间便锁定了坐在床沿的郁行初,仿佛打量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小行初,看来今日气色好了不少。”他缓步走近,语气亲昵,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看来本座的药,效果不错。”
郁行初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和厌恶,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他,声音尽可能保持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殷玄烬,我们……谈谈。”
殷玄烬脚步微顿,似乎有些意外他这主动的态度,眉梢微挑,兴味更浓:“哦?想谈什么?谈如何报答本座的救命之恩?还是……”他目光暧昧地扫过郁行初的唇,“谈些更风花雪月的事?”
郁行初忽略了他话语中的下流暗示,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我年前必须离开这里,返回宗门。”
此话一出,石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殷玄烬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那双猩红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其危险的寒光。他缓缓逼近,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陡然加重,压得郁行初几乎喘不过气。
“回去?”他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回那个冷冰冰的凝辉宗?回到你那好师尊的眼皮子底下?”
他猛地伸手,捏住郁行初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力道大得让郁行初痛哼出声。
“本座准你走了吗?”殷玄烬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绝对的掌控欲,“你觉得,离开了这北境绝地,回到了宗门,本座就奈何不了你了?嗯?”
“我不是这个意思!”郁行初挣扎着,试图摆脱他的钳制,“宗门有宗门的规矩!我离开太久,必须回去复命!否则必生疑窦!到时候追查起来,对你我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殷玄烬嗤笑一声,另一只手却不由分说地揽住他的腰,将他狠狠压向自己,低头便欲强吻下来,“本座的好处,就是能随时见到你,得到你!在那冷面木头的地盘上,哪有这里方便?”
“放开我!你混蛋!”郁行初又惊又怒,拼命扭开头,躲避那冰冷的唇瓣,手脚并用地挣扎,“殷玄烬!你讲点道理!难道你要把我一辈子困死在这鬼地方吗?!”
“有何不可?”殷玄烬轻易化解了他所有的反抗,将他死死禁锢在怀里,语气带着疯狂的偏执,“这里只有你我,没有旁人打扰,岂不正好?”
眼看强硬反抗无效,郁行初心中绝望更甚。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放缓,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的意味,这是他最后的尝试:“殷玄烬……算我求你……放我回去。我只是回去复命,并非……并非要与你彻底断绝。待宗门事了,或许……或许还有相见之日……”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新生厌恶,但为了脱身,他不得不暂时虚与委蛇。
殷玄烬的动作顿住了。
他低下头,猩红的眸子细细审视着郁行初脸上那勉强挤出来的、带着屈辱的妥协,似乎在判断这话有几分真心。
石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永恒的风雪声。
良久,殷玄烬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和得寸进尺的愉悦。
“相见之日?”他松开捏着郁行初下颌的手,指尖却暧昧地滑过他的喉结,一路向下,声音低沉蛊惑,“空口无凭,岂能让人信服?”
郁行初身体一僵,心中警铃大作:“你……你想怎样?难道还要我立字据不成?”
殷玄烬俯身,在他耳边呵着冷气,一字一句,如同恶魔的低语:“临走之前,陪本座三日。这三日,你需乖乖听话,让本座……尽兴。”
“你……”郁行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恼怒从心头涌了出来。
“若让本座满意了,便准你回去。否则……”他未尽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胁。
郁行初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雪,浑身血液仿佛都冻结了!
三日……尽兴……
这魔头竟提出如此无耻的要求!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他恨不得立刻拔剑与这疯子同归于尽!
可是……想到方才离去的云澈和顾清让,想到返回宗门的唯一希望……
他死死闭上眼,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为了躲师尊和云澈跑来这里,结果招惹了更不该招惹的。
最终,郁行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破碎而嘶哑的音节:“……好……我答应你……”
殷玄烬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餍足而危险的灿烂笑容,“这才乖。”他奖励般地低头,在郁行初紧闭的眼睑上落下一个冰凉的吻。
“那便……从今夜开始?”
