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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梦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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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il僵在原地,肩膀上似乎还残留着那轻拍的触感,他怔怔地看着付晓声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几乎没动的午餐,心里之前的焦躁和烦闷被冲刷到了最底层,它们依旧存在,但不会再随便出来作祟。
Neil承认自己确实非常在意他人的看法,尤其是父亲Oliver的评价。
在如同父亲翻版般的哥哥Vicente的阴影下长大,自己从未得到过父亲哪怕一句真诚的表扬。他至今仍记得,在家教老师的严格考核中,自己无论多么努力,成绩始终无法打破哥哥创下的记录。射箭、□□、马术……每一项贵族必修课,他都敌不过Vicente这个天赋怪。
每当他想向父亲展示新画的素描或是苦练许久的钢琴曲时,Oliver总是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或许父亲早已对他这个次子感到失望,后来,屡屡闯祸的他终于被父亲“流放”到EM娱乐,却也因此意外获得了短暂的自由。
其实,无论是出道成为偶像还是音乐人,都不是他内心真正渴望的,他时常问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却始终找不到答案。人性就是如此矛盾,一无所有时贪恋万物,拥有一切时反而迷失方向,而Neil正是后者的典型。
因此,当Oliver替他做出职业选择时,他默默接受了这个安排,既然被迫要在不喜欢的领域里抉择,那就选那个自己还算有些天赋的方向吧。
“你真的很棒”这句话是Neil第一次从别人口中获得到的认可,他像是河道里干涸了许久的鱼,在泥潭里挣扎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一场足以让它游动身体的雨水。
他大概是从这一天起才想到,音乐真的很美好,还好我没有选错。
付晓声穿着那天那套质感高级的藏青色西服,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身姿挺拔地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刚醒来仍躺在床上的Neil,初升的朝阳为他周身勾勒出一道朦胧而圣洁的光晕。
忽然,他转过身来,脸上是Neil从未见过的、温柔又带着一丝腼腆的笑容,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面颊上甚至浮现出淡淡的红晕,他就这样,一步步地,朝着床边走来,目标明确地走向Neil。
Neil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擂响的战鼓,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他几乎是本能地张开了双臂,准备迎接那个走向他的怀抱。
付晓声踢掉了脚上锃亮的皮鞋,Neil甚至能透过那层薄薄的黑色袜子,隐约看到他脚趾透出的健康血色,紧接着,付晓声动作轻盈地跨上床,整个人跪坐到了Neil的腰腹之上,合身的西装裤因这个动作而紧绷,清晰地勾勒出他大腿结实而遒劲的肌肉线条。
Neil那双白皙的大手,终于如愿以偿地、实实在在地,托住了他曾在现实中偷偷窥视的那两团圆润紧实的臀肉,触感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付晓声则俯下身,伸出右手食指,带着极致诱惑的力道,将半坐着的Neil轻轻推倒在柔软的床垫上,随后整个人欺身而上,笼罩着他。
这是……
Neil心里被巨大的兴奋和渴望填满,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面颊也不受控制地染上了情动的潮红。
付晓声的指尖,如同拥有魔法,从他的眉弓开始,缓缓滑过浓密的睫毛,转向他精致的鼻尖,在那里轻轻一点,带来一阵战栗,随后,那指尖继续向下,抚过他微张的薄唇。
Neil几乎能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
然后,付晓声低下头,将他那看起来水润诱人的粉色唇瓣,贴了上来……
Neil不受控制地,用力捏紧了掌心中的饱满,腰腹下意识地向上顶了一下……
……
是梦醒了。
Neil猛地睁开了眼睛,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是微凉的晨光,双手握住的是被子,哪里有什么付晓声。
他躺在凌乱的床上,细细回味着刚才那个逼真又旖旎到极致的梦境,脸上是意犹未尽,心里是无尽的空虚感,他下意识地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身体某处黏腻不适的感觉让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像是被开水烫到一样,倏地掀开了轻薄的蚕丝被,床单和被子里侧的狼藉,明确地宣告着刚才那场梦境的真实性。
