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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比吃饭重要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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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习依旧如以前,提前二十分钟到校,然后睡觉。
只是这多了个后桌的坏处,有时候翘椅子往后靠突然撞到桌子,给身子震一下,脑子发懵外,还有一个就是这个后桌,很吵。
“明明,吃早饭没?今天早上一块去吃饭嘛。”
陈述句,不回。
“明明,跟我一起去吃饭呗。”
又是陈述句,不听。
宿山明确实没吃早饭,天天提前二十分钟来睡觉,哪有时间在家吃饭?
平时都是跟华彦去吃饭,或者华彦给他带早餐来吃,这家伙天天卡着点进教室,何秋斌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宿山明不回话,迟昭澜就走到他旁边蹲下,从下面去看他的脸。
宿山明覆着额头睡,会把脸露出来朝向地面。
忽然感觉眼前视线黑了些,一睁眼,迟昭澜的脸愕然放大,宿山明身子一颤,无语的闭上眼,直起身,揪着迟昭澜的耳朵拧。
“你发神经吗?没看见我在睡觉吗?”
“我看见了,但是你没睡着。”
迟昭澜眉眼带笑,还把耳朵偏高一些,好让宿山明拧的方便。
宿山明松了手,把头偏向另一侧趴着,闷声道:“吃。”
迟昭澜挠了挠他大臂内侧,说:“跟我一起去吃。”
有些痒,宿山明把手往里弯缩缩,不搭腔,迟昭澜默认他同意了,心情愉快,回到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用牛皮纸袋包着的棕色笔记本,写上日期:
9月25日,周四,阴……。
早自习铃响,何秋斌嘱咐几句分班和国庆放假的事,就让同学自行阅读。
宿山明通常把语文放在早自习读,把要背的篇目生字划出,翻阅字典找对读音,顺一遍文章,再大致翻译全文,理解其意思,回顾老师课堂说的解释与背景,尝试简读简背的方式让脑子适应该文章,再读顺口,再背,以此反复,到能够大致背出后,细读细背,深刻记忆。
宿山明算是天赋选手,平时心情好听听课,不想听就发呆睡觉,没听懂的就是网课琢磨,再不懂就问老师,绝不会出现熬夜学习的情况,对他来说,睡眠就是一切,一切只为睡眠。
叮叮叮——
下课铃声一响,走廊楼梯轰隆一片,教室瞬间没了人,从高处向下看,密密麻麻的人脑袋往食堂里挤。
高一就是如此,生怕吃不到饭要饿肚子。
尤其是宿山明,铃刚响一个音人就从后门冲出去,坐在后排还是好处多多。
迟昭澜还没反应过来,宿山明已经没了影,想出去都难了,门口被堵的严丝合缝,楼道也是,教室在四楼,下面还有三楼二楼的学生,不冲出去就要在楼道被挤个来来回回才能落地。
“让一下”或者直接推人而冲的多了去,迟昭澜被推这推来,十来种洗发水洗衣液的香气直窜鼻腔,香的冲人。
迟昭澜终于挤下一楼,还有从后面教学楼冲过来的,迟昭澜转头,一阵风一嗖而过,吹的刘海歪了几根。
还不知道宿山明在一楼还是二楼吃饭,迟昭澜只能一个一个找,在一楼梗着脖子望队伍最前面,十几个视线集聚他身,迟昭澜被看的不自在,摸摸后脑勺,准备走。
“迟昭澜。”一个声音叫住他。
昌盛吉口里咬着包子,手里拿着豆浆,问他不排队吃饭,在这里看什么。
“找人。”
“牛逼兄弟,什么人比吃饭重要?”
“比吃饭重要的人。”
“嘿呦!”昌盛吉来了劲头,杵他胳膊两下,问:“谁啊?刚上高中就谈对象了?初中怎么不见你谈一个?”
“没空跟你废话。”迟昭澜白一眼,继续探看餐桌上吃饭的人。
昌盛吉不甚在意,两人初中就是死党,还是铁螺丝锁起来的死党——昌盛吉这么认为。
被迟昭澜反驳骂多了,昌盛吉就当作没听见,反正都是玩笑话。
“说说呗,都兄弟,我晓得了也不会告诉别人。”昌盛吉一边戳他一边挑眉。
“帮我找到人我就告诉你。”
“行啊!谁?”
“跟你一块被打劫过的那个。”
“……”昌盛吉张张嘴,又闭上,又张开口……欲言又止,手里喝了一半的豆浆僵在半空,最终落下。
“说这个干嘛,说那什么长头发男的不就行了,我们学校就他一个男的敢留长发,刚开学就被警告过一次,屡教不改,家长都喊来了,结果还是这样。”
“然后呢?”
