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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随手一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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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时分,方潮声缓缓睁开眼睛,一张令人羡艳的侧颜映入他眼帘,罗驿正安然地躺在他身边,他听见枕边人平稳的呼吸,似乎睡得很沉。
虽然他极不愿意承认,但自己昨晚确实是跟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滚蛋的前夫睡了,这件事很荒谬,但又十分真切地发生了。
久违的释放让他得到了快感,也许因为对方是这世界上最熟悉自己的人,总是能精准踩中他的爽点。又或许是由于一种和前夫发生关系的背德感。
而且对方还欠他一千万。
呵呵。更背德了。
他是脑抽了才会跟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上床,方潮声想。
方潮声正欲翻身起床,于是轻轻地移开罗驿搭在自己腰窝的手,那只手却猛然绷紧,将他整个人紧紧锁在怀里。
“去哪?”罗驿的声音有些沙哑,眉头微皱。
方潮声答:“放水,你要跟来吗?”
罗驿挑起半边眉毛:“是吗?我不介意。”
他一翻身,将方潮声压在身下。
某个部位顶着他,硌得他有点难受,方潮声知道这是什么讯号,淡淡地提醒他:“我们上周刚离的婚,忘记了?”
“不影响嘛。”
罗驿一只手不耐地伸进他的睡衣里,但方潮声像块死掉的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了无生机,像是已经对这样的动作感到麻木。
没有反抗、没有辱骂,甚至连一点点应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方潮声是个聪明人,同样的岔路口,他不应该重蹈覆辙。
“我们保持这样的关系也不错啊。”
方潮声看着罗驿得寸进尺的样子,和刚刚认识他时完全不一样,于是说:“只有你单方面这么觉得。”
“是吗?”罗驿戏谑地笑了,“可是昨天晚上,叫得那么大声的可不是我。”
“......”
好吧,他承认,罗驿的技术非常好,而且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的身体,但这不能成为他们离婚后还保持炮友关系的理由,绝对不行。
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会因为一时冲动做出错误的判断。
如果昨晚是因为一时冲动,他不得不承认,他是主动的一方,只关乎□□上的快感,而不是什么藕断丝连余情未了这样的原因。
事后清晨的大脑最清醒,他忽然回想起对方提出离婚的那个下午,说完便把他一个人留在咖啡厅,连最后那一点点假装歉意的体面都没有留给他。
而现在,丈夫赤身裸体躺在自己床上,一只手轻轻随意地支着脑袋,一脸调笑地看着他。
这世界真是疯了。
“我们能谈谈吗?”
方潮声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可笑,“该谈的昨天不是谈过了么?”
“我是说,我以后还能来这睡吗?”
“你说呢?”方潮声用冰冷的眼神凝视着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但此刻又是那样的陌生。
无耻之徒。
曾经的丈夫温柔体贴,哪怕生活习惯确实有点随意,但好在事事为他着想,甚至在床上也让方潮声来占据主导地位。
离婚之后,方潮声发现体贴的恋人完全变成了一个地痞流氓,尝过一次甜头之后就死赖在他家,赶都赶不走。
离婚后的第二天方潮声曾自我反省,对方的性格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到底跟自己这个对他予取予求的丈夫有多大的关系,自己是否真的对他产生了如此之深影响。
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眼前这位无所畏惧、满口谎言,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地痞流氓,大概率才是丈夫的本质。
这堪比金马奖影帝的演技,让方潮声不得不拍手叫好。
他的记忆缓慢拉回一年前,在江州的柏油街道上,他和罗驿相识的地方。
那天,江州下了大雪,整座城市笼罩在灰白的空气中,方潮声刚下班,带着一身疲倦,机械性地走那条已经走过无数次的柏油路。
此刻他正路过一家快餐店,生意似乎还不错,因为他听到源源不断有客人进入时的门铃声。
突然,他听到剧烈的撞击声,像是人骨撞到玻璃门的声音,紧接着一名中年男人的谩骂声传进他的耳朵,乡音混着脏话,简直不堪入耳。
等一个破破烂烂的身影跌入他的视线时,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
那男人穿着这家快餐店的工作服,身上沾着不少油渍和水渍,同样带着一身疲倦,与方潮声不同的是,他身上多了很多殷红的创口,大大小小的将近二十多处,腹部的新鲜刀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等他凑近看清脸,才发觉眼前这个男人他几天前见过。
正是那个爬到宴会厅窗外救猫的男主人公。
或许是想到那只命悬一线的猫猫,或许是因为那壮汉开口就是一句黏黏糊糊的“哥哥,救救我...我快要死了,求你,求你了......”
