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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会骑吗?-P ...

  •   如果说许淮弈的心动是初见,那白筠的心动早在两人正式遇见之前。
      三年前,西藏,五月底,许淮弈一行人刚好游玩至羌塘草原附近,那里正值赛马节盛会。周边的人员或多或少慕名而来,大部分人来是当观众,也有人来是当选手。
      而只有少之又少的游客,能在赛马节中赛个痛快。
      “许淮弈,这你不参加?”卷毛用手肘撞了撞他。
      许淮弈笑着摆手,“……我哪行?”
      鹦鹉仔接话:“对啊,许少很顶的喔。”
      许淮弈无奈:“……真的很久没骑了。”
      “别谦虚啦,我们可是入学那年就看过你拿障碍赛第一的喔。”卷毛笑着说。
      “我靠,粤圈马术小王子,今天必须露一手!”
      这话并非虚言,许淮弈从小就进入了马术俱乐部学习,很多小孩不乐意,被当做是融入上流社会圈层的棋子,许淮弈作为棋子之一,竟也习得乐此不疲,驯马、障碍赛、盛装舞步在许淮弈这里没有沿袭古典优雅风格,反而自成一派,名次也毫不逊色。
      在马术圈,很快就出圈了,同学玩伴皆知,许少不仅是爱鸟的许少,还是会调教马的许少。
      经不住同伴怂恿,许淮弈还是被推上了赛场。
      许淮弈轻抚马颈,心底其实并无十足把握。平日里在港走的是平整的沙地,而眼前是起伏的草地与山丘;在港是规整围场的舞台表演,在这里是无尽狂野的天地;在港是身着制服精致优雅的棋子,在这里是野性的不被驯服的自由生命。
      好吧,怎么看都是这里更好玩,许淮弈成功把自己攻略了。
      他俯身贴近马耳,轻抚马匹,传递试探与承诺,最后马儿发出一声顺从的响鼻,信任悄然达成。
      彩旗在草原的风中猎猎作响,观众席上人头攒动,随着赛事号令响起,众人扬鞭抽马,疾驰狂奔,冲向终点。
      赛马路程十公里,许淮弈渐入佳境,逐个超越当地骑手,找准时间钻入空隙,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利落,既带着点优雅,又带点狂野。决胜关头时,眼看许淮弈就要超过并驾齐驱的几人夺得桂冠,但他却选择了主动放缓。
      他畅快地呼吸着高原的空气,清新的,自由的,然后恣意地放声大喊几声,笑了起来,他好像从未在马背上感受过这样的自在。
      他想化作风,他想成为鸟。
      这里也太自由了。
      早些时候,许淮弈尚未上马时,白筠在草原另一端发现他了。这里的骑兵每一个都是头戴雁翎,身披黄缎,头顶毡,外镶红,像许淮弈这样穿了件白色T恤就上场的实在是很显眼。
      白筠看见他选了一匹不算温顺的烈马,翻身上马时身姿挺拔,修长的双腿轻夹马腹,整个人随着马的步伐自然起伏。白筠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当时并不看好这个南方面孔的少年,多半又是一个前来体验的花架子。
      不料,赛马进程过半,许淮弈偏偏一骑绝尘,白筠虽领先在前,但也感到了力不从心,许淮弈显然深谙驭马之道,把马的耐力与速度调配得恰到好处。
      “哇!许少加速了!”卷毛激动地抓住鹦鹉仔的胳膊。
      许淮弈轻扯缰绳,精准插入了前方马匹间的空隙,那时他还不知晓是在和白筠并驾齐驱。
      “Wesly!冲!”
      “许淮弈!冠军!”
      “加速!冇错!顶你个肺啊!”
      鹦鹉仔招摇着自己的曼妙身姿,在场地边上给许淮弈加着油,说着这里的原住民听不懂的粤语。
      终点在即,就在白筠以为要被超越时,许淮弈却放缓了速度。
      白筠侧过头,恰撞进许淮弈畅快淋漓的笑容里。少年额前碎发凌乱,眼底兴奋未褪,身后的绿野蓝天失了颜色,只有那笑容如同破开云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向他。
      草原上的风,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鲜衣怒马少年郎,白筠只觉得积压此生所有的遗憾与郁结,都要被这笑容涤荡干净。
      一个念头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离离可爱——征服他,占有他!
      如此放肆,如此不合礼数,又在白筠听见许淮弈的同伴在一旁用粤语呼唤他时悄然退远了。
      白筠这才想起,西藏如此辽阔,美景无数,吸引游客万千,那个少年也仅仅是游客之一,纵使两人短暂相交,未来也注定要奔向各自的远方,他留不下来,自己亦不愿出走。
      白筠沉默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行。
      风依旧温柔,只是多了几分怅惘。
      卷毛:“喂,有冇搞错啊?”
      “怎么最后被别人领先?”
