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周三书店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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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年洗完碗，用棉质毛巾仔细擦了擦指缝里的水迹，转身就看见顾流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指尖捏着枚贝壳小木雕反复摩挲——那是阿哲上次来做客时送的，雕着只歪头的小鲸鱼，顾流喜欢得很。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小流？”顾年走过去，顺势坐在他身边的沙发沿上，沙发垫陷下去一小块。
顾流指尖顿了顿，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什么都好。”他顿了顿，又像随口提起似的补充，“明天是周三了吧，哥？”
“对，小流记得真清楚。”顾年心里软了软，轻快地挪到地毯上，伸手就把人往怀里带。他比顾流高出大半个头，体格也宽些，一伸手就像把顾流整个人裹进了温热的圈里。顾流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反抗，反而往他怀里缩了缩，用头顶轻轻蹭了蹭顾年的下巴，柔软的发丝蹭得人发痒。
顾年忍不住笑出声，胸腔的震动传到顾流耳边：“好了好了。”他揉了揉顾流的头发，“今天交完稿后，去楼上天台看星星吗？”
“好。”顾流抬头看他，眼里亮着点细碎的光，“我今天陪哥写，可以吗？”
“当然可以！”顾年爽快地应下，起身时却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摸了摸口袋，“不过小流先等等，哥哥去抽根烟。”
他对烟的依赖曾挺重，去年顾流肺炎住院，天天攥着他的手不肯放，他才硬着头皮戒了大半。只有偶尔心痒得厉害，才会躲去天台或门外抽一根，从不在顾流面前碰。
“我和你一起吧，哥。”顾流也跟着起身，眼神里带着点坚持。
顾年连忙拦住他，语气软下来：“不用了，小流。这味道不好闻，上次你闻了烟味，感冒咳嗽了好久。”他怕顾流还要坚持，又补了句，“况且你还在服药，二手烟对药效不好，听话好吗？”
“没关系的，我闻得惯。”顾流还是不肯退。
顾年盯着他看了几秒，闭了闭眼，语气多了点不容置喙的坚定：“不行就是不行。”见顾流的肩膀慢慢垮下来，又放软了声音，“如果你觉得闷，哥可以不抽陪你，或者吃点糖也行。”
顾流垂着眼睛不说话，脸颊微微鼓着，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顾年牵着他的手往楼上书房走，打开书桌最下层的浅蓝色铁盒，倒出两颗裹着彩色糖纸的硬糖——是顾流喜欢的葡萄味。
“吃吧，哥不抽了。”顾年笑着把糖递过去。顾流接过，指尖剥开糖纸，把糖丢进嘴里，酸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他幸福地眯起眼睛，刚才的失落散了大半。
顾年坐在电脑前，指尖刚落在键盘上，心里却还在发痒。他盯着屏幕上的文档，在心里反复默念：不能抽，今晚绝对不能抽，小流还在旁边呢。
书房很快静下来，只剩键盘被快速敲击的“嗒嗒”声。顾流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捧着本画册看得认真，偶尔抬头看一眼顾年的背影，又悄悄低下头。快到收尾时，顾年的手机突然“叮”地响了一声，屏幕亮起来。
“小流，帮哥看看你薇姐发了什么，顺便回复一下。”顾年头也没抬，手指还在键盘上不停歇。
“好。”顾流自然地拿起手机，指纹解锁时没半分犹豫。屏幕上是林薇的消息：“有点事想和你说，现在方便接电话吗？”他把顾年常用的26键改成自己习惯的九键，回了句：“什么事急吗？”
没过几秒，林薇就回了：“不急，你有空的时候再给我回话就好。”
顾流简单回了个“好”，就把手机放回顾年手边：“哥，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去吧去吧。”顾年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笑，等顾流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才加快了敲击键盘的速度。
顾流回来时，顾年正在修改结尾的细节。他踮着脚悄悄走过去，没注意到顾年嘴角早已扬起的弧度。等凑到顾年面前时，他突然压低声音喊了句：“哇啊！”
顾年配合地抖了一下，手还故意往空中挥了挥。
“哥，你演得好假啊。”顾流有点气馁地垮下肩膀，“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我可没演，全是真情实感。”顾年保存好文档，合上电脑，转身拉起顾流的手，“走，小流，我们看星星去。”
两人往天台走，顾流还在纠结刚才的事：“你没发现我，怎么没被吓到啊？”
“因为小流很可爱啊，根本不吓人。”顾年故意逗他。顾流登时红了脸，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反驳的话，只能任由耳尖发烫。
天台的风带着点凉意，顾年找了块干净的垫子铺在边缘，两人并肩坐下。顾流指着天上的星星，问些“那颗星星叫什么”“为什么有的星星亮有的暗”的问题，顾年耐心地一一解答，心里却忽然冒出个念头：这辈子如果一直这样，好像也不错。
他比顾流大四岁，早就看清了自己对弟弟不一样的心思。可这份心思太沉，也太不合时宜，像藏在怀里的炭火，只能自己捂着，连露个火星都怕烫伤人。
第二天早上，顾年难得起晚了点。今天是每周一次的休假，他冲了个热水澡，挑了件卡其色衬衫和深棕色长裤，又去厨房慢慢煮了粥，煎了两个溏心蛋——顾流喜欢把蛋黄拌在粥里吃。
“小流，我可以进吗？”他端着早餐走到顾流房门口，敲了敲门。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把他的声音淹没了。
“小流？不回话我就先进来咯。”顾年推门进去，把早餐放在书桌上，又看了眼浴室的方向，水汽正从门缝里往外冒。
顾流洗完澡，才发现换洗衣物落在了房间里。他想着顾年应该还在楼下，就裹着浴巾打开了浴室门，刚要伸手去拿床上的衣服，抬头就撞进了顾年的视线里。
浴巾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水珠顺着他的锁骨往下滑，滴在腰窝那颗浅红色的痣上。两人都僵住了，空气里只剩浴室残留的水汽在慢慢散开。
还是顾年先回过神，别开眼，声音有点不自然：“那个，小流啊，先把衣服穿上吧，不然着凉了。”他说着，还干笑了两声，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耳朵。