出于他乏善可陈的善心,他最终把落魄的男人带回自己住的公寓。
方潮声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费劲才把这个像堵墙一样的流浪汉扛回家的。
只记得第二天早晨,男人为他做了一桌热菜,并且说自己叫罗驿,是那家快餐店的服务生,刚刚失去了谋生的工作。
方潮声确信自己没有认错,可有资格参加那种上流社会酒会的人,会只是一个预制菜快餐店的服务生吗?
他没有立马拆穿,只是好奇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自己。
他混迹名利场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了,在他圈子里有的是不择手段向上爬的人,而以他的地位想要搭上他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些人努力包装自己,试图让方潮声高看他们一眼,才有可能得到他的青睐。
而罗驿却反其道而行之。
但是在方潮声看来,这也仅仅只是一种引起他注意的手段罢了。
他毕业于江华大学,这座顶尖学府的特点是严进严出,学工科专业更是难上加难,而方潮声在学业上一路绿灯,本硕博连读,最终被母校返聘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且身上还兼任着当地一所科技公司的高级研究员。
事业和学业上,他都有着令人望尘莫及的成就。在同龄人还在学术的金字塔底摸爬滚打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塔尖,凭借闪闪发光的履历俯瞰众生了。
但他却不以为意。
他打小生活在中国的一个三线城市,父亲赌博欠债至今在逃,母亲是非常典型的中式家长。兴许因为对丈夫的不满,她将一切希望押在唯一的儿子身上,用赚来的所有钱送他去最高学府读书,期盼儿子能成为她后半生的支柱。
方潮声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他做的一切皆关乎于母亲,而无关乎自己。
对于那些在他学习上、工作上给予他极高认可,并且由于这个原因甚至想和他发展关系的人,方潮声没有感动也没有欣喜,而是认为他们可悲。
这些人欣赏的只是他掏空自己回馈母亲的那一部分,而并非他本人。
当然,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想法。他研究生时期的前女友,或许不能算,但还是姑且能称之为前女友的耿恩涵,曾在毕业季发了一条朋友圈控诉自己的研究生导师,也就是当时的方潮声,说他不近人情到了极点,哪怕已经成为当前和他关系最亲近的异性,也没有因为此得到应有的偏爱。
还是因为这条朋友圈,耿恩涵才发现,这个已经跟自己在一起半年的男人,根本对她没有分毫关注,甚至连她这条关于他本人的朋友圈也没有看见。
再后来,耿恩涵就成了“前女友”,在她研究生毕业后的第二天。
他坦言,自己根本没有过一点心动,他所说的话不过是对一个延毕学困生的一种安慰。
真是杀人又诛心。
方潮声见过不少热切的追求者,以名利场上的推杯换盏开头,过程是对方单方面对自己穷追不舍,然后和耿恩涵一样,循序渐进地对他表露出浓厚的兴趣,最终这段追求以他的冷淡和漠视宣告结束。
眼前这个看似潦倒不堪的男人,即使身上找不到一块好皮,却仍精细地喷了男士香水。
他反向包装自己想要博取同情,自以为手段别出心裁,其实在方潮声这样被追捧经验丰富的人眼里,他的方式过于俗套,甚至蠢到能被一眼看穿。
他忽略了一点,这一招要想奏效,对象必须有共情弱者的能力。
然而,方潮声显然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