“然后?然后因为开学考第一名考了九百八十几,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
迟昭澜点点头,宿山明之前是说过学校不管他仪容仪表,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轻笑一声,搞的昌盛吉云里雾里,不过还是告诉他:“我看他上二楼去了,你去二楼找吧。”
昌盛吉是体育生,有提前吃饭的特权。
“明天给我买早餐。”
迟昭澜撂下这句就走了,昌盛吉一脸懵逼的被迫接下这个任务。
食堂二楼的早餐较一楼丰富,一楼只有包子馒头豆浆和粉面,二楼就有更多了,油条酸奶小笼包炒粉炒面……。
迟昭澜进门就看见宿山明和一个高高瘦瘦五官俊朗的男生坐在一起,顿感失落。
原来他有和人约好吃饭。
不过迟昭澜是个厚脸皮的,走到宿山明旁边,在两人诧异不解的眼神中坐下,盯着宿山明。
“这是?”对面的男生出声询问。
声音也这么好听。
“你好,我是八班插班生,迟昭澜。”迟昭澜不露声色道。
“哦,你好。”男生浅笑点头,“赵薄宗,学生会主席。”
宿山明嚼着油条,看两人微笑面对,觉得好笑,问迟昭澜:“你来干嘛?”
“吃饭。”
“哦,那你怎么还不去买?”宿山明朝窗口抬抬下巴,“喏,都快没了。”
这群高一高二的疯子跟没吃过饭一样,没五分钟全都抢完了。
迟昭澜看着空荡荡的窗口和转身要走的阿姨,胃一抽——要买面包充饥了。
不过表面装作没事,
“没事,我还不太饿。”
“哦。”
宿山明随意扫他两眼,继续吃油条。
赵薄宗倒兴趣有佳,带有和善的眼神打量他。
干净的皮肤,硬朗的五官,锋利的眉眼,在看向宿山明的时候眸子柔情似水。
感受到视线,迟昭澜眼眸微眯,对上赵薄宗善意的目光,假笑一番。
“小明,”赵薄宗莞尔一笑,把桌上吃剩的早餐蜷在一起,“我先走了,还要帮主任统计分班情况,最近太忙了,有时间我在找你聊。”
“好。”宿山明快速嚼完嘴里的东西咽下,过于着急噎着了,眉头微皱,说话有些含糊:“你去忙吧,拜拜。”
“拜拜。”
宿山明狠拍几下胸口,强咽口水,才将卡在喉咙里的早饭咽下去。
舒坦一口,胃里被填饱的满足再好不过。
偏头看着迟昭澜,问:“你真不饿?”
“不饿。你在关心我吗?”
“哦,也没有,我兜里还有个鸡蛋,你要饿了我给你吃,你不饿就算了。”
宿山明从校服外套里摸出个鸡蛋,还有点烫手,在手里来回滚两下,嘴里抽着凉气,时不时呼一下,吹走些余热。
迟昭澜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鸡蛋,拿过来剥开递给他,全程不过十秒钟。
这鸡蛋太好剥了。
宿山明愣愣的接过,蛋白更烫,还没拿稳又掉回迟昭澜手心,怕他被烫着,又想拿起来,又烫又放……死循环了。
“你吃吧。”宿山明来了脾气,手一摆,走了。
迟昭澜乐呵的“哦”一声。
将鸡蛋整个塞进嘴里,撑着腮帮子鼓起,艰难嚼碎,快步跟上宿山明。
……
体育课在第六节课,宿山明偶尔跟班上的人一块打篮球,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没兴致。
班上同学叫他去都拒绝了,坐在台阶上看他们一边呦呵一边跑。
“试试打羽毛球吗?”
迟昭澜玩弄着羽毛球,小步走过来坐到他旁边,朝宿山明笑,把另一个拍递到他跟前。
宿山明偏头看一眼他,接过拍子。
“行啊。”宿山明勾起笑意,满脸兴奋。
羽毛球,好久没打了。
操场只有自己班的同学,没有别的班撞体育课。
宿山明挑了个稍微人少的地方预备。
宿山明举着拍子在空中挥舞两下,甩出来的风声嗖嗖响,迅速消失在空气里。
找回感觉,举一下拍,示意网对面的迟昭澜准备好。
宿山明先起球,站在靠右方向,把球往空中抛的一瞬间,侧身,重心留在右脚,手臂带力,用力一拍,发出“咻”的一声。
宿山明的球拍的高,迟昭澜快速定点找到球落的点位,预备好等球达到可以拍的位置,拍回。
宿山明盯着球,坐腿后撤一小步,右腿屈膝,手臂外旋,将球击回。
两人一来一往,谁也不输谁,用得劲也大,球拍来拍去,没被拍一下,就发出“咻”或者“砰”的闷响。
不过一会,周围就围满了人。
最后由宿山明用拍杆打到球,球落地,第一段落场。
宿山明捡起球走到网前面把球丢到迟昭澜手上。