“艹……”他低咒一声,有些懊恼又有些狼狈地抓了抓自己金色的头发。
这床单和被套,显然是不能再盖了。
Neil带着那点未散的旖旎回味,下了床,光着脚走进了浴室,很快,淅淅沥沥的水声便掩盖了卧室内所有的声响。
此时,准时在门外等候的付晓声,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这大少爷,自律果然超不过两天,不会又睡上回笼觉了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如同往常一样,自然地推开了Neil卧室的房门,视线所及,大床上空无一人,他往里走了几步,才清晰地听到从紧闭的浴室门内传来哗哗的水声。
“原来是洗澡。”付晓声心下了然,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他熟练地转身走进衣帽间,依照经验,为Neil挑选了一套适合今日练舞的舒适运动装,拿着衣服走回卧室,他将衣物随手扔在了凌乱的大床上,就在他直起身的瞬间,一股若有似无的腥膻气味钻入了他的鼻腔。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停下动作,仔细地嗅了嗅空气,这味道……很熟悉,但一时之间竟想不起具体是什么,他站在原地,在记忆库里快速搜索着与之匹配的信息。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锁开了。
Neil仅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带着满身蒸腾的热气和水珠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毛巾,正胡乱地擦拭着湿漉漉的金发。
一抬头,赫然看见付晓声就站在他刚才睡过的床边,而床上,那床蚕丝被明显有一块深色且不规则的水渍痕迹尚未干透。
Neil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慌了神。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手忙脚乱地将那床显眼的蚕丝被连同下面的床单胡乱卷抱起来,试图用这种方式掩盖罪证,动作仓促得近乎狼狈。
付晓声原本确实没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味道,但此刻,看着Neil这远超寻常的慌张神态,以及这完全不合逻辑且急于收拾床铺的行为,前后一联系,他心中顿时猜到了八九分。
他没有帮忙,也没有离开,反而好整以暇地躺倒在了窗边那张舒适的摇椅上,身体随着摇椅轻轻晃动。他抬起眼,看着面红耳赤的Neil,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的调侃:
“害羞个什么劲儿?都是男人,这点事儿谁不清楚,你怕什么?”
自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他逐渐在这份工作中给自己找到了乐子,那就是每天逗两下Neil,他发现Neil被自己弄破防之后不像自己刚来的时候那么讨人厌了(虽然自己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
Neil虽然这不是他生理上的第一次,但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被人(尤其是被当事人)撞破这种事后的现场,羞窘让他几乎无地自容,耳根通红,眼神躲闪,磕磕巴巴地反驳道:“谁、谁怕你了?!你少胡说八道!”
“不怕?”付晓声转过头,精准地注意到他躲闪的目光,轻笑着,一字一句地戳破他的伪装,“本来我是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多想的,可是你……从浴室一出来,就表现得这么慌张,跟做贼似的收拾被子床单。”
他顿了顿,目光在Neil爆红的脸上转了一圈,语气更加笃定和恶劣:“你这副样子,就差把‘我梦遗了’这四个大字直接写在你脸上了,这还不算怕啊?”
Neil被他说得彻底恼羞成怒,连发丝上滴落的水珠流到脸上都无暇顾及,梗着脖子大声承认道:“对!我就是梦遗了!怎么了?!”他像是破罐子破摔,又像是想借此扳回一城,忽然带着点挑衅的恶趣味,压低声音问道:“你……想知道我梦遗的对象是谁吗?”
他紧紧盯着付晓声。
然而,付晓声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果断又干脆地回应了两个字:“不想。”
Neil彻底破防了,他从未见过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他原本的计划是顺势说出“就是你”,想看付晓声震惊失措的表情,以此来挽回自己丢失的颜面。
结果呢?对方根本不给机会,直接堵死了所有后续,这下可好,他真是面子里子,丢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了。
付晓声在摇椅上轻轻晃了两下,抬起左手腕看了眼表盘,出声催促:“你还有5分钟。抓紧时间穿衣服。”
“……”
忽然,他像是灵光一闪,从摇椅上利落地起身,站到Neil身边,眼睛里闪着“想到了绝妙主意”的光芒,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我看你压力实在是太大,这样下去可不行,要不……我帮你找个合适的人?解决一下生理需求,释放释放压力,怎么样?”
