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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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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将西天染成绛紫，萧宴卿立在屋檐下，有了秦戈奶奶全力的配合，他顺着秦戈交际网抽丝剥茧，基本摸清楚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据秦戈旧友回忆，自其相依为命的奶奶迈进归真期后，情绪非常低落，他为了筹措灵石一度懈怠修行，甚至提及过不准备进学院接受正统修行了，要去接一些力所能及的悬赏委托。然而就在学院公试前夕，秦戈突然情绪高涨，说是找到了延长奶奶归真期的办法，当问及详情，他却闭口不谈，只是匆匆向友人遍借灵石。
萧宴卿知道学院公试前三甲会奖励一些灵石丹药，若秦戈能拔得头筹，确实能解决其燃眉之急。只不过……萧宴卿抬眼看着两边街巷夹起的一线天，秦戈在这穷闾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可放眼整个妖族勉强跻进中游。
一个平素的少年，却笃定自己能在公试中一鸣惊人，必然是使了什么暴增修为的禁术。
啾啾啾。
萧宴卿捕捉到轻微鸟鸣，发间耸立的两片耳朵颤了颤，他朝声源方向伸出手，转瞬之间，一只山蓝鸲俯冲而下，落于他掌心。
是边霁的传讯。
妖族刑堂在搜寻秦戈记忆碎片时，发现他在学院公试前服用了大量不明丹药。
萧宴卿看着这条传讯久久没有回神，直到最后一缕残阳沉入云层，那些字迹才弥散消逝。记忆搜寻这个审讯手段，只能用在三魂溃散、七魄俱消之际，也就是说秦戈已经死了，神魂彻底归于虚无。萧宴卿在影璧看到秦戈吞食同胞时立誓要他以命相偿，而如愿以偿时，心底却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悲戚，还有人会死。
秦戈拼尽全力想守护的人，终究会因为他犯下的罪孽而死。
这份因果，纵使是萧宴卿也无法插手。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调查出这些丹药的源头。
按规矩，学院公试前，会逐一对学子进行灵脉筛查，杜绝一切外力干扰。但秦戈服用丹药却能蒙混过关，难保其他学子没有心存侥幸铤而走险，必须彻查所有学子，才能避免悲剧重演。
想罢，萧宴卿即刻动身前往妖族刑堂。
边霁作为妖王，在妖族遇到事情时，还是很可靠的，在萧宴卿到的时候，他已经着手审讯其他学子了。
事实也确实如萧宴卿所想，这种来路不明的丹药在学子之中泛滥成灾。
边霁将缴获的丹药举在眼前，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来回转动，这是很低阶的丹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药香，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大祭酒双手拢着，拘谨地站在一边解释道。
“王上，这类丹药都是用些提神醒脑的药物制成，一般来说起的心理效用远大于其实际效用……”
大祭酒话没说完，就被边霁用眼一瞥，他不敢接着往下说了。这桩足以震动妖族的祸事面前，不合时的宜言辞简直是在边霁雷池边缘踏足。但大祭酒也着实觉得委屈，他筛查学子灵脉时，绝对没有丝毫疏懒。
“拿我看看。”
萧宴卿将不过半寸的浑圆丹药置于鼻尖一闻，正如大祭酒所说，炼制此物的药材没有任何异常。
“在公试中服用了此物的学子，全部带过来。”
萧宴卿在妖族没有明确职务，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不怒自威的气度，只要他开口了，大祭酒都无需请示边霁，便忙不迭躬身领命。
不一会儿，一个个学子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入，贴着墙壁垂首噤声。
“莫怕。”
萧宴卿走到一位学子面前，手指轻搭上对方的腕脉，一缕银丝自萧宴卿指尖腾起，如活物般钻进其皮肤之下的经脉游走探查。
“放松。”
萧宴卿另一只手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动作看似轻柔，但几乎是将学子钉死在原地。
片刻后，学子周身肉眼可见地微光闪烁，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脉络。萧宴卿神色沉静，他在用自己的灵气，沿着学子的经脉一寸寸地寻。
室内其余人皆敛声屏气，这个法子施展出来不难，但是被施术者的灵气会本能排斥外来灵气，稍有不慎，两股灵气冲撞，被施术者轻则经脉尽断，重则爆体而亡。
学子恐惧得耳膜血潮汩汩涌动，整个人几乎要喘不过气的时候，萧宴卿总算从他经脉中撤出灵力。他身形溃散得直往地上摔，被萧宴卿一把抓住胳膊让他站稳，但他悬着的心半天落不回实处，六神无主地翕动着嘴唇。
萧宴卿挨着将服用了丹药的学子进行检查，无一例外，他们经脉中蛰伏着一丝暴烈的力量。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丝力量会潜移默化影响人的脾性，悄无声息诱发心魔。
边霁见萧宴卿久久沉默，当即命令大祭酒将所有学子带回学院统一监禁，并且吩咐在此事没查明之前，绝不允许对外界透露半分。
“他们究竟如何？”
“我曾在古籍中见过类似记载，将极微量的怨念炼入丹中，修士按常规剂量服用，平时几乎不会有任何异常，只有在突破修为境界时，这些怨念就会滋生心魔，将人拖入万劫不复之地，而秦戈短时间大量服用，导致体内怨念摄其心魄，直接入魔了。”
“是魔族？”
萧宴卿摇头。
上古仙魔大战后，许多古籍都遗失了，而萧宴卿游历四方，所见所闻皆是边霁难以企及的。此刻，听到萧宴卿这样说，边霁无可置疑。
“敢在我妖族动这等邪祟手段，我定要将他抽筋剥骨，锉骨扬灰！”
萧宴卿漫不经心嗯应了声，他的全副心思都抛到了别的事情上。他对边霁刻意隐藏了一些真相——这股诞生暴烈力量的怨念来自于谁。
萧宴卿说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感受，当年他也是将关于那人的负面记载全部销毁，留下来的残章断句里那人永远鲜衣怒马，眉目含光，最后结局也如萧宴卿设想那般为了大义凛然牺牲。
无人得知，是萧宴卿亲手杀了他。
傅玄璟。
如今，他又在何处悄然苏醒？
“我同你一起，彻查此事……”
找到他。
再然后呢？
萧宴卿一时没有答案，不知道自己应当将他再次诛杀，还是……重新地、好好地再教导他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