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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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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了法律认可的身份，林曦（小曦）的内心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沉静的力量。他依旧黏着林舟，但那不再是出于惶恐的依赖，而是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般自然亲近。他会在林舟忙碌时，自己安静地看书、画画，或者像个小监工一样，煞有介事地检查桌椅是否稳固。
生活平静而充实，直到那个看似寻常的周末下午。
一位生面孔的老先生推开了“拾光小馆”的门。他看起来七十多岁，穿着朴素但整洁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急切。他环顾了一下这间温馨的小店，目光最终落在了正踮着脚，努力想把一张客人遗忘的围巾挂到更高挂钩上的林曦身上。
老先生的目光凝固了。他脚步有些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林舟正在柜台后算账，察觉到异常，抬头望去。只见那位老先生死死盯着小曦，眼眶迅速泛红。她心里莫名一紧，下意识地站起身，走出柜台，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小曦身前。
“老先生，请问您是用餐吗？”林舟保持着礼貌，语气却带着一丝警惕。
老先生仿佛这才回过神，他看向林舟，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愧疚，还有深深的激动。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声音沙哑地开口：“您……您就是林舟女士吧？我……我姓苏，苏文渊。我是……我是小曦的……外公。”
“外公”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林舟耳边炸开。她感觉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林曦。
小林曦也从林舟身后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位陌生的老爷爷。他的眼神里没有害怕，只有孩童纯然的好奇，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陌生。
苏老先生看着小曦那双清澈却毫无熟悉感的眼睛，老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磨损严重的皮夹，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泛黄的旧照片，递给林舟。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中间抱着一个看起来刚满周岁的胖娃娃。那娃娃咧着没牙的嘴笑得开心，虽然稚嫩，但那眉眼、那唇形，赫然就是缩小版的林曦！而抱着他的年轻女子，眉眼间与林曦有着惊人的相似。
“这……这是小曦一周岁生日时拍的，”苏老先生哽咽着解释，“旁边是他妈妈，我女儿……叫苏念晴。”
他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原来，小曦的妈妈苏念晴身体一直不好，生下小曦后更是缠绵病榻。小曦的父亲不堪重负，在孩子两岁时便离家出走，再无音讯。苏老先生和老伴（小曦的外婆，那位身上带着药味的“阿婆”）倾尽所有为女儿治病，同时艰难地抚养着小曦。
然而，命运并未眷顾这个家庭。小曦四岁多时，苏念晴最终还是因病去世。深受打击的外婆，在女儿离世后不久，也突发脑溢血撒手人寰。接连失去女儿和老伴的苏老先生悲痛欲绝，精神恍惚，在一次带着小曦外出时，竟在喧闹的街头与孩子走散了……
“我找了他一年多……几乎跑遍了全省……报警、登报、贴寻人启事……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苏老先生泣不成声，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悔恨与痛苦，“直到前段时间，有个远房亲戚偶然来这里吃饭，回去说起这家店老板娘收养的孩子特别像念晴小时候……我……我这才找过来……”
真相如同沉重的帷幕被揭开。那些小曦记忆里零碎的片段——“阿婆”身上的药味、黑黑苦苦的药丸、没有雨鞋的冰冷——此刻都有了残酷的答案。那不是被遗弃，而是一连串不幸的意外和失去。
林舟听着老人的叙述，看着手中泛黄照片上幸福的一家三口，再低头看看身边懵懂无知、却已然经历了至亲接连离世和流浪之苦的小曦，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当。
她蹲下身，平视着林曦，声音轻柔却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小曦，这位苏爷爷，是妈妈的爸爸，也就是你的外公。他找你找了好久好久……”
小林曦看看泪流满面的陌生爷爷，又看看眼眶泛红的林舟，他似乎无法完全理解这复杂的关系和沉重的过去，但他能感受到那巨大的悲伤和失而复得的激动。他犹豫了一下，伸出小手，轻轻握住了苏老先生布满老茧、不停颤抖的手指。
就那么轻轻一握，苏老先生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蹲下身，紧紧将小林曦搂进怀里，失声痛哭。那哭声里，有失去至亲的悲痛，有弄丢外孙的自责，更有跨越漫长寻找后终于得见的巨大慰藉。
林舟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祖孙二人，泪水也模糊了视线。她曾以为是自己拯救了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却没想到，她其实是接住了另一个破碎家庭遗落的、最珍贵的宝贝，并守护着他，等来了他真正的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