在娱乐圈,经纪人帮艺人处理这类需求并不罕见,付晓声会产生这种想法实属正常。
Neil刚把连帽卫衣套上头,整张脸被笼罩在衣料的阴影里,神情阴郁。
“……”
付晓声完全无视了他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怨念眼神,自顾自地继续规划,语气甚至带上了点哄劝道:“真的,我保证绝对安全、干净,前提是,你之后得乖乖听我的话,别再作妖。”他停顿了两秒,食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抛出关键问题:“欸,说吧,你要男人还是女人?”
“……你。”Neil声音极低地嘟囔了一句,同时弯腰套上白袜子,蹬进运动鞋。
付晓声只以为这是Neil对自己无计可施的抱怨,并未察觉这个单字回答里可能蕴含的另一层含义。
见Neil闷着头不说话,似乎有些害羞(他自以为),又看他已经穿戴整齐,付晓声便哥俩好似的走上前,将右胳膊肘随意地搭在了Neil的左肩上,这个动作让他挺括的西服外套袖口微微翘起了边。
一股熟悉的清冽香气随之侵入Neil的鼻腔,Neil表面上似乎不太习惯这种近距离接触,微微蹙了下眉。
心里却不受控制地想,他身上……怎么总是这么香?
付晓声凑近了些,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压低声音问:“喂,你不会……还真是个处男吧?”
“……”
“没事儿啊!”付晓声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语气轻松,“哥哥是过来人,经验丰富,可以教教你。”
“你可真是够烦的!”Neil耳根彻底红透,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然后一把推开付晓声搭在他肩上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卧室。
“欸——”付晓声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啧了一声,一边快步追上去,一边还在他身后不放弃地扬声说道:“我这方面真有经验,你得信哥哥我啊!”
“……”
楼下传来车门被用力关上的沉闷声响,付晓声看着已经坐进车里的Neil,觉得今天的“叫醒”与“出行”任务算顺利完成,便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思,准备开始投入正经的工作。
他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嗯,今天天气可真不错,心情也很好,大少爷……虽然别扭了点,但总体上还算听话,又是美好的一天!
他是这么想的。
付晓声那边是阳光明媚,心情舒畅,反观Neil,这一整天简直可以说是乌云密布,糟糕透顶。
一大清早就被经纪人撞破如此私密且尴尬的事,这已经够让他心烦意乱了,更让他憋闷的是,自己居然还被对方一语道破是个处男!如果两人关系铁,是能互相调侃的,那倒也罢了,可Neil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到那份上,甚至可以说是处在敌对之中。
一上车,Neil就彻底卸下了强装镇定的面具,整张脸瞬间皱成了个小包子,写满了懊恼和烦躁,他在心里疯狂地捶打自己:
我怎么这么蠢?!这种事儿都能让他发现!Neil啊Neil,你这十九年是光顾着长个头儿,脑子一点没长是吧?!他要是把这事儿当成笑话在公司里传开,我这张帅脸还要不要了?我还怎么在EM混下去?!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他想起刚才付晓声问自己。
“欸,说吧,你要男人还是女人?”
不行,我要找个机会表明我喜欢男人的!不然我的大计怎么好进行吗?不对,什么叫我喜欢男人嘛!诶呀——
他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挠头。
如果这件事被Robin知道,Neil几乎能想象出那家伙知道后会如何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一整天,Neil都处于一种提心吊胆的状态,训练时有些心不在焉,生怕从哪个角落投来异样或揶揄的目光,或者听到关于他的什么风言风语。
然而,实际情况是,付晓声在他之后上车,便再也没提起过清晨那件事的一个字,他神色如常地安排工作、沟通行程,专注而专业,仿佛那段插曲从未发生。
直到下午工作提前结束,Neil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算是真正松懈下来,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