      -
      白筠的一生在毕业前一直算是顺风顺水,他从小镇以状元的成绩考去了首都的高校,高分专业,难能可贵。
      但自己在大城市,一个人打拼,其实倍感孤独,和格格不入。
      北京的城市很大,人也各式各样,和来到这座城市的大部分人相同,白筠对这里没有归属感,他的血脉里带着野性、自由和对自然的敬畏,有着这里的人没有的豁达和生命力,日复一日的工作与生活实在难以安放那适合在旷野高歌的灵魂。
      “欸,又要加班!”
      “点杯咖啡今晚包夜?”
      “又要包夜?”
      “工资发不发得出来啊?”
      彼时房地产事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筠听见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回家,回家吧。”
      尽管北京新开的奶茶店很好喝,但每次都要排很久的队;尽管这里有最好的医疗和教育资源,后者白筠不需要,前者,父母生病时他提前两个月也排不上一个专家号。这里的节假日换乘地铁需要排队,新开的主题乐园更是如此。
      好像这里的一切都要排队。
      他想,他的家乡从不这样,那里推开门就是绵延绿野,抬起头就是漫天晚星。
      毕业后的第二年,白筠毅然决定回乡开始创业。以他出色的审美和设计能力,在西藏的几处旧宅开起了民宿。在大城市耳濡目染的营销、包装在这里也派上了用场。几个地点试营业下来,意外的与这个时代同频共振,年轻人都喜欢旷野,而白筠就是旷野。
      赛马那天之后,白筠出发去色林措边上的老房子打探条件,准备着手开始设计。
      他以为那日的惊鸿一瞥不过是转瞬即逝,谁知命运兜转,和那个粲然一笑的少年竟在色林措畔又相遇了。
      可少年目光扫过他时,却并未停留。赛马节那天匆匆,白筠不觉得奇怪,但一时之间心跳还是有些快,正当他手足无措之际,却见那少年眉眼一弯,注意力被墙角的动静吸引了去。
      是墙角常来光顾的小猫。
      就你了。
      那时许淮弈一头张扬的浅金色,还未褪去稚嫩的学生气。在遇见白筠后,所有的心思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他主动发出邀请,主动教他粤语,心思纯粹,眼神直给,像这里澄澈的海子。
      彼时,白筠既渴望将这份美好据为己有,又怕自己凡俗的欲望沾染这份纯粹。
      那曲地区的赛马节是规模盛大的传统节日,为期半月,白筠佯装不知,故意邀请许淮弈去参加镇上的赛马节,“镇上最近在举办赛马节,想不想体验一下?”
      在白筠看来许淮弈颇有些为难,“……赛马?”
      见他不好拒绝,白筠觉得好笑,追问道:“会骑吗?”
      可那头许淮弈思考了半晌,竟然大言不惭:“不太会……”
      这小子,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白筠点点头,心里泛起一阵喜悦,和一丝酸楚。
      这些日子以来,
      许淮弈因为表现得太过明显,时长被同伴围着起哄,但某天夜里,白筠听见了原本不该听到的谈话。
      卷毛:“Wesly,你真係鍾意白老板啊。”
      “上头喇。”许淮弈声音带笑,三个字说得让人心里发痒。
      “厚~”卷毛起哄,“那你们之后要怎么办?”
      鹦鹉仔插话,“没看过‘爱在黎明破晓前’?梗係同佢扑野(睡)啦。”
      “我靠,那部电影很纯爱好不好?睡个毛?”卷毛反驳。
      鹦鹉仔压低声音,学着电影里面的台词,“女主说什么来着,‘Meet a French girl on the train,fxxk her and never see her again.’”
      短暂的沉默后,许淮弈的声音低了几分,“顶,人哋后来係两情相悦,哪像我……”许淮弈,“感觉他对我没feel。”
      “点会冇feel?我今日见到白老板望住你个样不知几深情!”鹦鹉仔。
      许淮弈抬眼,“真的?怎么深情?”
      鹦鹉仔:“含情脉脉、非你不可、饱含情欲……”
      “扑街,就不该听你说话。”许淮弈笑骂。
      白筠望向夜空,有一瞬间的失神,其实他刚才只听懂了几个词,白老板、扑街……其他的都像乱码一样飘过,唯独听懂了鹦鹉仔说的那句英文台词,他听懂了。
      其实他知道,这段关系生长的可能性太低,白筠也见过不少游客,前来搭讪和表露好感的并不少,但出来旅游,自己大概率只是对方旅途中偶然邂逅一道风景。两片云在高原美好交汇,终要各奔东西。
      他这般费尽心思的靠近,可能自己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Tibet boy。
      那晚星空璀璨,美得让人不忍去想明天,白筠没戳破许淮弈可爱的谎言,准备在有限的时间里,尽情享受和许淮弈在一起的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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