这三日,如同在地狱中煎熬。
每一刻都被无限拉长,充斥着冰冷的触碰和令人窒息的占有欲。郁行初被迫履行着那耻辱的承诺,将自己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狠狠踩碎,碾入这北境的冰雪尘埃之中。
唯有想到这是换取自由的唯一代价,他才能勉强支撑着没有彻底崩溃。
殷玄烬似乎对他的“乖顺”颇为满意,虽依旧强势霸道,却也并未再做出更过分的折辱,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种近乎扭曲的温柔。
终于,在三日期满的最后时刻,殷玄烬餍足地抚过郁行初疲惫的脸颊,猩红的眸子里闪烁着意犹未尽的光芒,却还是遵守了约定。
“暂且放你回去。”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记住你的话。若有暇……本座会去凝辉宗‘看望’你。”
那“看望”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不言而喻的威胁。
郁行初浑身一颤,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恐惧和恨意,低声道:“……知道了。”
殷玄烬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玄色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终于彻底散去。
郁行初脱力般合上了眼,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从溺水的深渊中挣扎出来,浑身冰冷,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结束了……暂时的。
他不敢耽搁,只是歇了一夜后便强撑着虚软的身体,开始迅速收拾行囊。那些云澈带来的东西,他大多没动,只带了一些必备的丹药和灵石。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在殷玄烬反悔之前!
他为此处加强了结界,然后将云澈带了东西分散给其他人,做好这一切后,他背上行囊踏出石屋。
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默默挡在了门口。
是雪妖。
它清澈空灵的眼睛望着郁行初,又看了看这片它诞生于此的冰雪世界,然后,轻轻伸出手,拉住了郁行初的衣角,眼神坚定。
它的意思很明显——它要跟他一起走。
郁行初愣住了。
带它走?离开这片它赖以生存的极寒之地?去往人类修士聚集的凝辉宗?
这绝非明智之举。
他试图劝说:“外面……和这里不一样。有很多危险和很多人……你可能不适应。”
雪妖却固执地摇摇头,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角,发出几个清脆而执拗的音节。它在这里早已没有了同伴,郁行初是它唯一愿意亲近、愿意信任的存在。
郁行初看着它那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心中复杂难言。自己前途未卜,危机四伏,带着它,或许是害了它。
可是……将它独自留在这片充满魔物、即将再次陷入孤寂的绝地,他又于心何忍?
最终,郁行初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好。那你便随我走吧。只是……日后若有不惯,随时可以回来。”
雪妖眼中瞬间绽放出明亮的光彩,用力点了点头,乖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郁行初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承载了他数月苦修、绝望与屈辱的石屋,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雪妖,踏上了返回宗门的传送阵。
光华闪过。
再睁眼时,已是凝辉宗那熟悉的、弥漫着冰雪灵气的广场。
空气中不再有北境那刮骨般的酷寒和狂暴的能量,反而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清冷。
守阵弟子见到郁行初归来,皆是露出惊讶之色,连忙上前行礼:“郁师兄!您回来了!”他们的目光好奇地掠过郁行初身后那绝美非人、散发着纯净冰雪气息的雪妖,却不敢多问。
郁行初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径直带着雪妖向前殿走去。
他需要先去向执事长老复命,交接寒髓矿坑的事务。
一路上的弟子们见到他,纷纷驻足行礼,眼神中带着敬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郁师兄似乎比离去时更加清瘦冷峻了,气息也越发深不可测,而他身后跟着的那个白衣“人”,更是美得不像凡尘之物。
郁行初对所有的目光都视若无睹,只想尽快处理完杂事,然后……他需要去见师尊。
复命,然后……他也不知道然后该如何。
只是脚步,却不自觉地,朝着凝辉殿的方向加快了些许。
雪妖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北境截然不同的、宏伟而冰冷的仙家境地,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陌生的楼阁,也倒映着郁行初那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