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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暗流与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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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号突击舰拖着残缺的躯体，像一尾濒死的鱼，艰难地扎进了代号“碎星坟场”的小行星带。
“左满舵！避开那堆巨岩！”
“护盾能量集中到舰首！我们经不起再来一次正面撞击了！”
舱内，指令声与警报声交错。密集的、大小不一的岩块和冰晶碎片，如同死神的弹雨，不断撞击在已经受损的舰体上，每一次撞击都让船身剧烈震颤，金属呻吟声令人牙酸。舰内灯光忽明忽灭，空气中弥漫着电路烧焦后的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凌辰将昏迷不醒的沈砚小心地安置在唯一的医疗床上，用束缚带迅速固定住他虚软的身体。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目光扫过舱内的一片狼藉，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报告损伤情况。”
墨云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带着明显的电子杂音：『结构完整性下降至47%，第三、第七推进器阵列失效，左侧护盾发生器离线，生命维持系统功率降低30%。最严重的是，引擎核心受到那种“黑暗”能量的持续性侵蚀，其基础结构正在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从原子层面解构。墨云模拟了退化进程，它是指数级加速的。乐观估计，我们最多只有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后，引擎将不是停机，而是会彻底分解为一团无序的基本粒子。』
四十八小时……凌辰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就是“寂静协议”的清除手段吗？不仅仅是物理毁灭，更是从根本上抹除目标存在的一切可能性。
“优先修复导航和基础动力，”凌辰下令，目光再次落到沈砚苍白如纸的脸上，“我们需要在这片坟场里找个能落脚的临时泊位。”
“是，将军。”墨云回应，『正在扫描附近区域，寻找可隐蔽的大型天体。』
凌辰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了第三方攻击前后的记录数据。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寂静协议第7条】，【未授权能量波动】，【清除程序】……每一个词都透着非人的冷酷和一种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
“观星者……”他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沈砚之前用这个名号欺骗“深渊”，如今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将军，”一名暗影队员上前低报，“我们截获到一些零星的加密信号。帝国和联邦的舰队在我们离开后发生了短暂交火，但规模有限，双方都在克制。另外……关于‘第三方攻击’和‘沈砚’的消息，正在某个高阶加密频道内快速传播，来源无法追踪。”
凌辰眼神一凝。消息走漏得这么快！沈砚的存在和其特殊性，已经不再是秘密。这片星域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浑。
“继续监听，过滤所有与‘星璇’、‘观星者’、‘寂静协议’相关的信息。”凌辰命令道。任何一点信息都可能是救命稻草，也可能是催命符。
就在这时，医疗床上的沈砚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眉头紧紧蹙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凌辰立刻走到床边。
沈砚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和撕裂般的痛楚中沉浮。他感觉自己像一艘破碎的小舟，在狂暴的能量海洋中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前世死亡的记忆与刚才那毁灭性的黑暗攻击交织在一起，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警告！核心能量连接极度不稳定！载体精神海濒临崩溃！】一个模糊的、并非来自系统的意念在他混乱的思维中闪过。
他拼命想要抓住什么，想要重新掌控那失控的力量，但每一次尝试都引来更剧烈的反噬。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时，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牵引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感觉很奇怪，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共鸣？一种冰冷的、带着硝烟气息的稳定感，与他体内狂暴的能量截然不同，却奇异地提供了一个小小的“锚点”。
是……凌辰？
沈砚无法思考，只能凭着求生本能，朝着那个“锚点”的方向，艰难地凝聚起一丝残存的精神力。
医疗床边，凌辰看到沈砚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原本苍白的皮肤下，隐隐有淡金色的、如同裂纹般的能量纹路浮现，极不稳定地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舱室内的灯光受到干扰，疯狂明灭。
“他情况不对！”凌辰沉声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砚体内那股力量正在失去控制，像即将决堤的洪水。
【检测到高能反应！载体能量失控风险激增！】墨云的警告声响起。
凌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沈砚冰冷的手腕。理智在警告他远离这能量的漩涡，但有一种比理智更深层的东西驱使他——或许是将军对麾下士兵的责任，或许是……他不愿承认的，对再次失去这个唯一与“星璇”谜团紧密相连之人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是一种强烈的直觉嘶吼着——不能放手！
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凌辰心头——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具身体在他面前崩解。他不懂得如何引导能量，但他精通如何约束与控制。他将全部精神集中，不再是去“安抚”，而是试图用自己钢铁般的意志，为那片混乱的能量海强行设立边界，想象着无形的力场将那肆虐的金色禁锢、压缩。
这感觉如同用血肉之躯去阻挡海啸。剧痛瞬间炸开在他的脑海，鼻腔涌上一股铁锈味，那是精神过度透支的征兆。就在他感觉自己也要被那金色狂潮吞没的刹那，那狂暴的能量似乎识别到了这外来的、截然相反的“秩序”属性，出现了一丝本能的排斥与凝滞。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并且让凌辰感到一阵精神上的虚脱，但沈砚体内那代表他自身意识的蓝色荧光，却趁机稳固了一丝。沈砚剧烈的颤抖平息了些许，虽然能量纹路依旧在闪烁，但不再像刚才那样仿佛随时要爆裂开来。
凌辰喘着粗气，松开了手，额角布满了细汗。他看着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的沈砚，心中震撼难言。这种通过“羁绊”直接感知甚至轻微干预能量状态的能力，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审视着这张失去血色的脸。“星璇密钥”、“载体”、“未授权能量波动”……这些标签每一个都代表着无尽的麻烦和危险。按照他过往的行事准则，最安全的做法是将这个不稳定因素尽快处理掉。但现在，他做不到。不仅仅是因为那诡异的生命连接，更因为在他最擅长的军事博弈中，沈砚已经证明了其无可替代的价值——一个能同时在帝国和联邦最高指挥部心理防线上撬开缝隙的人，本身就是一件足以扭转战局的战略兵器。
“将军，”墨云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扫描到前方约0.3光秒处，有一个直径超过五十公里的小行星，内部有大型空洞结构。扫描显示内部有非自然的几何构造和能量残留，信号反射杂乱，强烈干扰探测。从数据库残存记录比对，有87%的概率是数个世代前的“先驱者”矿业公司废弃的采集点。环境复杂，适合隐藏，但不排除存在未知风险。』
凌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调整航向，目标，那个矿坑。全体最高戒备，我们可能需要在那里打一场防御战。”
乌鸦号调整着残破的躯体，更加小心翼翼地避开密集的小行星，向着那可能的临时避难所，也是未知的险地驶去。
舰舱内暂时恢复了只有引擎悲鸣和撞击声的“常态”。凌辰站在医疗床边，目光复杂地看着昏迷中的沈砚。这个他一度视为棋子甚至敌人的人，如今却成了他必须保护的对象，不仅因为情报，更因为这种无法解释、却又真实存在的生命连接，以及其背后难以估量的战略价值。
而在他看不见的维度，那源自星璇的浩瀚能量，在经历了短暂的凝滞后，并未完全平息，而是在沈砚的体内深处，与凌辰留下的一丝冰冷的秩序意念，以及沈砚自身顽强求生的意志，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这平衡能维持多久？隐藏在暗处的“观星者”是否会再次出手？帝国和联邦的追兵何时会找到这片坟场？那个废弃的矿坑里，又藏着什么？
所有的疑问，都如同窗外无尽的小行星带，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他们的逃亡，从这一刻起，才真正进入了暗流汹涌、生死一线的未知航程。而在这绝对的黑暗与困境中，那一丝由意外羁绊带来的微光，或许是唯一能指引他们前行的东西。