等双方预备好,迟昭澜抛起球,左脚回撤,右臂迎球,将球拍出,力度不大,宿山明快步向网靠近,握拍的手臂外旋,手腕随手背,右脚跟着地后立马向前挥拍。
迟昭澜跑到反手位,反手握拍,右脚向前,肘关节往上一提,前臂内旋,击球。
宿山明大跨步接球,一个扣杀,羽毛落下一根,躺在迟昭澜脚边。
……
围观的人变得更多,大多都是女生,不停感慨两人的颜值多么帅气,也有对羽毛球感兴趣的站在一块指点学习。
下课铃响,迟昭澜把器材送回器材室,宿山明撑着酸软的腿回教室,气喘吁吁地仰靠在椅子上。
迟昭澜递给他扭开盖的矿泉水,宿山明瞄一眼是谁给的就立马灌进嘴里,清凉的水浸过干燥的口腔,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
宿山明仰靠在椅子上,后脑勺卡在椅靠上方,嘟嘴大呼气,闭嘴深吸气。
“累吗?”迟昭澜问一嘴。
“废话。”
“你平时打羽毛球吗?”迟昭澜说:“你打的挺厉害的。”
宿山明自豪的哼笑一声:“天赋异禀,平时我都跟彦子打篮球,今天他不在,不想打。”
“这样啊。”
“嗯。”
宿山明抽张纸擦汗,投进教室后方的垃圾桶,起身准备出教室。
“干嘛去?”迟昭澜屁颠屁颠跟上来。
“放水。”
“我也要去。”
跟屁虫。宿山明腹诽一句。
宿山明手揣在外套兜里,走路肩膀抖啊抖,步子迈的不大,走的散漫,看着讨打。
迟昭澜就要端正多了,手在腿侧边小幅度摆动,上半身几乎不动,只有腿迈步,像个机器人。
四楼是没有厕所的,只能到下三楼去。
三楼抽烟的很多,一下课就是烟雾缭绕,校领导都知道,但很少抓人,美其名曰:学生自我约束。实际上就是懒得管那么多,没有上级领导来查,谁爱管谁管,天天看学生手册真的很累。
而华彦那批抽烟的就是最不巧的,刚好那天是上级领导来查的最后一天,学校抓的严,监控一调,熏的监控都迷迷糊糊。
至于宿山明的头发——没人管,成绩好,为所欲为,只要不触犯国家法律,不违法最基本的校纪校规,仪容仪表不整洁还是能够接受原谅的。
迟昭澜不喜欢闻二手烟,拉了拉宿山明的衣角,问:“明明,去二楼好吗?”
宿山明不太在意,看着烟雾飘到厕所外来,嘴角一抽,“行。”多下一楼的事。
二楼相对冷清,太多数是高三的学长学姐了,偶尔碰到面熟的高一,也许是一样躲烟雾攻击来的。
宿山明刻意跟迟昭澜隔了个厕所再上,习惯如此,和别人仅半墙之隔裸出屁股和…上厕所太过羞耻,虽然他没什么好自卑的。
迟昭澜注意到他的动作,系好裤腰带,往他那边晃悠两步,宿山明斜眼瞥见,赶忙抖一抖拉好裤子,带有警惕意味的眼神盯着他:“干嘛?”
“厕所就这么大,我走几步伸伸腿。”迟昭澜若无其事的往外走,声音荡满厕所。
宿山明眼皮跳动两下,胡乱系好裤腰带,去洗手。
“放学一块走呗。”迟昭澜说,“反正我们同路。”
“谁跟你同路?”
“你呀,我把你送回家,我再回家,我们还能一边走路一边聊天。”
迟昭澜边说还边往宿山明身上靠,把他挤到挨着墙走了。
他故意的。
宿山明咬牙切齿:“别挤了!好好走直线不行吗!”
“放学一起走呗?你同意我就走直线。”迟昭澜压着他在墙上,无动于衷。
“……行,赶紧起开,等会迟到了,两百万让我们站外面就完了。”
叮铃——上课铃响了。
宿山明心一抽,猛地推开迟昭澜放肆往四楼跑,在心中祈祷两百万还没从办公室出来。
迟昭澜立马跟上,心中懊悔不该这么玩,要是站外面了,宿山明又得多久不理自己。
宿山明停在教室门口,笔直站着,看向讲台前的英语老师,声音细如蚊:“报告。”
两百万皱着眉看他,刚要说什么,又从后面跑来一个人。
……
这回两个人都站在教室外面,前门一个,后门一个。
宿山明垂头盯着地面,无聊踢鞋,不小心摩擦发出“滋滋”的声音,吓得他一缩头,扭头去看教室,只有少数人察觉到外面的动静,看着他笑了两声,宿山明虎着脸喝他们两句,转头继续踢鞋。
迟昭澜一直侧头盯着他,小动作尽收眼底,用气音喊他:“明明。”
没听见。
“明明。”
听见了。滚。
宿山明嘴型是这样做的,然后继续低头玩自己的,迟昭澜再怎么喊都没用。
撇撇嘴,无奈只能背着手扣墙。
迟昭澜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觉得放学道歉认错,如果宿山明要骂自己一顿或者揪他的耳朵,也认了,别又拉黑删除微信,说不定这次还会拉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