顾流的脸瞬间红透，不知道是被水汽熏的，还是别的原因。他抓起床上的衣服，“砰”地一声关上了浴室门，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小时候他们总一起洗澡，顾年还帮他洗过头发，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都长大了，这样坦诚相见，总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连指尖都在发烫。
顾流很快换好衣服出来，低着头不敢看顾年，抓起桌上的粥就往嘴里送，连鸡蛋都忘了拌。顾年也没提刚才的事，只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他把粥喝得满嘴都是，又递过一张纸巾。
因为这个小插曲，他们快到中午才出门。日头正毒，阳光晒在身上像裹了层热布，没走几步，顾流就蔫了下来，脚步也慢了。
顾年从包里掏出一瓶冰水，拧开瓶盖递过去：“喝点吧，没想到今天这么晒。”顾流接过，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觉得舒服了点。顾年等他喝完，就着他的手也喝了一口，又把瓶子拧紧放回包里——他们从小就习惯共用东西，连水杯都不例外。
“好像走了好久一样。”顾流揉了揉眼睛，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话音刚落，书店的木质招牌就出现在眼前。
推开门，空调的凉风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身上的燥热。店里的顾客不多，木质书架从地面顶到天花板，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地面投出书脊的影子，像撒了把碎金。
两人心照不宣地分开，顾流往艺术画册区走，顾年则停在悬疑小说的书架前。他指尖划过书脊，终于找到一本早就想读的新书，刚把书抽出来抱在怀里，转身时没注意，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抱歉……”顾年刚要道歉，对方抬头，脸上的愠怒就变成了笑意。
“顾老师？好巧啊，你也来这儿看书？”林薇手里抱着几本装帧精致的书，笑着往后退了半步，给顾年让开位置。
顾年礼貌地点点头，不想多聊，抱着书就想往角落走。目光扫过画册区时，他一眼就看到了顾流——少年坐在靠窗的角落，手里捧着本画册看得专注，阳光落在他的手背上，衬得皮肤愈发苍白，连青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
顾流的眼神总是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可此刻落在画册上的目光，却软得像浸了水。或许是心灵感应，他忽然停住翻页的动作，抬头望过来，原本平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像找到了唯一的焦点，热灼灼地落在顾年身上。
顾年快步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刚要开口说话，身旁就传来了脚步声。
“顾老师，原来你在这儿。”林薇的声音响起，她顺势坐在顾年旁边的椅子上，手里还拿着刚才那几本书，“我刚才找了半天，没想到你也喜欢坐在这儿。”
顾流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只剩下淡淡的尴尬，他低下头，假装继续看画册，指尖却悄悄攥紧了书页。
“林薇姐好。”他低声打了个招呼，目光却没离开画册，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往那边扫。
林薇也不介意他的冷淡，早就习惯了顾流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转头和顾年聊起天，从新书的排版聊到出版社的宣传计划，声音不大，却刚好能飘进顾流的耳朵里。
顾流翻画册的速度越来越慢，心里像堵了团棉花，连画册里最喜欢的画作都变得没那么好看了。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林薇说话时微微前倾身体，发梢扫过顾年的袖口，两人靠得极近，像有什么秘密瞒着他。
又坐了一会儿，顾流实在待不下去了，合起画册起身：“我去还书。”
“小流不看了吗？”林薇抬头看他，笑着发出邀请，“要不晚点一起吃个饭？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西餐厅。”
“不了，谢谢小林。”顾年先一步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家里已经煮好了饭，我们得早点回去。”
林薇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很快又恢复自然：“那好吧，下次有机会再说。”
顾流还完书回来，刚走到角落，就看见林薇正指着顾年手里的书说着什么，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顾年的手背。顾年没避开，还笑着点了点头，好像没在意这个小动作。
一股莫名的火气瞬间窜上顾流的心头，酸溜溜的感觉从胃里往上涌，连指尖都在发紧。他站在原地，喊了声：“哥。”
顾年回头，一眼就看见顾流紧绷的脸，嘴角还往下撇着，像只被抢了食的小猫。他忍不住笑了，起身走到顾流身边：“我和你林薇姐聊点新书的事儿，你先坐着等会儿，马上就好。”
“好。”顾流应了声，在原来的位置坐下，目光却死死盯着两人的方向。林薇偶尔抬手翻书，胳膊碰到顾年的肩膀；顾年低头看手机，林薇凑过去一起看——每一个小动作，都像根小刺，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顾年和林薇只是工作伙伴，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顾年是他的哥哥，是只对他温柔、只陪他看星星的人，他不想让别人分走顾年的注意力，更不想看到顾年对别人笑。
顾年很快就结束了谈话，走到顾流身边时，还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了？脸怎么这么臭？”
顾流没说话，只是伸手抓住了顾年的袖口，指尖攥得发白：“哥，我们回家吧。”
顾年看着他眼里的委屈，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点点头，拿起书，牵着顾流的手往门口走，路过林薇时，只简单说了句“再见”，就快步离开了书店。
走出书店，顾流才松开顾年的袖口，指尖还残留着布料的温度。他抬头看了眼顾年，小声说：“哥，下次我们再来书店，能不能……别让别人打扰我们？”
顾年停下脚步，弯腰看着他，眼里带着认真：“好，下次只陪小流一个人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顾流看着顾年的眼睛，刚才的委屈和火气慢慢散了，嘴角也悄悄扬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周三书店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